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140劫後餘生

138.140劫後餘生

喬玉只是淡淡揚起了唇角,「要殺就殺吧。」

眼底驟然鋒利,秦楚一下伸手抓着喬玉的頭髮,將她的頭扯起仰高,「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喬玉依舊是笑着,好像什麼都無所畏懼了。

秦楚一巴掌煽向喬玉,喬玉就覺得眼前一黑,被她的力道煽得頭暈目絢髹。

千希當下倒抽一口了冷氣,卻咬牙沒有出聲。

秦楚眼眸愈發眯起,在她耳朵低語,「你背叛我。」

「我是獨立的個體,有選擇的權利,何來背叛。」喬玉淡淡道。

這擺明是在激怒她,秦楚本不是衝動妄為的性子,但是遇到喬玉就彷彿完全變了,拉扯着她的頭髮,又是狠狠煽了她兩個巴掌。她將喬玉打趴向牆壁,喬玉的眸光還是清冷無物。

千希見喬玉臉色泛白,終究是看不下去了,沖向了她,「你住手!」

千希剛起身跑了一步,就被一個男人鉗制住手腳,「放開我!」

秦楚冷笑,「怎麼,姐妹情深?果然有血緣關係的還是不一樣。」

秦楚冰冷的雙眼沒有一絲溫度,「把這些給我吃掉!不然的話,我就讓人上了你妹妹!」

千希開始尖叫掙扎,「不要碰我!」

喬玉本是波濤不起的臉龐卸去了冰封,透出幾分冷意。

「你不放手,我怎麼吃?」

秦楚輕輕笑了,有些得意。

「喬玉……」千希顫顫呼喊,秦楚反手給了她一個巴掌。

千希被打得說不出話來,悶哼一聲。

喬玉望一眼千希,她的手探向地上的米飯,用手一抓,柔軟帶着些濕意,痛卻記得那麼深刻。

其實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總是米飯。

喬玉想着,就真的抓起米飯吃了一口。有泥土的味道,潮濕帶了些土地的腥氣。

她笑了。

原來味道也不是特別糟糕。

糟糕的是心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夢三四年,錯過了什麼,眼前的這個女人,真的是曾經對她噓寒問暖的養母?

「蹬蹬蹬——」腳步突得響起,鐵門外邊下來一個男人。

秦靳楊方從外邊趕回來,黑色風衣白色襯衣,俊顏肅穆,逐一掃過眾人,他定向喬玉,見她手裏抓着飯粒,瞳孔放大,似是狠狠被抽痛,他一個大步向前,卻是抓過了秦楚的手,拉着她離開。

