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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面上倦怠到不行。

可即便低垂著腦袋，葉商商還是分出了很大一部分注意力觀察葉景行的動作神情。

那一聲「父親」，禮貌又生硬。

彷彿是在履行某種義務，但又是例行公事的不見絲毫尊重，這種無視葉政程的態度……完全不能和她記憶中那個渣兄聯繫在一起。

這位身上發生了什麼還有待考察挖掘，至少現在……他們應該是站在同一陣線的。

但葉政程似乎還是葉政程。

從葉景行出現他的臉色就變了又變，帶着某種畏懼的忌憚，這足夠說明了葉景行的此刻權利是有多大。至於葉政程的沒用——

也是。葉家在舊時也算名門望族，可惜幾十年前投資失敗加上家宅變動……一下子從天上落到地下，葉政程本身也確實有過很長一段需要看人臉色過活的日子，審時度勢可謂再熟悉不過。

而他之所以能有從逆境中崛起有今日這副成績，完全是沾了商婉柔的光！

在葉家隕落前比葉家地位稍低一些的商家和有過一門婚約的，商老爺子仗義，在葉政程最潦倒的時候沒有立馬背信棄義，反而相中了葉政程在經商上大膽獨到的一面，再加上商婉柔自幼被養的太大家閨秀、知書達理，這門婚事便承襲了下來。

所以，葉政程在年輕的某段時間也的確曾是一個志向遠大又三觀正直的好青年，或許也深深愛過他的妻子商婉柔——但可能是他不滿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抑或是商濟舟老爺子疼愛女兒拴得太緊，激化了葉政程心底那些自卑又叛逆的情緒……從而與年少時的自己越行越遠。

可那又如何？

出-軌就是出-軌，渣化就是渣化。

即便有外界的不利誘因，但最後促使他變成今日這副嘴臉都皆是他自己！商家對他早已是仁至義盡，路都是自己選的，也就沒什麼好推卸的了。

想洗白？呵呵。

況且……渣男要出-軌，腦袋和腿長在他自己身上，誰能攔得住？！

並且隨着他在女人身上糾纏過多，原來的那些果斷殺伐也最終被溫軟香語磨去。

現在葉政程面對葉景行露出這種態度，也間接說明……葉商商這一次似乎是賭對了。

這一世，她的渣……不對，她的兄長似乎真的改邪歸正成了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人_(:з」∠)_真是謝天謝地！

