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陸小鳳傳奇副本（二十五）
拂袖走出大殿正堂，玉羅剎揮退跟在身後的侍女，一個人沿著殿外的走廊，緩步走向正房。
他走進房間，反手合上房門，一口血猛地從口中噴出，鮮血滴落在青石地板上，顯得觸目驚心。抬手將嘴角的鮮血擦乾淨，他走到桌子前，拿起茶壺，將茶壺嘴對準地上的鮮血，澆了下去。
眼看鮮血被茶水沖淡，玉羅剎放下茶壺，左手拿起茶杯，倒滿一杯茶，然後用力一捏。茶杯被大力捏碎，他的左手立刻被碎瓷片割得鮮血淋漓。血水順著桌沿滴落，和地上的血水混合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后，玉羅剎拉開房門，滿臉怒氣的吩咐侍女進來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客房
舒燁收拾好包裹，打算跟玉羅剎說一聲，就前去燕北找西門吹雪。他剛從房間走出來沒多久，心口驟然一疼，一縷鮮血，毫無徵兆的從嘴角留下。
玉大教主啊，你就不能消停點嗎？舒燁一邊擦掉嘴角的鮮血，一邊在心裡吐槽，並且深深地覺得，自己有必要告誡一下玉教主，讓他不要動不動就跟人動手。
打架這項活動，傷肝傷肺傷腦筋，還傷財力物力，最最重要的是，一旦玉羅剎受到的傷害值超過一定範圍，就會因為綁定的關係，轉移一部分到他這個無辜群眾的身上啊！
想到這裡，舒燁立刻抓緊包袱，朝玉羅剎的正房走去。
大殿正房
玉羅剎半倚床榻，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放在茶具上的手帕上。他的對面坐著一個一身紅衣的美艷女人，女人眉頭緊皺，兩根纖細的手指從袖子里伸出，搭在他的手腕上。
半響，女人收回手指，拿起放在一旁的毛筆，沾滿墨汁，飛快地在一旁攤好的宣紙上寫字，一邊寫字，一邊張口問玉羅剎問題。
「什麼時候受的傷？」
「十天前。」
「除了後背和腹下，還有沒有其它地方有外傷？」
「沒有。」
「腹下的劍傷處理過嗎？」
「做過簡單處理。」
「後背的燒傷是怎麼來的？」
「……被雷擊中。」
女人停下筆，詫異的抬起頭。
玉羅剎微微皺眉，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耐煩：「還有問題就快問。」
劍傷是當初他一掌擊斃四長老時，對方使出的最後一擊。至於後背處的燒傷，誰能想到地獄之門的山澗深處，會突然電閃雷鳴，當時要不是他反應的快，迅速離開了那顆百年古樹，現在大概就跟站在樹下的大長老一樣，被雷劈成焦屍了。
女人一挑柳眉，拍了拍桌子，道：「你現在是病人，麻煩配合一下好嗎？」
玉羅剎抬眼道：「本座難道還不夠配合你嗎？這百年雪蓮你到底想不想要？」
女人翻了個白眼，輕聲嘟囔道：「要不是為了你那一株百年的天山雪蓮，老娘才不想給你這個活閻王看病。」說完，停下筆，將藥方遞給玉羅剎：「十萬火急的召我過來，搞得老娘還以為你快要死了呢。」
玉羅剎接過藥方，掃了一眼，擱在一旁。原本他的傷，確實要比現在重的多，但因為那假道士的緣故，他的內傷至少減輕了一半。
想到這裡，玉羅剎的神色微微低沉下來。
女人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著話：「雖說你這次傷得沒我想象中重，但比起往日，也算是重傷了。從現在開始，靜養為主，最好不要妄動內力，少嗔怒。再吐幾口血，你就可以跟閻王爺比比誰的臉更黑了。」她說到這裡，特意瞥了瞥玉羅剎雙腿間的位置：「當然，最好也不要縱慾過度，俗話說，一滴精十滴血。」
不顧玉羅剎的一張黑臉，她接著道：「至於你背上的燙傷和腹下的劍傷，羅剎教治療外傷的神丹妙藥一大堆，就不用我再開藥方了。」
女人最後道：「對了，還有我的診費，請玉教主按預定支付。」
玉羅剎將手邊的錦盒推過去，修長的右手擱在錦盒頂上，輕叩錦盒，慢慢道：「這裡是兩株百年的雪蓮。」
女人眼前一亮，立馬就要拿過錦盒。
玉羅剎叩指的動作停下，牢牢地按在錦盒上，添了一句：「再幫本座給個人看一下病，這錦盒就歸你。」
女人的動作頓住，攤手道：「老娘就知道，你玉羅剎的東西，不是那麼好賺的。不過能讓你出動一株雪蓮找我看病，恐怕是個驚天動地的絕色美人吧。」
「還好，比不上鳳姚。」玉羅剎抬眼看了看她，貌似不經意的加了一句。
女人的臉色突然一變，半響，泄氣一般咬咬牙，解釋道：「你也知道，我跟鳳姚關係不錯。當初她來找我幫忙，說是想了個辦法，能讓你娶她，並且從此一心一意的待她。我看她痴戀你這麼多年，又……想到我家那口子的事，一時心軟，就答應了她，誰知道最後會鬧出這麼多事。我一開始是真沒想到她會勾結大長老，還給你下蠱毒。」
最後，這個策劃了一切的曼陀仙子，就這樣死了。女人說到這裡，不由得抬頭看了眼玉羅剎，都說薄唇的男人寡情，這男人高鼻深目，一張臉俊美到邪氣，連曼陀仙子那樣痴情的絕色美人都不動心，這天底下，到底什麼樣的人能打動他的心？又或者，他到底有沒有心？
