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唐玄策目光迷離。「沒有。」

「沒有就好。記得啊，如果有人對你做出讓你覺得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出氣。」怎麼反而是她這個小女人想保護他這個大男人？唉!還不都是因為他不懂得人心險惡，哪天被騙、被賣了，還幫對方數鈔票。不過，回過頭想想，那也得先突破怪人的冰冷防護單才有可能。呵!還好有這層防護罩，別的女人不敢靠近!

他乖巧地點頭，覺得她好可愛。

這就是外婆所說，有一天他會遇到的——會擔心他、靠近他、五條件接受他的人嗎？

「對了，你平常都聽什麼樣的音樂？」為了今天，她特地帶了好多CD。

想要培養感情，就從男人的喜好下手。

「大自然的吧。」他偏頭想了想，說。

「我也喜歡!尤其是聽到一堆鳥叫聲時，我就會想像自己身上貼著三片葉子，像泰山一樣在森林裡歐伊歐伊。」

想到那樣的畫面，唐玄策的嘴角似乎就要劃出一道笑痕，可惜很快就回復冰冷。

「老實招來，你是不是有一本絕對不能夠輕易笑的手冊？」她沒好氣道。每次都差一點點就可以看到他的笑容了，不知道會怎樣好看呢。

「啊？」他愣住。

「哈哈!不然怎麼每次你看起來就要露出微笑了，卻在最後一刻煞車。難道你是什麼吸血鬼的後代，怕露出撩牙之類的，還是牙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隱疾』？」

原來她是那樣想他的。「不是。我只是沒有笑的習慣。」別人誤會他沒關係，但她不一樣，他不想讓她誤會。

「笑也要習慣嗎？不是想笑的時候就笑？像是聽到好笑的話想笑，看到誇張有趣的電視節日想笑，或對別人的滑稽動作感到好笑，只是一件單純的事情，你怎麼會看得那麼嚴重？」她向來是樂天派。

他搖頭，「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難道你笑起來足以傾城傾國毀滅世界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戰？」

不懂話題怎麼會跳得這麼快，他皺眉頭，道：「沒那麼嚴重。」

「你皺眉的樣子好像小老頭喔!」她像發現了什麼，開心地大叫。

「……為什麼你看起來總是這麼開心？」

「為什麼不？人生很美好的。」她一副這根本沒什麼的模樣。「我才想知道你幹嘛老是憋笑。」不怕憋久了會出毛病嗎？

「媽媽不喜歡我笑，而且小時候只要我一笑，不知道為什麼，就會被欺負。」

什麼？欺負？「真該死!」她好想揍扁欺負過他的人。

也許是她那副為他擔心的模樣讓他忽然想握住她的手。

「……不要擔心。」

好、燙!

一察覺到掌心的熱度，她臉蛋馬上冒出兩朵紅雲。

孌不是知道他的個性，她絕對會想歪。

「然後呢？你就一直忍受被欺負？」她吞口口水，就怕他發現自己的心正怦怦亂跳。

「後來我就考第一名，一直維持第一名，他們就不敢欺負我了。」

當大部分孩子都在玩耍的時候，他一定是躲起來念書吧。想到這樣一個瘦小陰鬱的男孩面無表情地窩在教室角落看書的情景，不知怎地，席苡妍突然感到一陣鼻酸。討厭!她光是想像就想哭。

