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針鋒相對

第四十章 針鋒相對

不到一個時辰,花音便悠悠轉醒。似乎做了一個悠長纏綿的夢,花音瞧著坐在自己身旁滿面焦急的遠閣和三公主,一時之間竟無法反應,她掙扎著緩緩起身:「師兄何時來的?我這是怎麼了?」

遠閣的心中像刀絞一般地痛著,卻偏偏怕花音會看出,只得忍了,想說句什麼,話到嘴巴又是苦澀難言。他撫摸著她的長發,瞧著她越發憔悴的臉,終於不忍,哽咽出聲:「怎麼就到了如此地步!」

多少個日夜,他幻想著,她會幸福的。他如此自信地認為,這個被自己一手帶大,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女子,任誰都會喜歡都會珍惜,怎能不好好待她。她長大了,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必定是過著平淡又不失溫情的日子。她一定還似以前那樣,偶爾任性偶爾撒嬌,或許,她會變得成熟,穩重些許,但以她的性子必定是慣喜歡磨人的,而她的夫婿想必是更加疼愛她的吧。可他錯了,幾月不見,她臉上的稚氣已被磨掉了大半,那原本明媚又清亮的眼睛如今全是哀傷,那總是沒心沒肺的笑臉,如今竟有了凄冷的意味。遠閣後悔不迭,原本他就不該放手的,管什麼師父之命,要什麼春秋大義,既然她過得一點都不好,那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花音怔怔地看著遠閣疼惜的眼神,熟悉的感覺瞬間傳來,就像個迷失的孩子尋到了父母親人一般,再也沒有了孤獨無助的感覺。但是,她是花音,是堅強又不服輸的花音,她牽起嘴角算是笑了一笑,替遠閣整理著歪到一旁的錦褂:「師兄可來了,我在這裡實在憋悶,師兄帶我出去透透氣可好?」

遠閣一臉擔憂地問:「你這身子可以么?」

「哪就這麼嬌貴!」花音說著臉色已恢復了許多,便下了榻。

扶桑行府距離太陽神殿不出五里的路程,地處沙漠地帶,但因有太陽神女的護佑,雖處夏季,但氣候卻並不炎熱。考慮到近日前來祝壽的仙人必定很多,太陽神女特意請來雨神左仙太虛真人前來施雨,順便留了幾朵雲朵掛在天際,故空氣中甚是濕潤。

花音跟隨著遠閣一路向著太陽神殿的方向信步而行,時不時地吸一口新鮮的的空氣,許是有遠閣陪著,心情好了許多。

遠閣仍舊不多話,只是陪著花音,偶爾聽她講幾句閑話,時不時地瞧著她的臉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花音似乎被什麼所吸引,遠遠地看著離太陽神殿不遠處的一個方向。目光所及的地方,有一棵高聳入天的大樹,枝椏交錯,在這荒漠中甚是蕭索。花音手指一伸,問道:「那是什麼?」

遠閣定睛望去,回道:「是一棵神樹,沒人知道它的名字,也不知何時出現,雖從未見它長過一片葉子,也未曾結過果實,卻每年都在生長,時至今日,已有幾萬歲了。」

花音盯著神樹,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到過,像是夢中,又像是親眼所見,這情形是那樣得熟悉。花音甚是疑惑,卻又實在想不起,便凝神招來一朵祥雲,拉了遠閣,一臉期待:「我們去瞧瞧。」

遠閣見花音的臉上又露出孩童般的神采,很是開心,忙跟了上去。

這神樹高聳入天,遠看看不出什麼,走近了才發現竟如此粗壯,粗略估計少說有幾丈。花音仰頭看著,甚是驚訝。也不知是天性好奇,還是被什麼指引,她靈光一閃,駕了雲飄到了半空。

花音屏氣凝神,先是使出一個法術,似乎並未成功,歪頭一想,又換了一個。她用雙手幻化出一個珊瑚色的光圈,碧色的紗衣無風而動,光圈順著她伸出的手指源源不斷地向神樹擴散,瞬間便將其籠罩。花音緩緩閉上眼睛,眉頭微顰,似乎在找尋著什麼。一刻鐘后,花音猛地睜開眼睛,身形一動,指尖出現了朵朵繁花,連續向神樹施去,一套法術下來竟耗費了大半個時辰。

已有神殿的仙人聞訊趕來,因都識得遠閣,便指著花音上前詢問道:「這位仙友是?」

遠閣忙躬身回道:「她是百花神女的愛女,名喚花音,也是我的師妹,驚擾了各位,實在抱歉。」

一仙人忙回禮道:「公子客氣了。只是這神樹百花神女曾來試探過,用盡法術卻無法令其生芽一顆花開一朵,這位姑娘怕是要白費力氣了。」

遠閣遙遙地望著花音,面上露出了寵溺的神色:「在下這個師妹天生有股不服輸的勁兒,若無不妥之處,還請各位容她一試,若不成功,她自會死心。」

仙人笑道:「並無不妥,此樹雖長在太陽神殿的地界,但卻是自生自長。神女曾看過多次,也曾遺憾未見其開花結果,若這位姑娘能令其開花,哪怕是長出顆嫩芽兒,想必神女亦是開心的。」

