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斑番外 總有一天再相見(中)

31.斑番外 總有一天再相見(中)

這段小插曲就像是在灰色的戰爭年代中一抹透著光的新綠。

他在戰爭中出生,在戰爭中成長,他只能在一場場艱難的戰鬥之後,咬著繃帶為自己包紮著傷口,看著腳下屍體上繪有千手族徽的鎧甲,然後突然想到某個午後,一個嬰兒黑漆漆的瞳孔中所映出的年幼的他。

偶爾他會來到南賀川,掂起一枚平滑的石子,用力拋擲出去,石子在水面上連彈幾下,激起一株株水花,然後沉於水中。

就像他曾笑著許下的約定,在一年又一年的變遷之後,也隱隱沉寂於歲月之中。

在小孩子也要上戰場的戰國時代,孩童夭折率極高,他有幾個弟弟就接連死於戰爭中,他不確定那個女孩是否已經被時代趕上了戰場,也不確定當初那個女孩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匍匐在別人的腳下。

在戰爭以及生存的雙重壓迫下,年幼的他也逐漸將那個女嬰以及那個約定淡忘,將那抹新綠隨著年歲的推移逐漸變得枯黃。

後來火之國邊境上的清田城來了使者,雇傭宇智波一族與櫻井城對戰,他的父親宇智波田島聽聞千手一族便是受雇於櫻井城,便很快接受了清田城的雇傭,派了十幾個精英忍者前去清田城,其中便有他。

清田城位於火之國與雨之國的交界處,常年籠罩於雨幕之中。看慣了南賀川上耀眼的太陽,他有些不太適應這裡潮濕的空氣,總是時不時地在夢中驚醒,午夜時分,眼前一片漆黑,雨滴刷刷地拍打了窗戶上。

他突然想到雨季的南賀川,漫過河床的河水,在水面上輕點的蜻蜓,以及那個睜大了眼睛望著他的女嬰。

他煩躁地翻過身,將被子蒙在腦袋上,呼吸聲在被子窄小的空間里彷彿擴大了無雙倍,不停地撞擊著耳膜,那雙在他眼前晃動的黑漆漆的眼逐漸變得像那些戰死的小孩子兩隻眼眶中的無神與死寂。他又一次討厭起戰爭來,然而尚還年少的他無法左右戰爭,只能被戰爭所驅使。

第二天,他與族人一起裝扮成清田城的護衛,站在城門口迎接了櫻井城的送親隊伍,他看著心懷鬼胎的道垣三郎將未婚妻橋姬從牛車上扶下,就等一個命令,便上前挾制橋姬,殺光護衛。然而,他卻看見一個不過五六歲的侍女打扮的小女孩也跟著橋姬下來。

她似乎對清田城的天氣頗有怨言,伸出手蓋在眼帘上。

他站在最後一排,只能勉強看見小女孩身上顏色艷麗的衣裳,在灰色的雨幕之中異常顯眼。而道垣三郎在此時也將橋姬帶出了櫻井護衛隊,然後下了格殺令。有那麼一瞬間,他拔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還是拔出了忍刀,像往常一樣,將刀口喂滿了鮮血。

那些武士幾乎是一瞬間便倒在了他的忍刀已經手裡劍下,這樣的戰鬥他再熟悉不過,在忍者手下,人命如同草芥,即不值錢,也能輕易摘取,他在雨和血中起舞,敵人的屍骨為他築就了舞台。直到千手一族的三個忍者與他們對峙,然後留下一個斷後,其餘兩人逃跑。

那逃跑的兩人之中,便有一個是那個小女孩,顏色鮮艷的衣裳在雨幕中漸漸模糊。

其他宇智波一族忍者紛紛前去追殺那兩人,他緩了緩腳步,正要上前,腳踝卻被一隻手抓住,他低下頭,是那個留下來的忍者。那個人身上插著好幾隻手裡劍與苦無,背上還有火遁燒傷的痕迹,整個人埋在泥濘的徒弟里,傷痕纍纍的手卻拉住了他的腳踝。

