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侯鳥・殺機（3）

我來到了一座小村莊。村裡的人很樸實熱情的收留了我，甚至還有好幾個小夥子整天圍在我身邊獻殷勤。

我覺得莫名其妙，「我長得很醜。」我對他們說。

「丑怕什麼？娶漂亮女人是有錢老爺們的嗜好，俺只要有力氣、能幹活、能生孩子的。」

我望著面前黑黝黝、皮膚粗糙的臉，噗哧笑起來，抬頭望著瓦藍的天空，其實愛情也可以很簡單，它只是一種生活的需要，何必硬要講條件，勉強自己分清楚該與不該？當對一個人愛下去了，便已無法放棄他，郭嘉是英雄也罷，是小人也罷，我的心依然每時每刻被他充滿，依然無法停止愛他，愛就是這麼沒有理性的盲目了，否則它就不叫作『愛情』，而叫作『邏輯』。

我決定回到郭嘉身邊，明白告訴他：我愛他，愛就愛了，他不愛我也沒關係。我曾經想要追尋一份完美的愛情，能穿越亘古的時空，所以，我沒有選擇諸葛亮，但其實那是夢裡的海市蜃樓，象一個遠古的希臘神話。儘管現在的郭嘉讓我感到害怕，可是愛一個人不是愛著一場十全十美的夢幻，我愛著他美好的優點，也必須接受他的缺點和黑暗的一面。

如果他讓我感到寒冷了，那麼我就用自己去溫暖他！我是一隻侯鳥，也許有時會懼怕北方的寒冷遠遠逃亡，可是，無論北方的冰雪多麼嚴寒，只要春風吹起，千山萬水，我也要向著愛的家園飛翔。

但當我立定決心走出村莊時，外面的世界又是一片狼煙，十七路諸侯聯合攻打董卓。

而我，清楚的記得，在這個時間段里，郭嘉即將面臨一場劫難，呂布會懸賞百金殺他，這讓我心急如焚，發瘋似的向郭嘉遇難的地方跑去。

我是否有力量改變過去，讓郭嘉在浩劫中平安渡過？

「你要記住，千萬不要去擾亂已經發生的事，絕對不要讓時空產生悖論，否則這個時空可能會塌陷……」本心大師的話在我腦中響起。

我忽然一陣恐懼，如果我插手已經發生在過去的事情，會不會反而導致更糟糕的情況出現？會不會真的把郭嘉害死？會不會真的時空毀滅？這種想法開始象毒蛇一樣啃噬我的理智。可是，我仍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意志——我要去救他！

「水——給我水——」一聲微弱的乞求在屍橫遍野中響起。我跋涉在已經一片死寂的戰場上，裙子忽然被人輕輕拉住了，低頭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正躺在我的腳下，顯然受了很重的傷。我仔細朝那人一看，吃了一驚，這人竟然是夏侯淵。

「將軍！你感覺怎樣？」我連忙檢查他的全身，後背一條很長很深的傷口從肩頭一直劃到腰際，隱隱可見白骨，血汩汩的往外流，人眼看是不行了。

我連忙撕下一大片裙布，又在死人堆里扒了半天，終於在一個死去的軍醫身上找到了金創葯，給夏侯淵包紮起來，總算勉強止住了血。抬頭看看，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不知郭嘉現在怎麼樣？有沒有被呂布手下的將軍傷害？

「你在惦記什麼人嗎？現在就要離開了嗎？」夏侯淵問，「沒關係，你走吧，反正我就要死了。」他這樣說著，眼睛卻直勾勾的望著我，「一個人這麼孤獨的死去，感覺真冷啊！」

我握住了他的手，「你不會死，我就在這裡陪著你，」我從地上拾起一把劍，「你看，我用這把劍，把來勾魂的小鬼全趕跑，把呂布的兵也全趕跑。」我說，又看了看西邊一點點落下去的斜陽，心裡在滴血。

夏侯淵欣慰的笑了笑，「別這麼外行的握著劍好不好？象舉著把雨傘似的。」

我也甜甜朝他笑了笑，這讓他感到很放心，緊緊拉著我的手：「你是個好女人，如果我能活下來，就娶你為妻。」

「我很醜。」

「漂亮女人是用來作妾的，娶妻還是要娶賢，娶個貼心人。」他喃喃的說，沉沉睡去。

我聞言已淚如雨下。這世上畢竟還是有人不計相貌，肯透過醜陋去發掘我的美好，可是，為什麼這個人不是我愛的那個人呢？

太陽完全落下來。

晚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郭嘉這個時候已經遇難。我望著落日後昏暗死寂的平原，茫然的坐在血水中，我終究還是沒能改變過去，是否歷史註定了這種必然，還是——我想起郭嘉曾說過的話：人的一生彷彿天上漂浮的雲，沒有人知道下一刻自己的方向，當你能清楚的俯視大地，看到它的過去、現在、未來，地面上的一切已經與你無關，你只是一片漂浮的雲，一個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