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從現在起，你就是編號79的扮演者，你要認真努力地去做一個扮演者，儘力地完成你的每一項任務。」

在宮漣躺下的那一瞬間，一個熟悉而遙遠的聲音漸漸拉近，眼前現出一片光亮。

她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廣袤無垠的星空中，那些星辰彷彿觸手可及。而她的面前是一道虛影。

那道影子的模樣像是集天地之間最完美的化身，連日月星辰都要為之遜色。

而她，和眼前的人一模一樣。卻又截然不同。

眼前的人彷彿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柔和的光輝，讓人忍不住親近。而她雖然有著同樣的容顏，卻沒有表情。獃獃地站在那裡，聽到虛影的話之後，低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道虛影抬起手輕輕落在她的發頂，那種感覺十分溫柔而美好，新生的79無法描述，宮漣卻知道，那稱之為眷戀。彷彿她原本就是那個人身體的一部分。

虛影的臉上露出一道淺淺的笑容，讓人沉醉，讓萬物失色。只是眼中卻殘留著不知名的悲傷。

79離開了那片星海，第一次出現在任務大廳，開始了她的第一個任務。

第一個任務很簡單，她成為了平行世界中一個普通的角色，甚至都不是最主要的配角。只是配角身邊的一個小丫鬟，攛掇配角謀害主角，沒多久，她就順利地完成了她的任務。

第二個任務她成了一個惡毒的老婦人，殘害作為媳婦的主角，最後落得十分凄慘的下場。

第三個……

第四個……

79甚至忘記自己已經經歷過了多少個世界，她成了積分榜上的第一名。

她忽然有了任務之外的情感，會去思考所有世界的由來，會去想為什麼世界上的每個角色都在做著規定的事，成為規定的人。

但她將這些放在心裡。

後來她成了陸璐、倉鼠、柏西……

然後成了現在這個世界中的一個角色。但不是宮漣。

宮漣是另一個扮演者所扮演的。她不知道為何會有兩個扮演者出現在同一個世界，或許是系統出現了漏洞。但她打算仍舊如同從前一般努力完成好她的任務。

然後在宮漣的劇情快要完結時，那個扮演者違背了系統的規定，改變了劇情。

79知道劇情變化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處理掉這個扮演者，然而當她知道真相時卻改變了主意，反而幫助那個扮演者復仇，使得整個世界的劇情天翻地覆。

這一變化也讓她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當扮演者不再遵循劇情時，整個世界都因此會慢慢發生改變，再沒有了主角，或者說每個人都可能是主角，命運不再是既定的，而由自己掌控。即便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也會忽然變好，而原本佔據著最大氣運的主角會慢慢歸為平庸。

而系統強制所有扮演者必須遵循劇情的原因在於，如果按照既定的劇情發展，主角的氣運會越來越高，而這些氣運又會變成能量，供給返回給系統。

79知道真相時非常憤怒，她發現所有的扮演者都被當成是替系統提供能量的機器，而所有世界都在它的掌控之下，這何其恐怖。

她將這件事反饋給了釋。

系統很快就知道了宮漣扮演者的叛變，震怒之下直接抹殺了那個扮演者的存在。

釋與系統相伴而生，第一次起了爭執。

為了修復崩壞的世界，釋成了宮漣。

那也是她第一次對79說那些話。

「我從有意識起就成了所有世界的掌控者，我和系統共生。我從前總是自我欺騙，以為自己是一個偉大的存在，所有的世界因為我和系統才運行，其實又何嘗不知道每一個扮演者都被當做工具利用？我害怕消亡。可是79，你是我的一部分，你卻這麼勇敢，我很慚愧。」

釋並沒有說很多，只是將一份內核的數據光球留在這個已經崩壞的世界里。

這件事情只有79知道。

那時的79尚不明白，直到她發現這個世界開始不停地重生，而系統卻沒有發現時才明白釋做了什麼。

很快，釋再次和系統起了爭執。釋試圖壓制系統，但他們是共生的，何況她的存在也依賴於系統。所以她失敗了，甚至因此被系統抹滅。

有兩個人是由釋創造的，他們不允許釋的消亡。

那兩個人就是翼和燼。

他們從有意識起便仰慕釋，愛她勝過所有。

翼將失去了內核的釋帶走了，並以釋的名字建立了反叛組織。

系統受了損傷，但仍然有很多世界為它提供能量。

它抹殺了79。燼為了救回釋，想方設法躲過了系統的監測，更改了79的設定路徑。

所以雖然79的數據被清除了，變成了新生的4375號，但只要她重新經歷一遍所有的世界，她就會慢慢恢復79的數據，回憶起所有事情。包括釋的內核光球隱藏的地方。

原來這是那個人每一個世界都會跟著她的緣由。

她應該感謝他，至少沒有像翼這般用這麼粗魯的方法來恢復她的數據，而願意陪她一個一個世界重新來過。

她曾問他：你為什麼總是跟著我，我們曾經認識嗎？

他們曾經認識。

可他真正認識的並不是79，而是本體釋。

他那讓她動容的愛也不是贈與她的。只是因為她與釋一模一樣。

釋創造的兩個人，翼成了反叛者，保護著釋的本體。而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為了找到內核，甚至不惜消耗了自己的力量支撐起修復能力越來越弱的系統。他們看似為敵，卻都是為了救回釋而做這些。