遠閣忙點頭應了,見花音已收功飛落,可神樹卻依舊籠罩在花音施出的法術中盈盈閃光並無其他變化,便迎了上去:「如何?」

花音神神秘秘地一笑,向仙人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她早已得知娘親因有要事無法前來賀壽,只是送了禮單,便靈機一動道:「在下花音,是百花神女的女兒。娘親因有要事無法脫身,特命小仙前來為太陽神女賀壽。」

「有勞神女記掛。」

花音巧笑倩兮,繼續道:「娘親教了些法術給小仙,命小仙代為送件禮物給神女,還望神女喜歡。」

仙人笑道:「禮單已呈送神女,姑娘所指的是......?」

花音側身指向神樹,滿面自信:「明日辰時,還請仙人代花音請神女移駕至此,屆時便明白了。」

遠閣唯恐花音說了大話,忙低聲問道:「莫不是你又學會了什麼厲害的幻術或者障眼法么?」

「非也!」花音輕聲回道,又向滿面疑惑的仙人福了一福,「有勞仙人了。」

仙人仍舊不敢確信,也不知是怕大喜的日子掃了神女的興緻,還是怕花音說大話牽連自己,再次確認道:「姑娘確定?」

花音斬釘截鐵,自信滿滿:「確定。」

仙人只得應了,告辭而去。

遠閣瞧著布滿仙障的神樹,微微一笑,轉身對花音道:「我信你。」

安繼跑去幾次詢問花音的情況,全被紅櫻罵了出去,沒辦法只好在院外等著。直至深夜,遠閣才將花音送回。安繼隱了身,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遠的地方,安然雕塑一般立著,看著彼時還痛不欲生的花音不出半日竟便可與遠閣有說有笑,心中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嫉妒。她的手中拿著一個棉花似的東西,一邊走,一遍忍不住吃上一口,沾的滿嘴。遠閣取出帕子,很自然地替她擦拭著,花音吃一口,他便拭一下,不厭其煩。這些事他作為她的夫,從未為她做過。安然突然有些心驚,再看向遠閣的時候,眼中便充滿了敵意。

安繼瞧著哥哥的臉色,決定沉默。

第二日,花音早早地到了主廳,等著安然。她身著絳紅色的鈿釵禮衣,頭梳傾雲髻,髻上卻並未佩戴鈿釵,而只插了一朵極為罕見的藍色荼蘼,映襯著略施粉黛的面龐格外動人。

安然攜亦是盛裝的緗婹款款而入,遠遠地瞧著端立在廳中目視著他的花音,以為自己看錯了,似乎呼吸也跟著停滯了一般,眼睛卻再也無法離開。

平日里,花音最討厭麻煩,服飾總是簡潔的,而髮飾也是去冗就簡,只一個木簪便已足夠。她似乎總是素著一張臉,卧房裡連個胭脂水粉都未曾見過,更不會像現在這般清掃娥眉,唇點硃砂。

緗婹還是第一次看到花音精心裝扮過的樣子,以往,她總是嫉妒她美,天然去雕飾的美,如今她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面,方才明白,無論她多麼精心裝扮,就算穿上這世上最華麗的服飾,也比不上她一絲一毫。

花音淡淡地看著安然走向自己,突然覺得,原來痛得久了終於開始麻木,麻木到在她死去活來悲痛萬分的時候看到他們仍然出雙入對竟然已毫無感覺。她輕牽朱唇,移步迎向安然,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垂首道:「花音與神女有約,無法與夫君同行,先行一步了。」

「與神女有約?」緗婹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質疑。

花音卻並未打算回答,昂首向前走去。

緗婹忙又道:「姐姐向來不喜繁瑣的服飾,今兒肯屈就,難道是有何要緊的事,或者要見什麼要緊的人么?」

花音駐足,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緗婹,雙手緩緩展開,打量著自己,笑道:「我平生最愛紅色,少姨娘竟然不知?」

緗婹微微一笑:「聽說,昨日若木公子也到了呢,他是您的師兄,想必你們還有很多話要講,妹妹便不打擾了。」

花音看著緗婹依舊繁冗的裝扮,覺得若自己不配合她幾句實在對不起她的這一番隱晦曲折的話,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少姨娘的妝容如今越發得精緻,真真讓人羨慕呢!俗語說,女為悅己者容,夫君,你說為妻說得對么?」說完目光掃過安然,順手將頭上的荼蘼花正了一正,媚眼一挑,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離開。

安然氣白了臉,卻仍舊強忍著,只是緊緊地攥著拳頭,似乎要將手掌捏碎才能解氣。

緗婹原本想借遠閣和花音莫須有的私情做些文章,藉此提醒或者刺激一下安然,原以為花音會辯解或者乾脆裝糊塗,如今看來竟毫不避諱,反而有意挑釁,緗婹真不知她是不是昨日被帕子的事氣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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