「我不管你是不是考第一名都不會欺負你。」而且會加倍喜歡你。

這樣的話卻深深擊中唐玄策的心。

……如果早點遇到她，一切都會很美好吧？

「玄策……唐玄策!」她氣喘吁吁地喊著前頭的人。

一想到自己常常爬山運動居然跟不上長年待在辦公室、下班后就回家的宅男。

唐玄策停下腳步，感覺有人在叫他。

這是男女體能的差異嗎？未免差太多了吧？他明明跟她同年紀，甚至還大上她幾個月。

「不對、不對，爬山不能像頭牛般的沖沖沖，要邊欣賞風景邊調呼吸，慢慢的走。而且有朋友跟你一起爬耶，你不能丟下她不管啦!」說到後來，就像個娃娃一樣撒嬌。

「對不起。」他低頭。

那副模樣一看就知道他不懂得怎麼跟人相處，讓她覺得好心疼，好想抱住他，給他安慰，可是不行……他還只當她是朋友。

「你頭髮沾到樹葉了。」就在他頭頂上。「別動。」在他舉手要拿之際，她出聲。啊!被那樣天然的草味吸引之後，她早就想找機會偷摸他的頭髮了。

唐玄策知道她是想幫他撥掉葉子，因此彎下身。

太近了!空氣都要被吸走了。她聞到男人頭髮上的味道，以及身上發出的清新汗水味……不同於那些熟男會有的煙味酒味，他簡直純凈得令人驚嘆。

雙頰緋紅，手指居然在抖，好像被他緊緊擁抱……糟糕!她真是越來越色了。

「好、了。」他應該沒發現她的臉頰異常紅吧？

一對上他那雙冰冷的眼，她就移不開目光，完全沉醉在他黑色水晶般的深邃里……

「……你很熱？」害怕自己會想要碰觸她的眼，唐玄策粗啞道。

「太陽太大了。」睜眼說瞎話!這地方被竹林包圍，哪來的熱。

「嗯。」

不知道哪來的衝動，她突然勾住他的手臂，不在乎他身上的汗滴到她身上。「休、息一下。」更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嗯。」

風輕輕吹來，令人感到無比舒暢。

「你應該多到來戶外活動，現在你的臉看起來沒有那麼冰冷了。」

「我平常很可怕嗎？」唐玄策問。

「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面無表情的時候很可怕？」大家都嚇到不敢說了嗎？

陷入思考，唐玄策說：「有。哥哥說過。」可是他卻不覺得有什麼，他只是不愛說話；不跟別人相處而已。

「你啊，長得那麼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寶石一樣美麗，可是……你臉上都沒有表情，只要一生氣，那原本美麗的眼睛就會顯得好像要殺人。」不過，她就是喜歡!連那樣陰鬱的個性她都喜歡。

「……你討厭？」小心翼翼地，唐玄策問。他從來沒在乎過別人眼中的自己是什麼樣子、有多不討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卻不想讓眼前的人討厭。

如果被討厭或不喜歡的話，他一定會覺得很遺憾很難過。

雖然不清楚這種情緒的來由是什麼，不過他不想放開她，所以要他怎麼做都可以。

「……傻蛋。」她嗔斥，以掩蓋心臟的快速跳動。

任誰看到這麼一個好看的成年男人露出這般無辜、請不要討厭我的表情，都會於心不忍吧。

「如果我討厭你的話，就不會想當你的朋友了。」

像得到最珍貴的寶物一般，唐玄策露出一抹羞澀愉快的笑容。

感覺這世界好溫暖。

果然，他的笑容跟她想像的一樣，超好看的!

「這邊有位子。」席苡妍指著角落的兩人座位。知道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因此她都會盡量選擇人少的地方。

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會這麼期待午餐時刻，因為唐玄策終於拗不過她的請求，答應以後都跟她一起吃午餐。

沒辦法，她實在看不下去他老是在辦公室吃冷凍微波食品，要不就是等到沒什麼人時才去員工餐廳吃。怪透了!怎麼不對自己好一點呢。

「我不喜歡蝦子，給你。」她把剝了殼的蝦肉放到他碗里。

不喜歡……那為什麼還點蝦仁蛋炒飯？他滿臉疑惑。

「因為你在猶豫是要吃牛肉炒飯或蝦仁炒飯啊。」她體貼地說。

「謝謝。」冰冷的眼神中似閃現一抹光采。

忽然，一道身影遮住了陽光。

「學妹？小妍學妹？是你!」爽朗的聲音傳來。

「學長？」

是她的大學學長，曾經跟她很要好，後來因為她跟他的好友交往，因而漸行漸遠，最後失了聯絡。

「真巧!好幾年沒見到你了，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啊。」邱觀儒興奮道。

「謝謝。學長還是跟以前一樣會哄女孩子開心。」和男人的興奮相比，席苡妍顯得平淡。

「咦!我記得你上班的公司好像不在這附近。」邱觀儒像是想起了什麼。

雖然不喜歡被打擾，但她還是保持禮貌道：「是啊，我換到清尚了。」心裡奇怪著學長怎麼知道她在哪邊工作，明明已經好幾年沒聯絡了。她想，大概是聽誰說的吧。

「哈哈，小妍，真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我去年才剛跳槽到清尚擔任業務主任。」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