秦楚也不掙,就任他走了。

幾人這麼一走,地下室里又恢復了先前的沉靜。

千希的衣服被撕開了些,她來不及管了,撲倒在喬玉身邊,拿過水讓她漱口,「你喝點水。」

喬玉取過水喝上幾口嘆息道,「看來今天要餓肚子了。」

千希一怔,這個時候她怎麼還能這麼悠閑地說這種話。

千希只往旁邊挪了下,和她一般靠着牆而坐,「為什麼要幫我。」

她明明可以不吃的。

喬玉垂著頭,「她是沖着我來的。」

千希沉默半晌才道,「謝謝你。」

沒有了燈光的夜裏邊,兩人倒在黑暗裏。

千希問,「如果可以活着離開這裏,你會做些什麼。」

喬玉閉着眼睛,輕聲說道,「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一個人?」

「恩,一個人。」

千希的笑有一絲豁達后的悵然,「你還真是捨得,一個人走。」

喬玉側過身蜷成一團,安然地睡了過去。

很多東西,不是緊緊抓在手裏邊就會是自己的。

秦靳楊拉着秦楚的手,從地下室一路而出,來到了吊腳樓的書房。

「江辛延已經入境了。」秦楚冷笑道說。

這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有一組人馬入境。

正往他們這邊過來。

不須多久,就會直接找到他們。

依著這個速度,他們來得確實是挺快。

聽見那名字,秦靳楊的神情愈發沉重。

秦楚從衣服里掏出粉銀色的煙盒,熟捻地取煙來抽,細長的煙捲,在她的指間夾着,那角度很漂亮。

她正要點煙,卻被秦靳楊一把奪下。

「做什麼?」

秦靳楊將打火機丟向遠處的桌子,語氣里有一絲不耐,「不要抽煙。」

秦楚取下唇邊叼著的煙捲,興味開口,「你怎麼老是管我呢?我是你媽,你倒管教起我來了。」

「抽煙對身體不好。」

「喬玉,我在她的身體里裝了炸彈。」秦楚笑眯眯的,像是在說一件很輕鬆的事情,「她死了,他們都會很痛苦吧。你也再也不用念着她了。」

她似笑非笑的,明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秦靳楊的心跳還是猛地漏了一拍。

在所有的計劃和事情里,最無辜的就是她,最可憐的也是她。

他也看不清自己如今對她的感情,究竟是愛,還是恨?

…………

當啟烈橫衝直撞奔進來說有人闖進來了時,李威與秦楚正在推測江辛延等人的動向。

聽見消息,秦楚面上有驚愕一閃而過,隨即望向李威。

任是誰都知道,該來的人,總算是來了。

李威平靜笑了笑,不起半點波瀾,「動作還挺快。」

秦楚皺眉,望向啟烈問道,「現在外面什麼情況?」

「媽的,他們已經闖進我們的地界範圍,狙殺了數名兄弟。人數應該不多,但是各個都是能手。目前佔據了一處小樓,沒有再行動,似乎在等什麼。」

李威揮手讓啟烈出去了。

秦楚遲疑了一下,「我們要反擊嗎?」

「不急。」李威笑道,眼底有不盡張狂的本色,聲音卻很是低沉。

「我們也等?」秦楚幽幽問道。

「等。」

果然,不過是半天的功夫,右荃又跑了進來,「秦姐,對方指明要見你。」

此時天色漸黑了。

秦楚欲起身。

李威卻按住了她淡淡道,「讓靳楊去。」

秦楚眼裏閃過一絲不安,很快,便鎮定下來,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好,讓他小心點。」

被江辛延等人佔據的吊腳樓離他們並不遠,直接喊話雙方都能聽得見。面點這個地方,樹木密集,枝葉繁茂,其實更適合悄悄地潛伏襲擊。江辛延敢公然喊話要見秦楚,可想這周圍必定有不少的眼睛。

說被包圍,也不為過。

他們竟然能耐到這個地步,而且若非是對這裏熟悉,那麼不會這麼快就找到落腳點。看來他們在之前就做過詳細的部署,但是又是在什麼時候。秦靳楊垂眸思忖,想起趙然有段日子裏曾經來到過緬甸邊境。現在回憶,應該是那時候了。

江辛延這人,從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

這一點秦靳楊很清楚。

他往外一站,身邊跟着啟烈右荃以及不少好手,幾道紅色激光瞄準線從密集的林木中自不同的角度射過來,重合在秦靳楊的眉心。

啟烈右荃尚能保持冷靜,他們身後的人卻慌作了一團,拔槍四處瞄著。右荃冷喝一聲,才讓他們沒有亂了陣腳。

秦靳楊卻不慌不忙,提高音量慢慢說道,「請江總一個人過來。」

而在另一座小型吊腳樓之上,江辛延和趙然兩人並肩而站。

趙然終是瞧見放話的男人,又是定睛一瞧,眼底聚起幾分冷冽和詫異,低聲一句,「果然是他。」

江辛延也看見了秦靳楊,冷俊的容顏凝重,微抿的唇很是薄涼。

趙然冷凝著面孔,聽清了秦靳楊的話,轉而面向江辛延。

江辛延有所動作似要下去。

趙然開口叮嚀,「這很危險。」

江辛延道,「他的人跟貨都在這裏,他還不敢動我。」

「但這裏始終是他的地盤,我們帶來的人不多,萬一……」趙然本不是會退縮的人,可這是非常時期非常地帶,一切都不由他們作主,更何況眼下的敵人是要將江辛延置之死地的人,這就愈發不好說了。

