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完結
「好久不見,不知師妹可還安好啊。」
蕭芷容一身正紅鳳凰展翅宮裝,逶迤拖地,雲髻高聳,點翠的玉墜垂在眉心,襯的一雙鳳眼格外妖嬈。
「一切安好。」梵清婉暗暗戒備,不過百年,她已經看不透眼前之人的修為。
她可不相信蕭芷容在雙修大典之時到來,便是為了慶賀自己結嬰。
「安好,是啊,你怎麼能不安好呢。踩着我離火門,進了玄清宗,又勾的宣微與你結成道侶,還真是安好啊。」
蕭芷容冷冷一笑,眼中的傷痛一閃而過,可再看,那眼中又哪裏有心痛,唯有讓人氣憤的盛氣凌人,不禁讓人懷疑是否是自己看花了眼。
「比不得蕭道友,欺師滅祖,殘害血親,致使掌門隕落,密境崩塌,又引來魔修,滅了離火門滿宗。」
梵清婉聞言,臉上再也維持不住淡然的神色。
她的師父,師叔都慘死在自己面前,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蕭芷容。
「住口。」蕭芷容神色癲狂,口中喃喃,「不,不是我,不是我害了爹爹,我沒想的,我沒想。」
「對,我沒想,都怪你,若不是你,傳承塔便是我的,宣微也是我的,都怪你。」蕭芷容眼睛血紅,周身黒霧環繞,瞪着梵清婉道。
「沒錯,都是你們的錯,我得天道眷顧,重來一回,都怪你。若不是你打亂了這一切,一切都會順順利利地。」
蕭芷容眼睛一亮,眼角餘光掃到了旁邊的蔣由,沒錯,都是她。
除了她,一切都沒有變化,沒有了她,她便可以改變命運。
蔣由渾身一顫,看着蕭芷容的神色,突然明白過來,那你退後一步,神識結網,護在身側。
宣微真君冷俊的臉上,劍眉緊緊皺起,薄薄的紅唇抿起,「本君根本不認識你,何談與你結為道侶,更何況,本君已與靈犀真君立下生死契。」
說完,宣微真君凝脂般的臉上染上一抹紅暈,看向梵清婉的眼神更是溫柔似水。
本該十分尷尬的蕭芷容,卻津津有味地欣賞起了眼前的場景,甚至挑眉鼓了鼓掌。
「原來道門之首的玄清宗便是如此橫行霸道,對付我一個喪家之犬,失祜之人,競能出動半數執事堂。」
蕭芷容撫了撫因剛才心情激蕩,衣服上出現的褶皺,腰背直挺,氣勢凌人。
「又或者,玄清宗想趁此時機,將吾等一網打盡,稱霸雲水界。」蕭芷容挑撥道。
玄衍的姿勢也隨之變化,雖在蔣由身側,卻能第一時間護住蔣由。
明殊真君微微一笑,道:「本君只是為了諸位的安全考慮,並無此惡意。」
「原來如此,畢竟玄清宗為刀俎,吾等魚肉,芷容不能不多想幾分,還望掌門勿怪。」蕭芷容上前幾部,纖腰款款,盈盈下拜。
明殊真君見此臉色一變,袖子一甩,一記靈光打向蕭芷容。
靈光打在蕭芷容站着的地方,在漢白玉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坑洞。
蕭芷容的身影越變越淡,白光一閃,徹底消失。
而一同消失的還有兩人,蔣由和梵清婉。
而在蔣由消失的那一瞬間,一道凜冽的劍氣摧枯拉朽而去,卻還是慢了一步。
玄衍手持靈劍,看着地上的幾滴血跡,面沉如水,化作一抹銀色流光。
明殊真君笑意盈盈的臉上笑容未變分毫,看不出被人打臉后的憤恨,
卻讓人無端發冷,掃了眼下座眼觀鼻鼻觀心的眾人,眼睛微眯了了下。
「諸位遠道而來,想必也甚是疲累,不如就先回去稍作休息。」明殊真君以靈力灌注聲音,朗聲道。
雲霧宗一位臉色不好,站起來就要說些什麼,卻被身側之人一把拉住,拱手笑道:「師兄與我也是有些心疲,就先行告辭了。」
頃刻之間,原本人聲鼎沸的玄靈峰門可羅雀。
「師弟,你剛剛為何拉住我,這回的事可是他玄清宗的錯,讓我們無端來此,出了個大笑話。」男子一臉不悅,憤憤不平道。
和男子結伴而行的濟苊真君,看着男子,眼裏閃過失望,又強打起精神道:「師兄,那蕭芷容絕非善茬,能在諸位真君眼下逃脫,卻只留下幾滴血跡,不可小覷。」
「而且,蕭芷容能身化黒霧,遁法如此精妙,可遁去之時,煞氣衝天,必是她煉化了那魔靈煞脈的精魄。」