真讓人感動呢。

那麼我又是誰呢？我已經不是79，也不再是4375。

床上的人眼角劃過一滴淚，很快地沒入青絲中，消失不見。

再睜開眼，整個人卻像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79從床上坐起，臉上沒有表情，掃了一眼她面前的奪了奧拉身體的翼。

「你的本體呢？」

翼聽到她開口，心裡一喜。知道她已經恢復了79的數據。

「為了避開系統的追查，我把本體封存了。」緊接著又迫不及待地問道：「內核光球在哪裡？」

79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在那個崩塌的世界里。」說著站起身，朝外走去。

身後的兩人也跟了上去。

79走到最外的船艙里，掃了一眼屏幕上的數據。

「釋和系統相依而生。但現在系統的能量已經大於她的，即使找到內核光球，也無法壓制系統。」

翼沉默了片刻，「總有辦法的。」

79嘴角微微上翹，眼底卻充斥著冷意和嘲諷。

唯一的辦法就是毀掉內核，從而毀掉系統。

然而當時的釋雖然與系統對立了，卻最終還是懼怕消亡，無法做到玉石俱焚，所以才將內核光球藏了起來。

但她沒有再說什麼。

「送我回去。」

翼點點頭，拉開艙門，兩人走向廢墟。

那船艙在他們走出來后再次消失。

翼手心輕輕扣起，將她推了一把。

轉眼之間，79便消失在這個空間中。

翼站在原地不動，身後響起機械的電子音。

「主人，她和釋大人很像嗎？」

翼沉默良久，點點頭。

她原本就是釋的一部分，又豈止是像呢？但她不是釋。

79回到原來的世界中，剛好落在那個洞穴里。

洞穴里早沒了初見時的美如畫，倒像是一場災禍。

洞穴倒塌了一半，那些靈草靈藥被壓在碎石中，七零八落，十分凄涼。

79走過去，一隻兔子紅著眼睛蹦出來，瞪著她，眼睛里有淚。

97側頭看過去，那堆碎石里有一攤血跡，半截尾巴露在外面。

那是那隻猴子。

79在原地站了一會，轉身離開。

她安靜地繞過崎嶇的小道，淌過明鏡似的湖泊。

蓬萊島上仍舊繁花滿地，美若仙境。

她獨自一人走著。

直到爬上一座高峰，然後停下。

前方遠遠有一道石門。

門口站著兩個人。

戚言和靜無。

或者應該稱他們為燼。

一個是燼，一個是燼的影子。

戚言眨眼之間便到她眼前，眼中有著歡喜，伸手去牽她。

卻被躲開。

「我是79。」79面色平靜地開口。

戚言手驟然攥緊。青筋暴起。

79別過他，走到石門門口，抬起手，那石門轟隆隆緩緩打開。

「找到五件神物，打開神界之門，才能取出內核光球。」

79說完率先朝室內走去。

靜無看了戚言一眼，快速跟了上去。

石門內是一條汪洋的大河，水何澹澹，蒼茫一片，看不到邊際。

而日月索為神龍的龍筋，便被封在河底。

79運起靈力，一掌朝河水內砸下去，很快，水洶湧澎湃，一波高過一波，三人被水包圍，像是要淹沒一般。

青色的巨龍從水底躍了出來。

龍狂嘯一聲，繞著河面盤旋一圈，居高臨下看著三人。

「凡人們，你們所為何事。」

「日月索。」

那青龍哈哈大笑。忽然朝著河面狂吸一口氣，那河水轉瞬之間便被吸干，露出底部來。

那底部是堆積如山的白骨。

像河水一般看不到盡頭。

「你們若是想得到日月索，就要通過我的考驗。這就是那些來尋日月索的凡人們的下場。你們還要繼續嗎？」

79點點頭。

青龍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很好。你們會進入幻境中，被敵人包圍。而你每殺一個敵人，對方就會受傷。而通過考驗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們其中一個活著，就能拿到日月索。」

青龍的話音落下，戚言和79就消失在原地。

靜無看著平靜的河水，手握成拳。

79剛落入幻境中，一把長刀就朝著她的面門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