江辛延目光一凜,他的目光穿過重重夜色,落在不遠處那座燈火尚亮的小樓里,「不會有萬一。」

他一步一步往外走,很慢,卻很堅定。

背影是趙然熟悉的挺拔寬厚。

這倒不像是要火拚的樣子。

江辛延是被那邊的人禮貌的請進去的。

何為禮貌?即恭恭敬敬的不像亡命的匪徒。

啟烈與眾人舉著武器將前來的江辛延與秦靳楊圍在當中。

不太大的房間,因為這許多的人而顯得有些擁擠。

秦靳楊一邊親自動手泡茶,一邊對啟烈使了個眼色。

啟烈胸膛起伏的厲害,細看還能從凌厲的眼神中看到興奮的嗜血的光彩,對着江辛延的時候,就有了舉槍將他的腦袋蹦碎的念頭。然而收到秦靳楊的暗示,很是不忿,終究還是領着人退了出去。

右荃卻始終站在秦靳楊身後不動。

「江總趁夜前來,可有要事?」秦靳楊泡茶的姿勢很是優雅安然。

江辛延施施然接過他遞來的茶杯,「我來找秦少,換一個人。」

「哦?」秦靳楊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江總的籌碼是?」

這是一場較量。

雖不動聲色,沒有火光,但是緊張壓抑。

江辛延凝聚視線看向了他,深邃銳利的眼眸,像是鋒利的刀刃,「秦少難道不想知道白澤的下落么?」

只是這一句話,就猶如湖面掉落的葉子,還是起了些起伏。

秦靳楊的笑容僵在指間,握著精緻茶杯的手不曾顫抖,但是滾燙的茶水陡然跳出來幾滴,盡數落在他的手上。

「你這話,什麼意思?」

江辛延悠然喝完手裏的茶,淡淡一抬眼,「我恰好知道白澤的下落。所以秦少掂量掂量,我這籌碼,夠不夠分量?」

秦靳楊很快回過神來,將茶杯放下,嘴角彎起的弧度甚至稱得上柔和,「那麼江總明晚帶着你的籌碼過來吧!」

他說着,喚了右荃送江辛延出去。

彷彿,這只是最普通不過的宴客而已。

江辛延毫髮無損的回來,趙然才算鬆了口氣。

喬玉等人雖然是階下囚,可是也被招待的似客人。每隔幾天,還是可以洗澡的。由看守的人押過去,外邊監視着,她們就在堂子裏洗。溫熱的水,新鮮的空氣,卻是一條道見不到外邊的光景,摸黑的緊。就像是被罩下黑布的房子,睜着眼睛也看不到外邊。