男子聞言,雙目赤紅,立馬起身,「我要殺了那魔女,若不是她控制那魔靈煞脈,我那徒兒怎麼慘死。」
「師兄,今日蕭芷容大鬧大典,玄清宗必不會放過她,你又何必做這出頭椽子,等到玄清宗探清此事,你再去不遲。」
濟苊真君的想法也是大部分修士的想法,畢竟玄清宗勢力越大,佔據的靈脈,靈礦還有城池便越多。
今日之事,若是玄清宗不能拿住蕭芷容,勢必在天下修士面前顏面大掃,威信全無,到時候,這道門第一宗是誰就又當另當別論。
即便玄清宗拿住蕭芷容,那他們也不虧,蕭芷容如此殘害修士,也損害了他們的利益。玄清宗滅殺蕭芷容,他們也可解除心頭大患。
那蕭芷容能煉化魔靈煞脈,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害如此之多的修士,卻毫髮無傷,也必能讓玄清宗損失慘重。
若是玄清宗意外失去幾位真君,蒞時,便是他們群擁而上,劃分勢力的時機了。
如此,無論如何,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也難怪,在玄清宗出了如此之丑,也無人冷嘲熱諷。
還不是害怕玄清宗以大義之名,拖他們下水嗎。
明殊真君不用想也知道他們的想法,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這件事只能玄清宗自己做,摻進了其他人,先不說能不能真心實意,就怕背後捅一刀就不好了。
數道傳音符發出,五彩遁光接連而過。
「最近是什麼日子啊,真君的遁光多的跟大白菜似的,說好的一年看不見一位真人呢。」
「有本事你變個這樣的大白菜給我看看啊,這都快要變天了,還不趕快繪製符籙去。」
玄清宗封閉山門,連同整個清靈山脈,都籠罩在護山大陣之中,金丹之下更是無令不得外出。
這倒是引來散修抱怨,清靈山脈閉山,他們也就失去了靈石的渠道,卻也無可奈何。
玄衍獨自一人追出來並不是沖昏了頭腦,他和蔣由同時修鍊靈犀玉簡,彼此洞悉,他也能藉此找到蔣由,不會像無頭的蒼蠅一般亂撞。
只是此時蔣由心緒平穩,毫無起伏,恐怕早已昏迷,也不知現在是何情況。
玄衍也無法感知,只能憑藉那一抹煞氣和血氣,沖大致的方向而去。
蔣由是被一陣劇痛喚醒的,她正在被一隻黑霧化作的饕餮一口一口的噬咬她。
光潔嫩滑的小腿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偏偏那饕餮每一口都很小,讓她只能一遍一遍地經受折磨。
落英劍揮出,將饕餮打散,卻讓她一陣頭痛,果然,落英劍上的神識被腐蝕掉一部分。
碧元丹入口,可小腿之上的傷口依舊,纏繞着死氣的怨氣。
蔣由靈機一動,取出靈泉水澆在傷口之上,黑煙冉冉升起,頓時痊癒。
環顧四周,卻什麼也沒有看到,空蕩蕩的四面石壁,沒有一絲縫隙。
蔣由才發覺周邊沒有一絲靈力,卻有不少死氣,忙封閉靈脈,不敢從天地叫攝入靈力。
轟鳴聲響起,「你出來了啦。」
是笑面如花的蕭芷容,還有同樣剛剛出來的梵清婉。
「剛才的見面禮,還不錯吧。」
蔣由懶得和她廢話,反派大多死於話多,現在劇情亂七八糟,誰知道她穿越的是不是女配逆襲。
那她可就是大反派了,先下手為強,梵清婉與蔣由出奇的一致。
蕭芷容化作黑霧,任由白刀子進出,「如果這是你們喜歡的遊戲,我不介意陪你們玩會兒。」
蔣由大駭,她也是對付過那隻饕餮的,靈力攻擊根本沒用,可體修更沒用,你把它打散,一會兒的功夫,它又聚起來了,倒是像極了靈氣的存在。
沒想到蕭芷容變成了如今的這幅模樣,蔣由一下子愣住了。
三人之間出現了詭異的寧靜。
桀桀的怪聲自黑霧中發出,又化作了蕭芷容的模樣。
「既然你們不想玩,那就去死吧。」蕭芷容輕描淡寫說完,化作饕餮撲了上去。
六角雪花,晶瑩剔透,潔白無瑕,帶着微微的藍光。
紛紛撒撒若柳絮般輕舞飛揚,將有些陰森可怖的洞府渲染成白茫茫的天地,行於其上,宛如月宮漫步。
