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徘徊生死邊緣

不愧是他的女人？

白瑾霜聽到蕭傾陌這麼說，心裡又是一陣腹誹。

蕭傾陌，都是拜你所賜，我現在才變成這般兇悍的模樣。誰稀罕當你的女人？

蕭傾陌卻不會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只看到她垂著頭，若有所思，還以為她害羞了。

他將她抱了起來，走進黃大嫂之前給他們收拾的房間里。

隱隱地，還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還有黃大嫂不耐煩的呼喝聲。

他們就這樣和衣而眠，睡得很開。他們的心思，卻是各異。同床異夢，說的就是他們這樣吧。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要出發前往孟暉山了。

這座神秘的大山，一半是長風郡管轄的，一半是依雲省的。

黃大嫂將白瑾霜叫進了房間，塞給她一個小本子，「拿著，這是我們不外傳的秘笈。女人啊，還是要能生養，才能抓住自己男人的心。」

黃大嫂雖然體力有點沒有恢復過來，但是還是給了白瑾霜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白瑾霜有點尷尬地點點頭。

終於繼續出發了。

白瑾霜坐在馬車裡甚是無趣，便隨手打開了黃大嫂給的小本子。原來這本子很是詳盡，除了中藥調理，還有……

她一看有點面紅耳赤，連忙將本子藏了起來。

沒想到，在河邊休息的時候，蕭傾陌竟然問起了這件事。

「黃大嫂給了你生子秘笈？」

「嗯。」

「甚好，我們可以好好參詳一番。」他眼裡竟然有隱隱的興奮。

白瑾霜有點黯然，「都那麼久了，也沒有消息。當時馮夫人的那些葯應該起了效了。」

他突然也變得有點落寞，「只喝了一半，還有希望。」

「謝督軍安慰。」

他突然攤開手，「把秘笈給我看看。」

「不，不用了吧？」她臉一紅。

「為什麼？」他更是好奇。

她低垂著頭，不說話。

於是，他用深邃的眼睛看了看她，湊到她耳邊說道，「有什麼我不能看的？」

她突然轉過身，去馬車拿了書，遞給他，「只要是督軍想的，裡面什麼都可以看。」

他翻了翻書，笑容深遠地說，「看來，是我不夠努力。」

「督軍，會想要妾身的孩子嗎？」她突然問道。

蕭傾陌對這個問題很是不滿，「那也是我的孩子，為什麼不要？」

「以後，督軍還會有妻子，她生的孩子，才是蕭家長子嫡孫。妾身生的，總是……是低人一等的。」白瑾霜突然說道。

「白瑾霜，誰說你的孩子就低人一等了？」蕭傾陌皺了皺眉。

白瑾霜咬著唇不說話。

蕭傾陌很是不悅地抬起她的下巴，「誰說我還要娶妻子了？那麼多女人吵吵鬧鬧我不嫌煩？」

白瑾霜眼睛有點濕潤，「但是在督軍心裡，不是還有揮之不去的人嗎？妾身卻連一席之地都占不了。」

蕭傾陌盯著她的眼睛，「能做我的女人就已經很不錯了，你不要太貪心了。」

「妾身不敢貪心。「白瑾霜輕笑一聲，「妾身不配要的，一點都不敢要。」

「那就好。」蕭傾陌一字一頓地說完，轉身離開。

兩人竟然又不歡而散了。

她哪裡知道，他真正的摯愛是誰？她一直以為，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著他當年的未婚妻蘭玲瓏。