兩人只有十分鐘時間,來不及感受更多水帶來的歡愉,就又被呵斥着而起。

兩人拿過乾淨的衣服換上,感覺神清氣爽。

千希不禁笑道,「還多虧了你,我才能洗澡。」

千希被關到這裏后,還真沒有洗過澡。

兩人就要被押著回地下室,看守她們的其中一個男人道,「你這邊走!」

喬玉不動聲色,就跟隨着那個男人去了。

只是隔了一個過道,一間空蕩蕩的房間,幾張椅子和桌子。

椅子裏卻坐了個男人。

喬玉看見是他,秦靳楊抽著煙,星火在燃著光芒,她站定在原地,不向前也不後退了。

秦靳楊緩慢地抬起頭來,雲里霧裏間,目光灼灼地望向她,這樣的目光,是曾經沒有過的。

他那樣一個清澈儒雅的少年,只是爛漫微笑。

所以就連注目,都帶着他的溫柔。

可那些過往沉沉浮浮,好似在這樣冷峻的注目里淡去了。

秦靳楊瞧過她還略微帶些紅腫的額頭,瞧過她身上那件簡樸的外套,兜轉到她的臉上。

好似放了心,他才幽幽說道,「小玉,賭一場吧,贏了我就放你們走。」

一天後,同樣的時間。

江辛延從夜色深沉中走出來,穿着貼身剪裁的墨黑色襯衫,黑色長褲,在黑夜裏,像一隻優雅淡定的豹。與他一道的,居然還有白澤。

這回是秦靳楊親自迎了出來。

看見白澤的那一刻,他挺拔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晃。

「秦少,我的籌碼已經帶來了,我要的人呢?」江辛延止步,抬眼望着小樓上的秦靳楊。

秦靳楊的眼睛一直盯着白澤,心裏百感交集。

站在高處,低下頭俯視。

他彎唇微笑,「江總只有一個籌碼,找我換人我當然也是要換,不過我這兒有兩個人,不知道江總想要的是哪個?恐怕不管換誰,小玉都不會開心吧?」

江辛延的眼睛驀然地睜大了,漆黑的瞳仁不斷緊束,眼神銳利的很兇狠,黑夜裏那眼睛如青燈,瞧著心裏悚然一寒。

他眼眸一垂一斂,須臾間就恢復了從容。

然他卻也是算漏了一個人。

江辛延漠漠說道,「我帶來的人,秦少是見到了。可是這兒,我還沒有見到我要的人。」

秦靳楊沖身後招了招手。

片刻,右荃與啟烈每人帶着一個人走了過來。

這兩人正是喬玉和千希。

兩人都已經有幾天不曾見過陽光了,一直被關在地下室里。方才有人來帶她們出去,這才發現天色微暗。喬玉很冷靜,千希也沒有驚慌,兩人就隨着他們被帶到了高樓。只見一排人站着,映入眼帘的是秦靳楊的背影。

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清楚的感受到。

兩人被帶着一站上高台,雙雙低頭望去。

卻見夜色里,那道頎長高大的身影,和夜的顏色一般墨黑,月光罩在他身上,四周浮現起幾分白光。他睜着眼睛,正望向她們,瞧不清他的表情,卻可以發現他的雙眸陰冷冷的,比月光更為寒冷,縱然是燃著的燈火,也不能將其燃暖。

江辛延佇立於寒風裏,深深地凝望她。

喬玉波瀾不驚的看着他,眼神依舊清澈,隔着不遠的距離,面無表情。

她也注意到那個人並且認出了他。

那不就是白澤。

一剎那太多的狐疑躥了過去,最後平止,好像再和她無關。

江辛延沉默不動。

彷彿過去了很久。

江辛延忽的一笑,嘴角抿起來,眼中有了殺氣。

「江總可別動氣,我知道你帶了不少好手來,硬拼的後果也不過是兩敗俱傷,我想江總也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不是?」秦靳楊笑的很輕鬆,眼睛餘光卻一直看着神色漠然的喬玉,「其實我還挺羨慕江總的,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得到了我妹妹的芳心。」

秦靳楊說着,目光又瞥了眼千希,回至喬玉身上。他的手伸出,輕輕摟過喬玉的腰,嘴裏的話不知是說給誰聽,偏偏手中的力道一緊,「不過,你的未婚妻是千希,不是嗎?」

千希又是一怔,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

而就在這話音落下的時刻,光線交錯間,喬玉的目光和他撞上了。忽然間就明白過來,昨日裏秦靳楊的一番話是什麼意思。

喬玉望着江辛延,那目光不可謂的深沉。

「換兩個人,也不是沒有籌碼。」江辛延低聲說道。

秦靳楊微詫,聽見江辛延的聲音低沉而平和,他吐出一個字,「我。」

秦靳楊抬眸望向他,江辛延盯着一處,「用我和白澤換喬玉和千希,你和秦楚都會同意的。」

「換人。」江辛延的目光寂靜而幽深,「我和白澤留下,放她倆走。」

「哦?」秦靳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忽而一嘆,「江總真是情深意重啊。」

江辛延的目光,一瞬間黑到至深,「換不換?」

秦靳楊久久的看着他,「既然如此,我又怎能不成全江總呢?聽說江總身手不錯,我這邊有幾個兄弟非常仰慕你,就請江總先陪他們練練吧。「他的神情冷漠而倨傲,看了眼身邊的啟烈。

啟烈咧嘴笑,一邊將指關節扳的啪啪作響,「江總,請吧。」

江辛延平靜的看着他,腳跟一轉,便要跟上啟烈。

秦靳楊漫不經心的加了一句,「記得好好招呼。」

「靳哥,你就放心吧。」啟烈雙目放光。

招呼了幾個好手,啟烈一行人摩拳擦掌的跟着他來到一間空曠禁閉的屋子裏。房門從里關上,隔絕了一些人好奇的目光。

秦靳楊點燃一支煙,慢騰騰的跟了過去,站在緊閉的房門前,只是倚著牆,耐心靜心地聽着從裏面傳出來的不絕於耳的拳打腳踢聲,單薄的嘴唇在煙霧縈繞里慢慢地彎起來,煙進了肺部,又吐吸而出,如此循環。