饕餮也瞬間被凍結,可隨後黑霧就蔓延而出。
「怎麼辦,她就像靈氣,無形無跡,根本就傷不了她。」
梵清婉與蔣由對視一眼,心頭俱是一沉,「先拖着她,等宗內來人。」
蕭芷容似乎沒有發現蔣由等人的意圖,自顧自地攻擊,卻老是失手。
蔣由心頭的異樣越來越濃,眼中金光流轉,看向濃濃的黑霧,卻發現蕭芷容的氣運紫地幾愈發黑。
再看梵清婉,卻變成淡淡的綠色,而這抹綠色也是搖搖欲墜。
「快離開這裏,她在奪取氣運。」蔣由大吼,心中已然明白過來為何蕭芷容沒有當場殺了她們,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氣運不僅僅決定了一個人的幸運值,也決定了一個人的未來。
每個人的氣運生來便有所不同,可氣運卻又不是一層不變的。
當一個人的氣運跌至谷底,他便是喝口水,都有可能被噎死。
到時候,蕭芷容不費摧毀之力,便能滅殺她們。
可搶奪氣運一向為天所忌諱,也不知蕭芷容用了什麼法子,竟能瞞天過海,想必與此處不無干係。
蔣由也顧不得暴露空間,就要進去冰璃圖鑑,卻發現自己雖然依舊可以指揮冰璃圖鑑,卻不能進去空間之中。
「想走,梵清婉,你的芥子空間怕是打不開了吧。」
梵清婉臉色大變,手上動作不停,可準頭卻大大下降。
這不是梵清婉的實力弱,也不是蕭芷容多麼厲害,而是蕭芷容氣運逆天,得天眷顧,總是能恰到好處避開攻擊。
蔣由袖子一揮,又是滿天雪花,冰璃圖鑑也隱藏其中,狠狠砸向洞頂。
一陣地動山搖,深深的裂縫彷彿是張牙舞爪的巨龍,張開了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切。
梵清婉則拚命攔住蕭芷容,不讓她過去打斷蔣由。
可黒霧無影無跡,蔣由身上已是鮮血淋漓。
蔣由忙喚出沉睡已久的生抽和果醬,也不知蕭芷容到底在地下多深的地方安的家,竟然連冰璃圖鑑打出了千里的裂縫,都沒能有一絲陽光。
澤瀉草瞬間落地生根,化作參天大樹,突破泥土瓦礫,想要得見天日。
不知為何,蕭芷容的黒霧腐蝕萬物,偏偏對生抽無效,這也讓蔣由放下了提着的心,專心對付起頭頂的禁制。
玄衍感受到蔣由劇烈的情緒變化,順利來到了地動山搖的極北之地。
感受到地底下若隱若無的聯繫,玄衍凌空而立,傾盡全力一劍劈下,大地崩裂,走獸奔騰。
一絲微弱的陽光垂下,讓蔣由看到了希望,也讓玄衍的元嬰愈發清晰地感覺到地下的人兒。
落後已久的眾人趕了上來,道道靈光落在禁制之上,嘩啦一聲,禁制破碎。
一道劫雷劈下,落在蕭芷容的身上。
紫金瓶從蕭芷容眉心處飛出,砸破了梵清婉的額頭,一撮冰藍色的火焰沒入丹田。
靈光記記,卻奈蕭芷容不得,只偶有一道靈光落在她身上,可蕭芷容卻是凶性大發。
也只有玄衍的劍氣和生抽能一阻蕭芷容的的去勢。
因紫金瓶砸破額頭,而昏迷過去的梵清婉,突然睜開了眼睛,紫金瓶帶着強大的吸力。
很快,蕭芷容便無法維持人形,化作一團黑霧,離瓶口越來越近。
冰藍色的火焰,明明滅滅,顫顫巍巍,似乎下一秒就會熄滅,可落在黑霧之上,火勢大漲。
黑霧裏傳出哭泣求饒聲,讓人心煩意亂,甚至有人神不守舍道:「放了她吧,她是無辜的。」
可黑霧卻被紫金瓶牢牢定住,轉眼間,火焰就吞沒了黑霧。
這時間,再沒有什麼蕭芷容,沒有魔靈煞脈。
玄清宗雖有傷亡,卻都傷不及命,再加之,玄清宗封閉山門,倒是讓一旁虎視眈眈的門派,一陣頭痛。
又是一道功德金光,蔣由沐浴其中,只能道一聲不作不死。
諸人也在功德金光之中,獲益匪淺。
若不是蕭芷容藉助燃燈老祖的燈油蒙蔽天機,試圖奪取氣運,若不是蕭芷容縷縷波及無辜之人性命,
也不會讓自己罪孽纏身,不會讓那火焰成為自己的剋星,更不會氣運衰弱,得天之厭。
在禁制打破之時,梵清婉也就不會在天道相助之下得到紫金瓶,一舉滅殺蕭芷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