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 145 章

慵懶的清晨，陽光透過淺米色窗帘軟軟地灑了進來,暖暖的光暈籠罩著卧室,給黑白主調的室內增添了一分溫馨的氣息。

但當程樂樂醒來時，是絕不會有這份心境,入她眼的則是滿屋的一片狼藉，抱枕、盆栽、落地燈、飾品擺設能在地上的都在地上了,凌亂的衣服到處都是。不僅自己就好像被碾過一般，霍堯背後的幾道指甲划痕更是觸目驚心,一切無不見證著昨晚這間屋子遭到了怎樣的待遇。

程樂樂揉了揉太陽穴，回想起昨晚的場景。霍堯就像一個發泄心中不滿的孩子似的,用蠻橫、霸道、不講理地可勁兒折騰她,掩飾著心底的憤怒和不安,沒有了平常清冷高傲的外殼,卸下一貫成熟優雅的偽裝。自己心疼霍堯，也由得他鬧，被他弄得很了,索性和他一起瘋起來。

昨晚是霍堯的脆弱,程樂樂不會再提，但就算是安慰，也沒有宿夜圈圈叉叉的道理，程樂樂望著熟睡的霍堯，不禁氣悶地在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腳。

「嘶——」霍堯毫無防備地倒吸一口氣。

突然的聲響讓程樂樂嚇了一跳，就像做壞事被人抓了個正著，程樂樂瞪著眼，轉向霍堯，明明剛剛還睡著呢，「你什麼時候醒的？」

「在你醒之前。」霍堯無辜地理所當然，剛才一醒來就見她氣鼓鼓的模樣，覺得有趣。

小動作被人發現了，程樂樂倒是坦然了，矯情地冷哼一聲，扭扭捏捏地說：「那你是活該，下次你晚點『醒』，讓我多踢幾下。」

「哪裡用下次，攢著氣對身體不好，」霍堯又往程樂樂身上貼了貼，一晚上過後，霍堯還是那個霍堯，眼眉不經意流轉出貴氣，「但你總要告訴我，昨晚哪裡表現不好，我也能下次改正，這可是關乎你一輩子的性福。」

「誰和你一輩子。」程樂樂總是低估霍堯的臉皮厚度，不和他糾纏，索性起床。

霍堯怎麼會讓程樂樂逃走，支起身子，拉著程樂樂的胳膊，將人跌回自己懷裡，「難道你想賴賬？你不會忘了昨晚答應的……」

這時，程樂樂才突然想到什麼，就連眼神都有些躲閃，舔舔嘴唇，「……沒有啊，昨晚你喝醉了……」

「我醉沒醉我怎麼不知道，你不想嫁給我。」霍堯的臉驀地陰沉下來。

「沒有的，」程樂樂焦急地脫口而出，自兩人複合以來，她就認清了，她的心裡只有他，這輩子除了他再也不會愛上別人，「只是……」

解釋還未出口，霍堯便打斷了她的話，面色緩和下來，輕嘆一口氣，「不用說了，其實我昨晚就那麼一說，我知道你不想這麼早被綁住，你的世界在美國，香港總是會有限制，我卻不能離開這裡，我當然可以給你很多承諾，但你還是不會同意，我知道不是你不信任我，只是理性的客觀選擇，你的想法很正常，終是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怕你會喜歡上比我更好的男人，所以才想用婚姻的方式將你貼上我的標籤，讓自己安心。樂樂，我很自私，也卑鄙地在昨晚那樣不可拒絕地情況下問你。」

他要是態度強硬，程樂樂還能徹底翻臉不認，偏霍堯話裡帶著軟，似乎從複合以後，霍堯一次比一次直白，他的坦誠反而讓程樂樂夾雜著一絲心酸，不忍拒絕，畢竟昨晚自己答應了，但如果同意的話，程樂樂為難著，不吭聲，只是主動吻上霍堯的唇，希望以此能矇混過關。

霍堯看在眼裡，本就沒指望程樂樂能真的答應，她能模稜兩可就說明有希望了。將她摟得更緊，吮吸著她的唇瓣，品嘗著芬芳，欣然接受了投懷送抱……

2008年新年過後，金融市場穩定了沒有幾天，全球經濟的各項指標再一次跳水，尤其是美國，銀行客戶信貸違約增高，房地美和房利美的指標放寬，美聯儲降息，保險業資金援助，就業率下滑，美元兌歐元降低，所有的信息都標誌著美國金融業出現了大問題。