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聽見江辛延的聲音。

「秦靳楊,你夠了!」喬玉終於忍不住,想要衝過去,肩膀卻被兩個大漢按住,只能怒視着他吼道,「有什麼事沖着我來,在他身上撒什麼氣?他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秦靳楊只是看着她笑,眼眸漸漸深沉。

抽完第五支煙的時候,門終於被拉開。

啟烈心滿意足的走了出來,還甩了甩揮得有些痛的拳,「靳哥。」

「沒弄死吧?」

「當然。」啟烈點頭道。

秦靳楊道,「行了,叫兄弟們出去休息吧。」

啟烈一個招呼,那些人便有序的退出去。

秦靳楊便在人退走後緩緩走進去。

房子裏什麼都沒有,刷白的牆壁卻染了血跡。

江辛延坐倒在地上重重的喘息著,一張臉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額頭有鮮血不停得流淌出來,嘴角和鼻孔也是相同情況。他艱難的抬起頭,看着秦靳楊一步一步的走近,只是那抹微笑的弧度未曾有過改變。縱然是被打成如此,他那目光還是深邃清晰。

「嘖,江總沒事吧?」秦靳楊笑的張狂而愉悅。

江辛延在他的注視下,慢慢的站了起來,挺拔如昔。

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滿是血痕的臉,他低沉的嗓音很是嘶啞,「秦少還有什麼好招待?」

秦靳楊淡淡的掃了眼原本還很得意的啟烈一眼,後者亦是不敢置信的模樣。

要知道他們幾個可都是打架的能手,這都沒讓他趴下!

「嗎的,老子今天揍不死你!」啟烈當下怒火中燒又要上前。

秦靳楊攔住他,只是看着江辛延眼裏那似嘲諷的神色,慢慢斂了嘴角的笑,「跪吧!跪下來求我!」

江辛延挑起一邊的眉,彷彿他是在說笑。

「不肯跪?」秦靳楊笑的愈發冷冽,「跪都不行,你還想來換人?你真以為你是誰?」

秦靳楊隨手將煙丟棄在地,狠狠踩滅,極快的速度勾拳打向他。每一拳都是用了全力,那一年的恨和痛全都要發泄出來似得,江辛延並不還手,再次被他打得躺倒在地上,可他並沒有跪。

秦靳楊站定在他面前,揪住他的衣襟,「不然我就殺了喬玉。」

江辛延慢慢斂目,一瞬間的目光有種肅殺的凜利氣息。

然而他很快笑了起來,破裂的嘴角因為那抹笑而溢出更多的鮮血來,「你和我一樣,誰又比誰捨得?」

「你以為我不敢?」秦靳楊森冷的語氣帶着狠絕的意味。

江辛延只以一種冷傲的眼神看着他。

「你跪不跪?」秦靳楊厲聲喝道。

江辛延不再言語,呈現出一種豁出去的姿態,竟是閉上了眼。

啟烈沖門邊的兩人使了個眼色,那兩人走過來,一左一右的押著江辛延,使勁兒就要將他按壓在地上,可他就是不為所動。

秦靳楊揚手阻止,眼中橫生怒氣,「啟烈,怎麼待客的。」

啟烈等人不再使勁了,秦靳楊森森笑道,「什麼時候肯給我跪了,再來和我談。」

………………

早些時候,大約是正午左右,喬玉由人從地下室被接了出來,來到了後院。

空曠偌大的後院,秦靳楊靜靜坐着。

桌上擺了幾盤小菜,還有一瓶酒。

他似是宴客,所以在等待着她的到來。

秦靳楊握著酒杯喝了一口。

瞧見她來,秦靳楊比比面前的位子,「你坐吧。」

喬玉於他對面落了座,秦靳楊替她倒了杯酒放到她面前。喬玉看了眼那杯酒,又是抬眸望向他。

秦靳楊沉聲道,「來陪我吃頓飯。」

自從重新見面的這些日子裏,他們還真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現在到了最後時刻,也不再顧及什麼,有些心愿總是要完成的。不然死了,等下了黃泉又要哪裏去找尋。他替她夾菜,這幾道簡單的小菜雖然並不豐盛,可都是她愛吃的。他都還記得,她素來對於食物沒有特別要求,其實很是挑剔難弄。

