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哀求
?蕙芷年紀輕，在一眾誥命夫人中算得上是極其年輕的了，聽說武威候世子受傷，世子夫人便每天待在府里照料，如今瞧著，人是有些消瘦，只是臉色尚好，身量修長，頭上的白花銀簪映着身上一身白色孝服，倒真是應了「女要俏，一身孝」的俗語。頂點更新最快除了穆王正妃沈蕊，這個年紀的，這個身份的，還站在外命婦圈子裏的，大約就只有她了。
也就是前不久，禮部適時地提了兩句，皇上便大手一揮，選了個說不出多少好也說不出壞的黃道吉日，讓穆王娶了正妃。
敲敲打打的，婚禮倒也算的上是熱鬧，只不過明眼人大多都看得出來，皇家對這個兒媳婦的不滿意皇后病重，自然不敢熱鬧地太過，沒有賞嫁妝也就算了，皇太后，太皇太后，沒有一個給恩賞的。
誠然，皇后病中讓穆王娶了側妃，多多少少，好似也是有點沖喜的意思。是以正妃沈氏，並不能叫人側目沈家已經隱隱呈現頹敗之勢，正妃又不受寵，明眼人都清楚。只不過太子日漸荒唐，穆王倒顯了出來。
可同樣顯出來的，不是還有孝王么？
袁淑人仔細看了看另外站在一群內命婦里的兩個年輕夫人，穆王的秦側妃也在，不過離沈氏遠遠地，也穿着斬衰，有宮人格外仔細地照料著，想來是穆王叫人在宮裏仔細照顧的，比之正妃沈氏，可是受寵的多的。沈氏穿着斬衰，臉色蒼白，瞧不出是真白還是塗了粉，周圍零零落落地有幾個人奉承著，遠不如其他人。
袁淑人嘖嘖稱嘆，秦家姑娘養的好，到哪兒都是嬌嬌地叫人憐華嬪如今貴不可言，秦側妃幾乎在穆王府獨寵後院，這位世子夫人，更是深受世子愛重，哪裏像他們袁家姑娘呢，皇後娘娘早早地就丟了統領六宮的鳳印，她更是要仔細研習伶人的聲音才莫名其妙地被太子拳打腳踢了一頓之後，又莫名其妙地得了寵。
偏這寵，得的時機頗為不對，想到這兒，袁淑人捏了捏手裏的帕子，深感自己這條性命，恐怕是難保了……袁淑人手指顫顫，為今之計，只求能將袁家從太子叛亂的名目里摘出去。
淑妃的人手在忙裏忙外，外命婦那裏瞧著有些沒那麼妥帖，袁淑人手裏捏著帕子，叫了幾個宮人過去送茶水，不動聲色地挪到了蕙芷身邊，從宮人手裏取了盞清水遞給蕙芷以及蕙芷身邊的夫人們，又不動聲色地讓宮人們引開了其他的夫人，瞧了瞧蕙芷離偏殿的承重大柱近了些，大柱旁垂著的白藩飄動，影影綽綽地，應當是不會被人瞧見的。
袁淑人以為自己的不動聲色，在蕙芷看來，確實一清二楚。蕙芷冷眼瞧着她，捏緊了自己的衣袖這位瞧著是宮裝打扮，穿的也是最終的斬衰……一身素縞，頭上簪著朵白花，看得出臉上多擦了好幾層粉，也只是堪堪地遮住臉上的好顏色。
五官面目瞧著有些面善，只是蕙芷一時想不起來，這像的是誰。蕙芷心裏還在默默嘀咕著：不怕她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這偏殿離先皇後娘娘袁氏的靈堂並不遠，禁衛森嚴，諒她也不敢做什麼大動作；也不怕她哄騙自個兒吃喝東西，橫豎她是不怕毒藥的，想來迷藥應當也對她沒什麼大用處……
蕙芷一邊想着，一邊提防着她，一邊挪動腳步，想隨時往外面走去，那女子卻在背着柱子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蕙芷嚇的眉心一跳，脫口而出：「袁淑人這是做什麼！」
那女子一愣，嘴角微微顫抖，「世子夫人怎麼會知道妾身就是袁氏？」
蕙芷低低地呼出一口氣，抬手撫了撫額，「袁淑人還是快起來吧，叫人看見，我倒是三張嘴都說不清楚的您是太子的人，跪我這個臣婦算是什麼呀？倒叫臣婦折壽。」
袁淑人臉色有些難看，她還真是沒有想到，這個世子夫人年紀輕輕的，心思倒是剔透的很……
「袁淑人面色未免太紅潤了些」蕙芷有些尷尬地說出口，「便是多擦了兩層粉，也只能遮擋五六分，何況淑人穿着的是斬衰重孝。」
袁淑人臉色刷的一下變白，整個人都不自然了起來。
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路都走到了這一步，橫豎自己沒命了，袁家還要想辦法救一救的，父親年紀大了，母親身體也日漸不好，若是遇到抄家滅門的處置，他們哪裏能受的住？
還有老祖宗，老祖宗待她最好。
袁淑人抓着自己的衣袖，逼着自己將話說了出來。
蕙芷聽的膽戰心驚。
袁淑人找遍了法子屏退左右，哀求她的話卻叫人心驚。
太子就要反了，大約也就是這兩天的事，皇後娘娘如今不在了，天知道太子還會顧忌什麼？
熱孝之中都能白日宣淫，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翻天的心思，就這樣隨意地告知了一個後院裏不得寵的妾室。
可讓蕙芷心中更加不解的卻是，袁淑人想幹什麼？
為什麼想盡辦法找到時機將這事情告訴她？她不過是一個外命婦，天家大事，她哪裏管的來？
蕙芷疑惑地想着她方才反反覆復形容哀傷的話：「求世子夫人救救妾身，也救救袁家！」
蕙芷覺得她細細哀求的聲音，彷彿一道溫柔的春風包裹着一團窩絲糖，甜蜜蜜地，像是要把人的心肝脾胃都津到糖水裏去。
先前蕙芷還在想太子是不是失心瘋了這時候寵幸了袁淑人，如今瞧着她的模樣，反而有些明白了她這說話的模樣，可不就是跟紅葯一般無二？
「我年紀尚小不懂這些，只知道袁淑人講的是要血流成河的大事……我不過是個內宅婦人，大難臨頭，最多也就只能求得自保，哪裏會有滔天的本事去救別人？袁淑人莫不是昨天著了涼，起了高熱不成？」
可袁淑人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見她搭了話，連忙匆匆接話：「這妾身自然是知道的，只求世子夫人能給妾身搭條路，去求一求太皇太后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