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在被擁入懷中之時，紫發少女的臉上出現了詫異，可很快，這分詫異就被忽然浮現出來的紅暈盡數蓋了過去：「學、學姐……你怎麼……」

士子卻沒有立即開口。在沉默中，她耳邊的髮絲似是無意間蹭過了少女的臉頰，所帶起的輕微的顫慄，讓櫻不由得一怔。隨後，才聽到做出這樣突兀舉動的學姐輕聲地道：「沒事呀。櫻，我只是太高興能夠見到你啦。」

櫻還是覺得很疑惑。可此時感受到的擁抱是那麼地溫暖，讓她在恍神之時，情不自禁地想要深陷下去……

「那個，學姐……」

「嗯？」

「你背後的那個人，一直在……」

——用相當古怪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我們看呢！

櫻是個溫柔的好女孩，自然說不出「那裏有一個看着像是變態的男人」這種話，只是也不用她明說了，士子不用想都知道櫻所說的那個人是誰。她鬆開手轉過身去，果然看到了靠在玄關牆邊的某英靈——依舊是那雙手環胸皺着眉毛凶神惡煞的模樣，不過，士子硬是從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看出了男人此刻的心情。

「喲，終於如願以償了呢。」Archer說。

士子很是欣慰：「嗯嗯，真是太不容易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耗費了那麼長的時間，一念而生的執念貫穿了她所度過的無數歲月，終究是重新回到曾經的原點了。她又用狐疑的目光看向Archer：「為什麼感覺你的語氣這麼酸。」

Archer冷笑：「你聽錯了。」

士子一言不發地盯了他半晌。

Archer表面鎮定與她回望。

「……」

「……」

「好吧，就當我聽錯了吧。」

「嘖。」

「欸……那個，打擾一下，學姐……這位是？」櫻茫然地看着他倆，這時候終於想起來詢問了。

士子恍然，連忙拉着櫻的手，一邊引她進屋，一邊飛快地說道：「這個傢伙不需要關注啦，其實就是一個白毛臉黑毒舌欠揍超級彆扭的大笨蛋弓兵而已——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Archer不滿地插口：「喂，你說的那一串定語都是什麼玩意兒，你才是笨蛋吧衛宮士子。」

士子頭也不回：「我是笨蛋和你是笨蛋有任何區別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Archer：「……」

櫻就是在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鬥嘴聲中茫然地被扯進了屋，士子表示都怪笨蛋Archer，讓她居然連給櫻詳細介紹情況這件事都忘記了。不過也沒關係，畢竟客廳里還坐着更為靠譜的兩個人。

可是，等到之前急着跑去玄關開門的主人家回來，就見金髮的女人端著茶杯，似笑非笑地望了過來，與她同行的奧迪那先生卻不見了蹤影。

「咦，奧迪那先生怎麼不見了？」士子奇道。

肯妮斯對她的驚奇不以為意，十分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並且嫌棄了茶葉有多麼不地道）之後，她才懶懶散散地道：「等著吧，迪盧木多找人去了，馬上就回來。」

士子與Archer對視一眼，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在這裏唯一還搞不清楚情況的就是間桐櫻。只不過，還未等她猶豫着將疑問問出口，就有人未到而聲先到，不知從哪兒傳來了一陣旁人的對話聲。

「到底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會有兩個lancer……不對，你不是被召喚出來的英靈，啊啊啊！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先是略顯抓狂的女聲，而後響起的又是另一個男聲：「冷靜點啊小姑娘，急什麼急，反正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

「可是——」

唰！

朝着院子的那扇門被人從外一下子打開了，接着出現在他們視線範圍內的，赫然就是迪盧木多·奧迪那，還有跟隨他而來的藍色英靈和他的master——遠坂凜。

猝不及防下對視，雙方都愣了一下，其中以遠坂凜、間桐櫻還有士子最甚。不，士子都還好點，凜和櫻這兩個分別多年沒有說過話的親姐妹突然間碰面，彼此之間都呆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

天知道奧迪那先生是如何說服槍兵主從跟着他過來的，當然這和少女么之間的尷尬氣氛一樣都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作為外援到來的兩人所說的話：

「沒有意義的閑聊就到此為止了，現在就仔細地聽我說吧。」

「在這裏的——Rider的御主遠坂凜，Archer的御主衛宮士子，Lancer的御主間桐櫻，我要將你們既定的命運告知於你們。」

「想要改變所謂的『命運』的話，你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

肯妮斯將她所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

除了已經經歷過一次早就知曉真相的士子，其餘人包括英靈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信息量太大了，而且「真相」還是他們難以置信的那一種——這不就意味着，除了追尋聖杯的魔術師，就連順應召喚而來的英靈也被聖杯的假象蒙蔽了嗎？