這時正是用飯的點,喬玉也是餓了。她沒有拒絕,也沒有故弄玄虛的抵抗,只是安靜地吃着。

難得的清雅,兩人漠漠用着餐。

好像以前就是這樣的。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秦靳楊才命人撤了飯菜,而是換了棋盤和茶水。

於是桌上就擺了一副棋盤,還有一壺香茶。

秦靳楊又拍拍手,喬玉瞧見兩個男人押著江辛延進了後院。

他們將江辛延反綁在二十步遠的一棵碗口粗的翠竹上,手下將烏黑的槍口緊緊抵在他的太陽穴處。

他剛剛經受嚴厲的暴刑,所以又有了許多新傷。

秦靳楊睨向他,目光不可謂不毒,「江總,給你個機會……」

江辛延打斷他道,「不必。」

秦靳楊笑道,「江總既然來了,我就沒有違背承諾的道理。吃完這頓飯,我就讓喬玉跟你們的人回去。」

江辛延居然也笑了,只是他一笑,嘴角的傷口再次裂開,才止住的血就又流了出來。

秦靳楊轉頭看向喬玉,笑着說道,「小玉,還記得以前我們下棋么?」

喬玉並不應。

其實又哪裏會忘記,那些歲月里的一切。她曾經坐在他的車後座,任他騎車穿梭在每一棵木棉樹下。那時候的天空很藍,沒有半點雜質。她曾經以為,這樣就是永遠了。永遠不會變,永遠也不會分開,永遠都是他們。

秦靳楊端了棋盒和她各自一壇,「下一盤吧,你要是贏了,那我就讓你們一起走。你要是輸了,那他只好留下來了。」

秦靳楊神色很是輕鬆,喬玉卻是面無表情。

這樣的情景,跟以前交疊在一起,只叫她目眩神暈。

喬玉安靜地端過棋盒,兩人一來一往之間就下起了棋。

不過多久,放眼望去棋盤上黑黑白白一片。

喬玉下了一子忽被外邊的尖銳槍聲分了心。

秦靳楊愉快的笑了一聲,「小玉,他的性命現在可就在你手裏,別走神!」

喬玉幽幽回眸望他一眼,抱歉一笑執子下定。

棋盤上鋪滿了錯落有致的棋子,秦靳楊的神色更加輕鬆,而喬玉的臉色本就是蒼白的,落入秦靳楊的目中就更加慘烈,好似是奉獻似的虔誠的白。喬玉平日裏很少走神,但是下棋時就會偶爾出狀況,秦靳楊喜歡她被他提醒后那羞澀笑容,久久難忘。

現下她這麼一笑,一個恍惚間,彷彿回到那間透著光的教室。

教授棋藝的老師就受不了另外嬉笑的兩人,他們下的太過胡亂,不住地搖頭。

彷彿伊人如是在。

無聲無息一盤棋才下了小半局,喬玉卻已到了死胡同。

秦靳楊不動聲色地睨向被綁在翠竹上的男人,一時間說不出是酸是澀。幻化在眼前的景象都散開了,找不見了。

秦靳楊落下最後一枚黑子道,「你還有路可以走嗎?」

喬玉指尖的棋子放入棋盒裏,淡淡說道,「我輸了。」

秦靳楊卻沒有絲毫高興,他緩緩站起身,掏出槍對向江辛延,「現在你輸了,他的命就是我的。」

喬玉僵著身體,一動不動。

秦靳楊熟練的拉開保險,對準了江辛延的腦袋。

江辛延一副任他處置的神情,無恐也無懼。

現場充斥了火藥味,一觸即發不可收拾。

秦靳楊微笑着望向江辛延,可是江辛延卻依舊是絲毫無懼。忽然,喬玉往前一步,擋在了江辛延面前。

「我在他在,他死我死。」喬玉一字一句地說。

江辛延依然淡淡的在笑,不過是幾米的距離,那些深謀遠慮,那些勾心鬥角的算計全都釋然,只是他和她,只是他們兩個而已。似乎只有這個時候他們才是最貼近的,好像就貼在心尖尖上,從未有過那麼近的距離,不再是遙不可及。