既然葉景行都和印象中差了那麼多，那其他……

這一次，這個家裏或許不再是那麼絕對獨~裁一切由葉政程做主！

因而在見到商婉柔和葉政程爭執，看到溜到自己身邊表情懇切令她快走的李嬸，葉商商決定放手搏一把——當然，有大部分原因還是看到母親第N次被欺負一時的頭腦發熱。

「李嬸，給我哥打電話。」她目光直視前方，聲音裏帶着一股莫名的沉穩。

李嬸偷瞧過去，發現誰都沒注意到這邊，怯怯的問，「打給大少爺……要說點什麼？」

「喊他快點回來。把現在的情況簡單說清楚，還有——」視線落到葉政程身上，輕微一笑，「說再不快點，他可能就只能在路邊見到媽和我了。盡量形容的嚴重誇張一點。」

李嫂應聲，退下去照辦。

因此也錯過了葉商商此刻真正的表情，少女朝氣微笑的臉上卻嵌著雙散漫深邃的眼，漂亮又悠悠的，彷彿可以將人吸進去……一同暢遊在那片無窮無垠之中。

——是空洞亦是荒蕪。

回到當下。

縱使不久前剛剛打了造成她無數次悲劇的親爹和私生女的臉，葉商商心底……好像也沒有特別開心，甚至是覺得麻煩的——她真的不熱衷復仇啊逆襲什麼的！

看葉景行的態度，後續倒是不必擔心。

也不知是不是心裏效應，腦袋還真有些暈乎乎的，「媽，我頭疼。」葉商商扯著母親的手撒嬌，「可能是熱度又上來了，腳有點站不住，我們會房休息吧。」

商婉柔看看兒子又瞅瞅女兒，兩邊都不放心，還是喊了李嬸，「阿娟，你帶商商回房……」

「我要媽和我一起嘛。」

「媽，你帶商商上去。」

兩道聲音疊在一起，葉景行看了葉商商，最後還是柔下眼色勸說他們媽，「你自己也休息一會，這裏的事我會處理乾淨。」

「那我帶商商……」

商婉柔還有些猶豫，咬着唇忽然抬頭，「那你爸——」

葉景行溫和一笑，「我有分寸的。」

一轉身，葉景行走下樓梯越過怯怯的退到一旁的江素素，在葉政程面前停了停，之前面對商婉柔的溫柔消逝的一乾二淨，「和我來書房來說一下究竟發生了些什麼，父親。」

「你不是都看——」

「那不一樣，看到和從爸嘴裏聽到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況且我也十分想知道……」葉景行故意頓了頓，「爸你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的。」

「爸……」

被這麼無視，江素素又怎麼肯？當下眼淚便要落下來，捂著方才摔到的胳膊喚著，「爸，那我……」捂著的手又緊了緊，襯著那張嬌俏的臉，真當我見猶憐。

葉政程到底是自私的男人，現在更是自顧不暇，一見江素素就覺得煩。可現在就完全被葉景行牽着走那以後還了得？只好替江素素更是替自己的未來反駁了句。

「景行啊，你看在就這邊說……不成？」

「是嫌丟的人還不夠？」甚至連「爸」都不喊了，葉景行表情淡淡，說話的聲調沒有變化但落入耳中卻諷刺至極，「還是要我一起出去也一併說給外面的人聽今天的事？」

「爸……」江素素叫喚的可憐，一聲聲的直接捶到人心裏。

她媽江蓉在她來之前就吩咐，她還不夠聰明，遇到擺不平的情況哭兩聲喊喊爹，故作柔弱就好，越是這樣就越能抓住葉政程的心。那個男人可能不夠愛她也沒發自內心把她當成女兒，但到底是個愛面子的男人，一定不允許給人拂了去！

葉景行終於賞了個表情，「安靜。」

他低頭撫了撫手指，隨後便有個強壯的男人出來捂住了江素素說個不停的嘴，死死的。

這樣下去怕是討不得好。

看看兒子冷硬的面容，葉政程暗暗碎了口牙，「那我帶素素出去和她說兩句先？」

「阿厲，鬆手。」男人應聲退下。

「請便。」葉景行轉身，直接喚了另一個呆在家裏的男子，「我時間有限，還請快些。阿嚴，等等找人把地上的毯子換乾淨了。」

這位之前一直都有看着，阿嚴顯然也很懂，故意問，「是就換那一塊，還是全部都要？」

男人的聲音淡淡，「全部。都不幹凈還要來做什麼？也不知道有沒有落到別的地方……算了。」

說着他便徑自朝樓上走去，「把客廳徹底打掃一遍，夫人和小姐的晚飯直接端上去，在整好之前別讓她們下來了。辛苦了。」

女士的房間都在三樓，他走到二樓轉角口處稍微停了停，最後還是筆直往書房走去。

葉商商乖乖的躺在床上，商婉柔一邊掖着邊角一邊有些擔憂的往門的方向看去。

「媽。」葉商商按住她的手，體溫沿着滲過來，「別胡思亂想了，樓下那些哥會處理好的，要是哥處理的讓媽不滿意，那我來！」

這話說的貼心，商婉柔神情柔了下來，順了順女兒的長發，「胡鬧。哪有女孩子整天想着些動手動腳的——這是交給景行，商商你別插手，倒是……快點先把身體養好了。」

「是是是，我再睡一覺就好了。不過——」

唇邊泛着絲縷淺笑，眼眸卻完全凝了下來，「媽，你以後……還想不想繼續和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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