終於離開了長風郡，到了依雲省，但是他們還在孟暉山裡。越往裡走，道路越是泥濘。碎石遍地，又是只能步行。

天氣不好，沒有太陽，加上山裡的霧霾，到處灰濛濛的。

蕭傾陌一臉嚴肅地走在前面，白瑾霜卻漸漸落後了。有人識趣地走在最後，保護著白瑾霜。

突然，有鳥低飛掠過的聲音。眾人都警覺起來。

蕭傾陌停住了腳步，沒有說話。

白瑾霜知道他是在等她，卻不肯往前。

有隨從硬著頭皮說道，「姨太太，督軍在前面等著您呢。」

白瑾霜這才回答，「知道了。」於是快走幾步，跟在蕭傾陌的身後。

蕭傾陌伸手拉著她的手，一股溫熱流遍她的全身，「跟緊點，是想被蛇咬嗎？」

白瑾霜一聽到蛇，很是害怕，果然朝著他的方向走近了些。

又往前跋涉了一段，他們突然發現，他們好像就在原地轉著圈圈。

「督軍，我們好像迷路了。」有人懊惱地喊道。

白瑾霜想起馮文南給過她一個指南針，正想拿出來。蕭傾陌已經從懷裡掏出一個指南針，對著地圖，看了半天。

他皺了皺眉，「指南針沒用。我忘了，這裡有個大鐵礦，指南針用不了。「

指南針用不了，沒有太陽，看來只能靠觀察樹葉的濃密長勢來分辨方向了。

畢竟他們都是行軍多年的，他想了想又說，「大汪，小賈，你帶幾個人分頭去看看。以此為原點，我們留在此地等你們。」

大汪和小賈連忙帶著人領命而去。

又剩下蕭傾陌和白瑾霜兩個人了。蕭傾陌輕聲對她說道，「別怕，有我。」

沒有旁人，他們又陷入了無言的尷尬。

白瑾霜突然看到前面有塊大石頭，她對著蕭傾陌說，「我去那石頭坐坐。」

蕭傾陌點點頭。

白瑾霜於是朝著大石頭走了過去。

蕭傾陌還是原地站著，他突然發現，那塊大石頭特別地光滑乾淨，不像是在深山老林放了那麼久。

他突然反應過來，大喊一聲，「不要過去。」

但是已經晚了，白瑾霜才稍稍挨近了石頭，就好像扭動了什麼機關似的。突然，在四面八方滾動出許多小小的石頭，朝著他們飛了過來，好像石頭雨一般。

白瑾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立在原地。

突然有雙有力的手拽著她，摟著她的腰走了好幾步。她能感覺，他擋在了她的面前。

過了好一會，這些石頭終於消停了。一切又寂靜得可怕。

接著，她又落入那個溫暖的懷抱。

蕭傾陌看著懷裡的她，「沒事吧？」

白瑾霜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

他們看了看那些石頭，形狀迥異，好像從半空降落一般。但是它們排列起來，卻是奇特。

「是他們納多族的陣法。看來，這是諾德來迎接我的開門禮。」蕭傾陌淡然說道。

白瑾霜頓了頓，好像想說什麼。但是，她好像猶豫了好一會，還是問道，「督軍，那您有辦法走出去嗎？」

蕭傾陌皺了皺眉，有點懊惱地說，「我平時都是在明刀明槍中闖過來的。這種偷偷摸摸的陣法，不是我的本行。」他的額頭，冒出薄薄的一層冷汗。

其實，他心裡默默在想，如果唐靈筠在就好了。她生長在軍人世家，對行軍打仗還是有點興趣，從小就喜歡看古靈精怪的書，熟讀兵法陣法。納多族的陣法，她應該懂一些。

沒錯，白瑾霜的確記得，這是納多族的歸一陣。這裡應該布滿了有著毒蛇毒物的陷阱，一旦踩錯了一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而她，卻還清晰記得應該怎麼走。因為她的確對這些很有研究。