喬玉用力抱住了江辛延,他渾身都是濕黏黏的傷和血,她的力道抱得他悶哼一聲,可是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了。

趙然等人卻在此時匆匆趕到了。

「你敢!」趙然厲喝出聲。

他一聲大喝,身後的人立刻齊齊舉槍,槍口對準了秦靳楊。

「靳楊!」秦楚也在此時趕到,也是大喝,疾步上前就要奔到秦靳楊身邊。

秦靳楊手中的槍還一直對着江辛延,沒有鬆開過,掃過周遭,他沒有放在眼裏。

他開口道,「如果換做是我,你會願意陪我死嗎?」

眾人都瞪目,全都注視着喬玉。

趙然冷聲喝道,「這裏幾十條人命不要了嗎?」

秦靳楊想到這裏還有無數跟隨的兄弟,還有站在他身後的秦楚,他再次望向秦楚,她沉靜如往昔,眼裏有着決絕,彷彿是在說,不管結局如何,都不會後悔的。要是想拼到底,那就在這裏拼個死活罷。

趙然一凜,狙擊對準了秦楚。

「以前會。」喬玉說。

秦靳楊笑了,突然一用力,槍口逼近了江辛延的腦門,「你們撤退,我們放人!」

「可以先帶走江辛延!」秦靳楊陰霾道。

趙然一個眼神示意,立刻有下屬上前將江辛延從翠竹上救下。

江辛延滿身是血,失血過多就連說話都不能,他被兩人架住后帶往外邊。

「退出吊腳樓!」秦靳楊又是命令。

趙然先是朝後退了幾步,帶着人漸漸退出了院子。

啟烈和右荃匆忙地奔了進來,啟烈已中彈,捂著流血的手臂,一邊奔進一邊隨意扎了布條止血,「秦姐,這裏不能留了,剛收到消息,警方在過來了!不出二十分鐘,就會到這裏!我們快撤吧!」

秦楚道,「馬上準備車!讓兄弟們也撤!」

啟烈沖了出去疏散,右荃則是去備車了。

院子裏還有他們三人。

喬玉還獃獃地不動,靈魂都被抽空了一般。

秦靳楊盯着她一眨不眨,秦楚垂眸,似是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背過身道,「你快點,時間不多!」

秦楚奔出後院,秦靳楊走近喬玉。

秦靳楊站定在她的面前,他低下頭瞧着她失魂的面容,而後他伸出手,用力抱了她一下。他看見她在顫抖,指尖輕輕的顫抖著。心裏竟是一記抽痛,他低着聲道,「走吧,從這裏出去,回去屬於你的世界。」

秦靳楊愛憐地撫撫她的頭髮。

喬玉沒有動作。

她深邃的黑眸,空洞洞的映出他的模樣。

秦靳楊從她的眼裏看見自己,那是一個陌生的人,就連自己也會不認得。他早已不是那個秦靳楊,早已經不是了。手撫過她的髮絲,拇指磨蹭着她的肌膚,他好像要親吻她,最終卻只是微微一笑,「小玉,你可以回家了。」

「哥……」喬玉沙啞地喊。

「回去吧。」秦靳楊道。

喬玉愣愣地瞧他退後幾步,瞧他轉過身去,瞧他的身影從眼前消失不見。

年少時的日子,多麼春光燦爛。

那時候天很藍雲很白,秦靳楊就坐在她的身邊,他們在合看一本書,時不時兩顆腦袋湊在一起說說笑笑。

那些日子,終究是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時光。

……

「小玉!」一聲焦急的呼喊響起。

喬玉的意識不清,朦朧里瞧見一個人的臉龐,那人好像是許裴。不想去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不想去問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早就沒有了力氣。她感覺自己被許裴摟住抱起,喬玉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喬玉已經回到了華生園。