不過，危機往往是投機者操作市場的最佳方式，像這樣一個資本大國，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每一步都有無數個投資團隊分析，甚至在這樣的崩盤下，任何救市都無濟於事，連總統和他的內閣考慮得都不再是國家的利益，而是家族與各個金融大鱷之間的合作使自身利益最大化，美國選舉拼的就是金元，總統又怎麼可能不迎合那些商業帝國的需求。

別看金融市場上一片慘淡，華爾街蕭條，被洗劫一空的始終是小蝦米，真正的巨頭就如同吸血鬼一般，吸入小魚小蝦的精血，這個過程中可能有一部分外人看得見的損失，來映襯經濟衰退，可他們吞入了更多隱形的資產。

程樂樂上輩子做JPM的頂級分析員時，08年絕對是她最忙的一年，從起初對高層某些組合策略的莫名其妙，到後來各種保密書籤得都麻木了，她才隱晦地明白，他們工作上所接收的信息與外界媒體有多麼不同，看似嚴重的金融危機不過是金字塔頂端一些人的遊戲。

「Lola，你還在考慮什麼，這可是華爾街的人夢寐以求的機會。」香港分部經理喬治奇怪地盯著程樂樂。

「是嗎？」程樂樂收回思緒，喃喃地道，塗抹著裸色甲油的指尖摩挲著桌面上一封平白無奇的挂號信。

索羅斯組織的一個小型晚宴邀請函由KPCB轉發給她。KPCB如今是堯樂樂的股東之一，再加上都是一個金融陣營的，關係倒真是算得上親密了，可索羅斯是誰，在這種時候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通過KPCB來通知她，那也就只有一個目的，不論是救市還是投機，都是要聯合。

「難道你不打算去了？」喬治的聲音又拔高了一個檔。

「那倒沒有啊……」程樂樂猶豫道。

「那你這是在想什麼？傑森跟你說了什麼？」喬治不等程樂樂說話，便出言打斷了她。邀請函被寄到了堯樂樂在矽谷的辦公室，是傑森簽收的。

「傑森？他說什麼？」程樂樂敏銳地抓住喬治的話尾。

「呃…傑森覺得不用你親自去…」喬治想了想，皺著眉頭說。

「真的？」程樂樂有些驚訝，隨即便想通了，傑森干過KPCB的高管，可能會知道更多事情，「難道他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我看他是想趁著你在香港自己去吧。」喬治卻不忿。

不得不說，喬治強烈的語氣終於引起了程樂樂的注意，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喬治，思索一會兒，「要不……你去？」

「我倒是想……」喬治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沒有開玩笑，就算這次宴會再難得，我也不適合親自去，傑森估計以前代表KPCB去過，那堯樂樂這次自然留給你了。」堯樂樂的員工不多，程樂樂盡量平衡每個人。

喬治看程樂樂一副嚴肅的表情，聳了聳肩，不可置否，「可你為什麼不去？」

「索羅斯看在堯樂樂總資產排名前列的份兒上，自然給堯樂樂一個位置，作為資本至上的國度，堯樂樂已經是玩家了，但…」程樂樂話鋒一轉，「玩家也分等級的，誰知道他們真正的想法，堯樂樂在美的情況真的可以用一句老話『除了錢，它什麼也沒有』，沒有更多社會人脈，堯樂樂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我去不僅不能從金融危機中談到任何利益，反而堯樂樂如同金融危機一樣的肥羊，有可能被人生吞活剝了。」

根據程樂樂上輩子留下的印象，索羅斯極有可能聯合做空市場。雖然是聯合，但程樂樂還不會臉大地認為人家就一定找她合作，以堯樂樂現在的實力，如果真出力的話，肯定會很有用，但人脈經驗的不足，堯樂樂與那些大佬分利談合作，肯定會吃虧。

「你說得有道理，所以這應該也是傑森的想法，」喬治一邊聽，一邊緩緩地點頭，「但有一個問題，信既然送來了，可由不得你不參與。」

「你覺得這次金融危機能持續多久？」程樂樂突然問了一個毫無關聯的問題。

喬治挑眉，「……很長一段時間，但這也要看那些大佬怎麼玩吧？」

「他們只會希望這個時間拖得越長越好，當然，我也成了這群吸血鬼中的一員。現在所有人都能分析出這次危機將持續很長時間，我們哪裡需要搭他們的快車，再說，我們是小公司，大的項目他們是不會分給我們的，既然如此，我們就更應該低調點，趁著他們還看不上堯樂樂的時候，堯樂樂通過這次的機會能再一次得到擴充，加上危機結束時的抄底，那麼……」

「堯樂樂的地位才穩固下來，同時要確保大佬們不能找堯樂樂的麻煩。」喬治接著說道，腦子裡卻已經開始思考這次的策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