遠坂凜第一個露出了相當崩潰的表情。今天，她所得知的實在是太多了，包括父親的死、遠坂家所追求的本源、還有妹妹在間桐家遭遇的那些——

「我要回去好好想想……而且，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欺騙我。」高傲的少女難得顯露出幾絲狼狽，想要趕緊回家翻找父親書房裏的資料來確定自己的猜測。只是，慌亂的腳步在經過間桐櫻時停了下來，凜扭頭看過來，昂着下巴，眼圈附近隱隱泛紅。她低聲道：「對不起，我……我一定、一定不會放過間桐家的老妖怪！」

不等櫻回復，她就埋着頭衝出了衛宮家，她的英靈趕緊追了上去。

剩下的就只有間桐櫻了。

肯妮斯並沒有將間桐櫻所遭遇的事情明確說出來，但凜可以猜到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對於櫻來說，忽然間將要面對如此殘酷的未來，實在是一時間難以接受，同時，她更不知道應該跟最關心她的學姐如何開口……

士子卻搶先道：「櫻，我送你回家吧。」

「……嗯，謝謝學姐。」

送櫻回家的路途中，她們偶爾有說話，但都避開了聖杯戰爭、英靈這些話題，氣氛還不算尷尬。

可是，很快就到了往常她們一同回家時將會錯開的岔路口。櫻站在馬路邊，還亮着紅燈，車輛在路中間穿行，暫時無法前行，士子便陪着她一起等著綠燈。

忽然間覺得，這數十秒的時間真是漫長啊，讓她們能夠有足夠的時間再多說說話。

「櫻。」

「學姐？」

「我想說，唔，你的英靈呢？」

「迦爾納先生的話，還在家裏等我……」

「是嗎……我其實想要告訴你——」

「——不用怕哦。」士子輕輕地勾住紫發少女蜷縮起來的手指，目光卻始終向前看，從櫻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勾起來的嘴角，似乎十分輕鬆：「有我在，還有你的迦爾納先生，只要下定決心，過去所恐懼的一切，很快就可以結束了。」

她的話音竟是這般堅定，其中蘊含的自信也感染到了原本還處於不安中的少女，她不禁呢喃地追問，像是尋求更深的心理慰藉：「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啦，喏，你看對面——他來接你了，對嗎？」

紅燈正在閃爍，車流的速度也變得緩慢，她們抬眼向街的另一邊看去，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個格外顯眼的身影。

櫻的表情從最開始的詫異，再到看見出現在人流中的迦爾納時不禁流露出的欣喜，這連她自己都沒發現，一直關注着她的士子卻注意到了。於是，她笑着推了櫻一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過來一起商量吧。」

「可以嗎？」

「嗯嗯。」

士子便目送少女邁開腳步，步伐先是遲疑的，而後慢慢加快，最後終於到達路的對面，與她的英靈一同消失在更加擁擠的人群里。

真好呀，看到這一幕，好像過去受的罪都是值得的。

真好。

「現在就鬆懈了么，你就不怕出了什麼岔子，又重新再來一回？」

冷嘲熱諷的強調，又是Archer。不過，士子的目光還是停留在遠處的方向，聽到不知何時出現的Archer的聲音時，她的唇邊依舊掛着越來越輕鬆的笑意：「沒有鬆懈啊，結合大家的力量，這一次肯定會成功的。」她這般堅定地相信着。

「說實話，Archer你其實也很高興吧。」

「沒有這回事。」

「切，還裝。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啊。」

「什麼叫我那點心思，你又在胡說什麼呢。」

「嗯哼。」

心情愉悅地哼了一聲，士子便調轉方向往回走。

Archer也不知是怎麼突發奇想，竟難得地凝聚成實體走在她身邊，男人高大的身軀硬是幫她減少了幾分被擠得喘不上氣的感覺。

她便悠悠地感慨：「你總算有用處了。」

——說得好像堂堂英靈只能幫她開闢前進道路這麼點用，Archer都懶得說話。

「對了，Archer，之前一直想跟你說些話，但是都沒找到機會。乾脆現在就告訴你吧。」

「不聽。」

「……喂喂！為什麼呀！」

「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士子：「……」

沒想到笨蛋Archer完全不按套路來，不過沒關係，士子自有辦法對付他。

「那我就大聲點說了哦。Archer是個大笨——唔！不許捂我的嘴。好吧跟你開玩笑呢，我真正想告訴你的是……」

「很高興能夠遇見你呀，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依舊是個笨蛋的我。」

衛宮士子和衛宮士郎是兩條本不應該相交的平行線，卻因為意外產生了糾葛，線團纏繞在一起，早就分不開了。

——有你在真好。

——有你在的話，就算還會失敗第二次、第三次，我也不會退縮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