喬玉是驚叫着醒來的,睡着的時候她一直在念,「江辛延,江辛延你不要死……」

許裴坐在床邊,一隻手輕輕撫着她的頭髮。他去見過趙然,聽到現場轉述的情況,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你不要死!啊——」喬玉驚懼地嚷着,從昏迷中睜開了眼睛。

許裴一直在她身邊沒有離去,急忙抱住她安撫,「沒有,沒事了,小玉,沒事!」

「江辛延你不要死。」她還在重複那句話。

許裴沉聲道,「沒有死,他沒有死。」

喬玉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至於那天的事情,在喬玉再次醒來后許裴簡單的說了下,她被秦靳楊扔在了吊腳樓,趙然將昏迷的江辛延安置在車內又折回來找她,看見她已經暈倒在地上。

喬玉覺得真像是一場夢。

可是夢裏面再也沒有了畫面。

她只是一直睡,一直在睡。

等到醒來,她還在這熟悉的床上。

她在C市並沒有離開過。

昏睡的第三天,喬玉才終於能夠下床,她更瘦了,以往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也空蕩蕩的像是一抹遊魂。她從許裴的口中得知,秦楚與秦靳楊成功的逃了出去,只是他的人再也追蹤不到他們的行跡。許裴並沒有告訴她,警方那邊還在不斷地追緝他們。

他們已經成了逃犯。

喬玉疲憊的說,「就這樣吧。」

關於秦靳楊,一如一場夢境,事過境遷,不願提起。

有生之年,是否還會再次相見。

誰也不敢去定奪。

卻是不如不見了罷。

不如不見。

喬玉這近半個月來的失蹤,江家和千家人不是沒有問起,許裴只怕他們擔心,只說是喬玉身體不大好,去一個安靜的地方靜養了。和江辛延一起編造了謊話搪塞過去。

兩家人聽他這麼說,也沒有再往別處去想。蘇萱來找過許裴,想和喬玉通個電話,哪裏又能聯繫到喬玉,許裴都不知她的去向。

喬玉平安回來后,兩家人都來看望過她。

蘇萱也瞧見她,見她真是安然才鬆了口氣。千希也回來了,關於千希和喬玉的那些事,在喬玉昏迷的日子裏,許裴已經統統向兩家人坦白了。

見她精神不濟,蘇萱也沒有多說什麼,陪了一會兒就走了。

這天,米茜也到醫院來看望喬玉。

自從喬玉被劫走後,米茜就很崩潰。她詢問喬玉的下落,沒有人知道,米茜去問江辛延,江辛延並不理她。米茜沒轍,只好去見許裴,許裴也是給了同樣的話語。再後來許裴走了,江辛延也不見了。

米茜知道喬玉回來了,立刻就奔了過去。

瞧見喬玉消瘦蒼白的面容,米茜一下子就哭了。

等她醒了,米茜又是一直陪着她,「這些天你到底去了哪裏,出了什麼事?」

喬玉足足睡了三天,這才有力氣說話。

她在微笑。

劫後生還她還活着,她沒有死。

米茜也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又哭了,她握著喬玉的手,低聲說道,「嚇死我了。」

喬玉已經回過神來了,只是當那些糾纏的痛楚如藤蔓纏繞。

「你看,我好好的,你不要哭了。」她握住米茜的手。

「今天收到江辛延發來的請帖,才知道你回來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喬玉一愣,「請帖?」

「嗯,上面寫着你們下周二結婚。」見她迷茫的樣子,米茜也懵了,「難道你自己還不知道?」

喬玉不答反問,「江辛延去哪了?」

這些日子,所有人都來看過她,唯獨那個人一直沒有現身。

她不知道,早在自己昏迷的前幾天,江辛延就日日過來陪着她了。

話音剛落,病房門口響起一道笑吟吟的聲音,「喬玉小姐,你願意嫁給我為妻,一生愛我,照顧我,幫助我,不離不棄嗎?」

喬玉猛然抬頭,沐光中,江辛延穿着病服,手捧鮮花,緩緩朝着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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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難負,總裁的意外新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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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140劫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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