那隻手幾乎沒有力氣,他的動作只一頓,便又繼續向前走,那個人也不放手,被他拖了老遠。他低頭看向那人,有些困惑地說:「去追你同伴的還有很多人,你拉著我沒有用。」

那個人艱難地抬起頭來,臉上全是血跡以及泥水,他看見這人張了張嘴,發出微弱的聲音。

「拖住……一個……就……少一分危險……」

「可是你要死了。」他說。

那人笑了笑,無力地埋下了頭去。他已經覺察不出這個人的氣息,然而抓住他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解開身上清田城的盔甲,露出繪有宇智波族徽的長袍。

他將那隻已經僵硬的手掰開,淋著雨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他順遂了那個人的心愿,不去追殺他的同伴,雖然他覺得少了自己,結局並不會改變什麼。兩個人死於一群人的圍殺之中,這樣的場景太過常見,他曾經是圍殺別人的一員,他的幾個弟弟也在別人的圍殺中死去。

戰爭總是少不了這樣的獵殺遊戲,帶著惡意,帶著決絕。

他走了很久,才走到一處河谷,這裡已經不再是清田城的範圍,沒有遮天的烏雲,也沒有模糊了視線的雨幕。他順著河水向下遊走去,看見一個女孩赤著雙腳站在水中,弓著腰,聚精會神地盯著水底下石縫裡的魚。

女孩的頭髮是在陽光下近乎透明的銀色,短短的及至耳根處,幾根髮絲俏皮地向上翹起。她似乎餓極了,盯著那條魚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似乎這條魚在她心中已經變成了各種類型的菜肴。他看了許久,笑了笑,摸出了一枚苦無,射向那條魚,小女孩被憑空冒出來的苦無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到了水裡。

……我不是故意的。

他這樣默默地想著,踩著水走到女孩跟前,取出那條被插在苦無上還死命掙扎著的魚,然後看向她。女孩似乎被他嚇到了,往後爬了幾步,他走向前,向女孩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是好意給你抓魚來的。

女孩抬頭看向他,黑漆漆的眸子里映出他此刻的相貌,眉目十分平和,絲毫不像剛剛經歷過一場戰鬥。他不知道這條河,這條魚,這輪太陽,也能讓他平緩下在清田城陰雨中的壓抑以及戰鬥過後的疲憊。

他看向女孩,嚴肅的神色,眼中卻帶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平和。女孩看著他,略微遲疑了一下,將小小的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中間,他收起手,將她的手握住手心,將她從水中拉了起來。

河水在他們身上映下清粼粼的水光,女孩翹起的髮絲在忽然吹起的微風中微微晃動。

他笑起來,朝女孩說:「搶了你的魚真不好意思啊,作為補償我會負責烤魚的。」

小女孩似乎被水面反射的陽光刺得眯了眯眼,然後朝他笑笑。

對,你該感謝我,就算你捉到了魚,沒有我你也吃不了烤魚呀,忽然發現火遁忍術除了殺傷力大之外的其他好處了。他有些得意地想著,帶著他難得的稚氣。

他與小女孩坐在河邊分享了一頓烤魚,沒有孜然沒有鹽,鮮嫩的魚肉也淡然無味。然而他這一餐卻吃得極為安心。最後,臨分別前,小女孩問了他的名字。

「名字的話……我叫斑。」

他說道,卻沒有開口詢問小女孩的名字。

他站在河邊,看小女孩朝他揮手,目送她小跑著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漸遠去,就像多年前站在樹後面看著大哭著的女嬰被千手一族的護衛抱進了千手族地。夜晚的河風吹得有些涼,這裡只剩下他孑然一人,他坐回地上,在手邊隨手摸了一塊平滑的石子,丟向河中。

石子只在河面上了彈了幾下,沉入河中,再沒有任何聲響。

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下一場戰鬥中喪生,也不知道這個女孩會不會在戰亂連連的時代中存活下去。戰爭年代,每一個人都像一株順著時代漂流的浮萍,只能看著身邊的東西包括自己慢慢地腐朽在記憶里。

他想改變,卻仍無能為力。

會再見嗎,這次他問自己,然而卻已經給不出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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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被迫瑪麗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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