80.盼嫡孫

80.盼嫡孫

殷姝在三石斷橋等了將近一夜,都沒等來那讓她不顧一切也要在一起的男人。

夜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她撐著把傘立在橋邊,肩上挎著一個包袱,大半的身子都淋濕透了。寒意從腳底心一直往上升,躥入她的四肢百骸,似乎將她的整顆心都凍住了。

好冷。

她顫了顫被凍得烏紫的嘴唇,眸子通紅,臉頰上是一直流不幹的淚,澀澀的滋味抿進嘴裏,心灰意冷……

就當她定定望着漆黑湖面想要一死百了之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下一刻便瞧見一伙人馬迅速朝着這邊趕來。

她慌得立刻要躲,卻不料一下崴住了腳,嘴裏剛溢出一聲痛吟,尚來不及掙扎連人帶包袱便都順着小坡滾了下去。

撲通一聲,掉進了湖裏。

那一剎那,她只覺自己要死了,憑着本能撲棱幾下,之後就再沒有了知覺。

殷成第一時間瞧見了這一幕,瞧得他當場就心膽俱裂,眼目赤紅。□□的馬如同閃電一般疾馳到湖邊,他自馬背上下來后,幾乎是想也不想便一頭扎進了湖底,拼盡一切朝她快速游去。

……

一早,雨停,玉奴便隨他回了將軍府。離開楊家村前,她將昨日答應過舅父舅母的話告訴給他,卻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回應。她當時便在心裏嘆了聲氣,與他相處這許久,她算是對他有了些了解,曉得不好再問,再問只怕要將他惹惱,便思著回府後再求一求他。

只是回到府後,她根本片刻不得閑,先是讓丫頭備好水親自伺候他沐過浴后,又再來清洗自己。待她沐浴完披着過腰的烏髮自凈房裏走出來時,他又一下沒了蹤影,問了丫頭後方知,是去了蘅雅苑,尋梅公子下棋去了。

玉奴先是蹙了蹙眉,隨後嘆著氣走到美人榻邊,輕輕歪了上去。少頃,便慢慢闔上了眼。

喜兒捧著塊潔白芬芳的棉布立在她後頭,彎著腰,動作仔細又小心地替她擦拭著烏髮。不時往她面上看一眼,見她闔上了眼,手腳便放得更輕一些。

在蘅雅苑剛坐不久,魏光禹便接到宮裏傳來的消息。今日本是上元節,按照慣例宮中是要設宴款待文武朝臣的,只因昨日一場雷雨下得突然,又有幾分詭異,正月里最忌雷雨,這才臨時取消了宮宴。此時此刻,聖上與一眾文武百官正在去往祭天的路上。

魏光禹擺擺手,命下人退去,繼續與梅延峰下棋不提。

午膳是在融春堂用的,魏光禹離開前,聽得母親徐氏道:「之前你祖母派人送了信來,邀咱們晚些時候過去用晚宴。」

往年的上元節晚宴皆是在宮裏用的,今日既有此舉,那必是也得到了宮裏的消息。

魏光禹頷首道:「也有一段時日沒過去了,今日是該去去。」

徐氏亦頷首,之後再叮囑了他幾句后,便看着他離開。看着兒子遠去的背影,先前的笑顏微微斂起,她皺了皺眉后,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待到晚間用罷晚宴回府,徐氏坐在位上邊啜著茶水,邊回想起老太太今晚說過的話。

她擱下茶盞,看了眼隨時都準備離開的兒子,聲色微沉:「我兒已經不小了,再過幾年便是而立之年,你與她也是成親了六七載,至今卻仍然膝下空虛,竟半點消息也未傳出來過。你究竟還要讓娘等待多久?入土之前能否看見我的親孫子?」

魏光禹未料到今夜老太太之言刺激到了她,當下聞言,回答的倒也爽快:「才停了那丫頭的葯,要懷也就是這幾月的事情,娘不妨放寬心再等等。」

「誰與你說是要那丫頭懷了!」徐氏一拍桌案,臉色難看,語氣亦不是很好,「她便是要懷,也得等到你的嫡子出生后再懷,若不然便是懷了,娘也決不會認他。」

魏光禹皺眉回道:「娘認與不認,都是娘的親孫子。」

徐氏讓他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放軟了語氣道:「娘還不是為了你好,庶子乃亂家根本,能避則避,又不是不讓她懷你的骨肉。」說着又是嘆氣,「娘還是希望先得一個嫡孫,免去了後顧之憂后,再想庶孫。」

「若是這般,娘怕是難以如願了。」魏光禹不無冷淡地道。面上漸顯不快,莫說那姬容根本不具備懷孕生子的能力,便是她具備,他也絕不會與她行那敦倫之事,更加不會要從她肚子裏出生的孩子。