想起那個不光背叛了他，臨死前還給他下毒的女人，玉羅剎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漠然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你該知道，本座平生最恨人背叛，若是再有下次，別怪本座不顧惜這麼多年來的交情。」
女人望著玉羅剎冰冷的表情，心下一抖，連忙點頭道：「不管怎麼說，咱們也算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你放心，絕沒有下次了。」
這時，緊閉的房門被推開，兩個人停下對話，同時轉過頭，朝門口看去。一個面容平凡的道士，道衣道冠，背著包袱走了進來，正是舒燁。
舒燁先是看了玉羅剎一眼，又看了看紅衣女人，開口道：「有客人啊。」
玉羅剎抬起頭，看見他身後的包袱，皺眉道：「本座不是說過，讓你暫時留在教中。」
舒燁眨了眨眼，道：「反正你都……恢復過來了，我就沒必要留下來了。」他還想早點將西門吹雪教導成一代劍神，早日步入大宗師的境界呢。
玉羅剎從榻上站起身，剛打算說些什麼，旁邊的女人突然開口道：「這位道長。」
舒燁轉過頭看她：「這位女善信……」臉上一涼，他下意識地擒住那隻朝他臉摸來的芊芊玉手。
玉羅剎挑眉，道：「千變，你這又是在做什麼？難不成終於想通，要拋棄你那蠢貨師兄，換個男人了？」
千變娘子翻了個白眼，反駁道：「我那蠢師兄就算再不好，總有一點比你好，至少不像你似得花心濫情。」豎起柳眉，對舒燁喝道：「還不鬆手。」
舒燁鬆開手，不明所以的瞅了瞅兩個人，心道，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跟玉教主在一起的，果然不會是什麼好性格的女人。
千變娘子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擦擦手指，問道：「你臉上的面具，是我那小師侄給的吧。」
舒燁心裡咯噔了一下，道：「你……你是？」
千變娘子嫵媚的笑了笑，道：「我？武林第一易容高手，江湖人稱千變娘子。」
她繼續道：「說起來，我那司空小師侄的易容術是越來越高，比他師父有前途多了。」
到了這種地步，舒燁覺得他沒必要再易容下去了，只是想到和玉羅剎的恩怨，他身體一寒，轉過頭去看對方的表情。
玉羅剎一張俊臉，冷得如同結冰，桃花眼裡看不出什麼情緒，他道：「本座之前檢查過他的臉，並沒有發現接縫。」卻是在懷疑千變娘子的話。
千變娘子眼珠滴溜溜的一轉，好奇的瞅了瞅舒燁，又看看玉羅剎，乾脆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丟給玉羅剎：「豬皮做的□□，戴上去當然會在耳際留下接縫。若是直接從死人臉上揭下人皮，再配上本門特製的藥水，自然是天衣無縫了。」
玉羅剎皺眉看了看手中小巧的玉瓶。
千變娘子道：「用這個藥水，滴在他臉上，接縫處就能顯現出來。」
玉羅剎握緊手中的玉瓶，眼中是狂風暴雨般的怒意，他轉過身看向舒燁，道：「是要本座親自動手，還是你自己揭下面具。」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剛聽說這是從死人臉上截下來的皮，舒燁的臉色就已經很難看了，聞言便去玉羅剎手裡拿玉瓶，道：「我自己來。」
拿過瓷瓶時，舒燁的指尖碰觸到玉羅剎掌心處的肌膚，那一瞬間，他感覺到玉羅剎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下，然而對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舒燁將藥水倒在掌心，沿著耳際下塗抹了一圈，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長眉、鳳眼、挺鼻、豐唇，一張昳麗不凡的面容顯露出來，整個屋子驟然亮了起來。似乎上天在創造這張臉時，格外用心般，讓這張面容，看起來沒有一點瑕疵。
千變娘子眼裡滿是驚艷，嘆道：「詩經中《淇奧》有云：『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我今日方知此言不虛。」
望著這張有一面之緣，驚為天人的臉，玉羅剎滿眼的怒氣化為死寂，一雙桃花眼，冷冽如冰，死死地盯著舒燁的臉，半響，猛然轉身拔出掛在牆上的長劍，劍尖直抵舒燁的喉間。
被人抵住要害，舒燁看著玉羅剎冷漠的表情，卻突然間想到，玉羅剎果然不愧跟西門吹雪是親生父子，那雙桃花眼裡一旦沒了那些喜怒哀樂的情緒，看起來簡直跟平日里的西門吹雪一模一樣。如高山上的雪，寂寞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