只是，一種念頭，卻在侵蝕著她的心。

若是蕭傾陌死在了這裡，那麼他們之間一切都可以了結了。能一起死，也是一種解脫啊！

她的心在雀躍地跳動起來。難道苦苦等待的復仇時刻，就在今朝？

但是，他們都死了，那馮國棠呢？那馮國棠就能繼續逍遙快活了。

到底該如何抉擇？

她陷入了兩難。

她正在糾結，蕭傾陌突然說道，「現在只能試試了。你跟在我的身後。若是，我踩錯了，應該會掉進陷阱，你就停在原地不要亂動，會有人來的。」

白瑾霜的心猛地一振，沒想到，他居然會願意以身試險。

她的腦子在迅速地轉動著。他的話可靠嗎？還能相信他嗎？

她有一種懷疑，他現在不過是在假惺惺地當好人，等真正出現陷阱的時候，他暗中給她致命一推，讓她當個替死鬼。這種認知，讓她的心又傾斜了一些。

「白瑾霜，你聽到我說話沒有？」他大聲問道。

「什麼？」她睜著大眼睛問道。

蕭傾陌無奈地重複道，「我說，你先在這裡呆著，我去探路。若是我掉了下去，你千萬就不要過來了。嗯？」

難道他真的想保護她？他居然會這樣保護一個暖床的女人？他連自己的髮妻都已經背叛了，他會保護一個小妾嗎？

女人就是女人。在生死關頭，她卻還在苦苦糾結這些，糾結得入了神。

蕭傾陌見她眼神迷離，以為她是嚇傻了。

於是，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別怕，你聽我說，他們就想我死。若是見我掉進陷阱，他們應該不會為難你的。你要盡量撇清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想辦法找到我們的人便是。」

白瑾霜就如站在懸崖邊，進退兩難。

蕭傾陌說完，看了看地形，決定朝著最近的一塊石頭走去。

走了兩步，他突然回過頭，對著白瑾霜低低說道，「白瑾霜，那天你說，我的心裡有一個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人。你說的沒錯。不過，如果這次我能活著回去，我試著給你挪點位置。就只是一點，你願意嗎？」

白瑾霜刷地留下兩行清淚。

她突然在想，她不要他為白瑾霜而死。而且，她突然萌發了一種想法，她想找個機會，問清楚他到底為什麼要那樣對唐靈筠？她真的不甘心。

於是，她突然站了起來，「督軍，我小時候曾經跟著我師父杜逸衡見過一個奇人，他廣識天下奇書，他曾經教過我，關於納多族的歸一陣法。督軍，如果您願意相信我，我願意試試。」

「你知道這是歸一陣？」

「是的。」她鎮定回答，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自信。

蕭傾陌眼前一亮，她變了另外一個女人。果敢，冷靜，從容，連「妾身」這個自稱也省略了。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白瑾霜。

他思索了一小會，堅定說道，「我當然願意相信你。我們一直都是在一根繩子上的蚱蜢。」

「那好，我也願意和督軍同進退。」她突然語氣堅定地說。

蕭傾陌看了看她，往回走了幾步，拉著她的手，「你說我們現在該往哪裡走？我都聽你的。」

「督軍，你真的那麼相信我？你不怕我推你去死嗎？」白瑾霜又忍不住喃喃問道。

蕭傾陌淡然一笑，「你若是想我死，你大可以袖手旁觀，何必陪著我一起死？」

他說完，又對著她說道，「走吧，不要浪費時間了。我給他們幾個留了暗號，他們可以跟著我的記號走出來。」

白瑾霜重重地點點頭。她閉著眼睛，細細地回想著當年看過的書里的每一個細節。

她的手心已經濕透了。她有點分不清，那是她的汗水，還是他的。

她終於站住了，指著中間最大的石頭說道，「那裡是第一個出口。督軍，你信我嗎？」

蕭傾陌點點頭，「傻瓜，我信你。」

於是，他拉著她朝著那塊石頭走了過去。

走近石頭，他擋在了她的前面。他用了暗勁，朝著石頭一推。

果然，呼啦一聲，石頭又移動了些，打開了一個出口。

「成功了，我們繼續。」蕭傾陌興奮說道。

他有點后怕，剛剛如果朝著最近的方向走去，估計現在已經死了。

「沒想到，你這次真的救了我一命。」蕭傾陌忍不住感慨道。

「因為我也不想死。」她淡淡說道。

他們接著往前走，前面又出現了奇怪的石頭陣。

他對著白瑾霜微微一笑，又將白瑾霜的手握得更緊了，白瑾霜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快。

白瑾霜看了看又指著右手邊的石頭，「第二個出口。」

果然，又闖過了一關。

他側過頭看著她冷靜而睿智的眼神，不自覺又浮現出那句感慨了幾百遍的話，「太像了！和她太像了！」

於是，他們一路往前，已經有點忘記到底是闖了多少個關口了。他們倆的步伐也越來越一致了。這一刻，他們是並肩作戰的戰友。

直到最後一個關口。

他們的前面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八顆大小相仿的石頭。

「我們應該怎麼走？」蕭傾陌盯著石頭，輕聲問道。

白瑾霜卻呆住了。在她的記憶里，這裡應該是有九顆石頭，為什麼，這裡卻是八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