「你這是何意?」徐氏隱著怒氣問。

魏光禹冷漠回道:「娘若真的盼孫心切,兒子自當滿足。但若是盼著孫子是從姬容肚裏出來,那便是痴心妄想,恐怕這輩子兒子都無法讓您如願。」

徐氏氣得不輕,但她素來是個寬和的性子,再是憤怒,也不會真的對兒子發脾氣。只擺擺手,命他速速離去。

待兒子離開后,徐氏一面由著丫頭替她撫著心口順氣,一面忍不住痛心疾首地道:「也是前世做多了孽,不若我這樣一個好好的兒,怎麼就做了天家的贅婿。若光是這般還罷了,要命的是兩個人都是一副犟脾氣,哪個也不肯讓哪個,成親多年還是一對怨偶,一年到頭也不知能同床共枕幾次,我看是閉眼之前都別想見着我的嫡孫子了。」

也是今日受了老太太刺激,徐氏突然就盼孫心切起來,心情比得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都要焦灼。

丫頭們聽后也是在心中嘆氣,只她們做下人並非什麼話都好說,對於將軍何時能與長公主孕育子嗣,她們不敢置喙分毫,唯有在旁溫言勸慰開解着她。

魏光禹出得融春堂,便徑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剛走到一半的路,他突然頓住腳步,負手立在原地,抬首望着夜空上不知是從哪處飄來的孔明燈,忽然便想起了殷姝來。

往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有陪她放燈的習慣,今日卻忘得一乾二淨,他突然就有些自責。

又想起昨夜自己沒去赴約,雖猜測那樣大的雷雨她不定會出門,但猜測終究只是猜測,就怕她一時犟脾氣起來,真在橋邊等他。久等不到,也不知又該生多大的氣。

魏光禹嘆了聲氣,眉頭緊皺,立刻就命人備馬,決定趁夜過去看看她。

只是到了殷府,他發現自己竟然靠近不了她的院子。今日既是上元節,府中便不乏熱鬧,處處張燈結綵,亮如白晝。他藏在暗處猶豫了片刻,顧及到她的閨譽,便決定離開。心道過個兩日,待她氣消了再來不遲。

看着牆角邊一閃而逝的身影,袖雲輕手輕腳地合上窗子,回到床前,看着面色蒼白仍處在昏迷當中的小姐,輕聲呢喃:「經過了這回,小姐也該死心了。」

昨夜之事,她顯然是知情的。小姐再三警告她要守口如瓶,她當時確實是應了,只時間拖得越長,她心中便越是恐懼不安。她幾乎是一宿未睡,不停地在房裏來回踱步,最終眼看着天色就快亮了,她又實在忍不住,放心不下,便把小姐私奔一事告訴給了大爺知曉。

當時她心裏是極度不安的,一是害怕小姐被捉回來后尋她算賬;二便是擔心小姐已與魏將軍跑出了京城,大爺空手而歸,到時候勢必要拿她出氣。

萬幸結果是好的,小姐不但沒有和魏將軍私奔成功,反而還被大爺捉了回來。她又得知昨夜魏將軍並沒有前去赴約,因此小姐便是再恨再怨也恨不到她的頭上來,先前那點子擔心自然而然就淡了不少。

袖雲目光靜靜凝著自家小姐白無血色的臉,心中默默求着各路神仙,保佑她家小姐平安無事,日後不再受感情的挫折,早日覓得一良人,早日託付了終身。

……

靜攝堂,西廂房。

魏光禹回到府後,便直接去了小女人房裏。

此時此刻的玉奴剛讓喜兒吹熄了大燈,留下兩盞光線微黯,燭色溫暖曖昧的壁燈靜靜燃著。

梳理完頭髮正準備起身,門簾處便傳來一陣珠簾碰撞的清脆聲響,還沒來得及轉身去看,藉著銅鏡便瞧見那自夜幕里走來,帶着一身寒氣步步朝着自己逼近的男人。

自一早從楊家村回府後,玉奴就一直沒再瞧見過他,知道他午膳是在融春堂與魏夫人一塊兒用的,也知道他二人晚些時候又去了魏老太太那邊用宴席。至於幾時回府的,她自喜兒嘴裏得知一點,只是回府後不久為何又再次出府,她便無從得知。

她只當他今夜不會過來,未料到……

收拾好心情后,她站起身朝他見禮:「將軍。」

魏光禹淡淡應下,走上前先是揮退了下人,之後褪去沾滿寒氣的外衣后,方將她攬進懷裏。

「晚膳可用了元宵?」摟着她在一旁臨窗鋪就著猩紅洋毯的炕上坐下后,魏光禹出聲問道。

「嗯。」玉奴靠在他的懷裏輕輕點頭,「廚房送了許多來,玉奴與弟弟根本吃不完。」

魏光禹聽完又問:「今日沒有陪你姐弟過節,可有在心中埋怨本將?」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盯着這張絕美的小臉,先前因為在殷府碰釘子而生出的一點怒意也隨着消散而盡。

「將軍是去盡孝道,乃天經地義之事,玉奴又不是不講理的人,怎會怨將軍。」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輕聲回道。

魏光禹頷首,之後接過她送來的茶飲下幾口后,便掐了把她的水蛇腰,下令道:「備水罷。」

玉奴的臉蛋驀地一熱,知道自己逃不過,再是覺得身子骨疲軟,也不得不無奈應喏。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玉奴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玉奴
上一章下一章

80.盼嫡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