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別讓我作黃月英(2)
我濕漉漉的從河裡爬出來，冷風一吹，凍得跟根雪糕似的直冒煙。唉！作者就不能換個舒服點的穿越路線嗎？每次都從水裡出來，真沒創意。（作者吃著薯片口齒不清的說：「水是穿越的媒介，不信請參考漫畫《尼羅河女兒》、《天是紅河岸》等等……」吧唧吧唧流口水中，「其實呢，是因為你這個女主和尼羅河女兒大有共同點——都做事沒頭沒腦，象只被砍頭的蒼蠅。」）
「月英！我的女兒啊！」忽然一個老太太衝出來，一把把我緊緊抱住不鬆手，「女兒，你總算回來了！」
我的胳膊被老太太的手抓得生疼，連忙想掙脫，「你認錯人啦！我不是你的女兒，我更不叫『月英』。」
那老太太象沒聽見一樣，只顧著又哭又笑，嘴裡不住的叫著：「女兒！月英！」
我看這老太太有點神經不正常，剛想繼續解釋誤會，見身邊站著一頭戴高帽的老頭，眼中向我投出哀傷懇求的目光。我心裡一軟，到嘴邊的話又咽回肚子里去了，跟著喋喋不休的老太太回到了他們家。後來，聽老頭悄悄給我講，這家人姓黃，原來有個女兒叫『月英』，幾年前不幸失足落水死去，從那以後，老太太腦子就不大清楚，整天守在河邊等著女兒從河裡回來。
黃月英這個名字，估計大家讀過些三國的野史后都知道，後來嫁給了諸葛亮，是個整天蒙著面紗的神秘人物。我不想遵從歷史嫁給諸葛亮，套用一句老話就是『別讓我作黃月英』，因為我要找的是那個現在仍然沉睡在我記憶里的人。當然，如果這個人就是諸葛亮的話，這種三國演義里的大明星，呵呵，小女子我也就湊合湊合笑納了。
於是，我臨時客串起黃月英，在另一個三國時空里，與黃老爹、黃媽媽組成了三口之家。黃老爹是讀書人，屬於士大夫階層，本來可以舉孝廉當官，因為黃巾軍鬧起來，天下大亂，黃老爹舉家避入山中，過起了世外桃源的生活。
家門口的這條河沒有名字，黃老爹自作主張起名叫『奇妙河』。
「為什麼叫『奇妙河』？」我好奇的問。
「因為奇妙。」黃老爹答，耐心的坐在河邊舉桿釣魚。「在奇妙河邊垂釣，想釣什麼就有什麼，美中不足的是釣上來的東西都有缺陷。」黃老爹慢條斯理的解釋，「比如，我缺雙鞋子，於是就釣起了一雙布鞋——沒底的；我想要個女兒，就釣出個年輕大姑娘——失憶的。」
「爹現在在釣什麼？」
「女兒有了，當然再釣個女婿啦。」忽然釣竿一沉，老爹喜道：「來啦來啦！女婿來啦！閨女，快幫我拉呀，用力——！」
我連忙抱住黃老爹的腰。一起用勁兒。
「閨女，來兩句號子！」
「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清早起來、作運動……」
果然從水裡拔出個大活人來！不過這人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看樣子是快不行了。
「容易！」我說，「人工呼吸。」
奇妙河女婿終於緩過一口氣，噴泉似的吐出一肚皮水，外帶兩條活蹦亂跳的小魚。然後，小魚被放生回河裡，人被我和老爹七手八腳的抬回家去。
「怎麼樣？我釣起來的女婿還湊合吧？」黃老爹得意的說。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湊合！太湊合了！聰明伶俐，活潑可愛。小夥子，叫什麼名字啊？今年多大了？家住哪裡……」
「小生複姓諸葛，單名亮，字孔明。謝諸位救命之恩！」
黃媽媽點點頭，「不錯！不錯！我女兒既然救了你，這就叫有緣。明天就是黃道吉日，你這就和我女兒完婚吧？」
「什麼？」諸葛亮大吃一驚，眼前這家人的大門朝哪兒開還沒摸清楚呢，忽然間就被人定下親事，有點接受不了。「這個？定親豈能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生不敢高攀。」諸葛亮面露難色，連連推脫。
「怎麼？難道嫌棄我家月英配不上你？哼！我女兒對你有救命之恩，你要是不能報答，那就把命還回來。我家月英長得那叫一個漂亮……」，黃媽媽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詞都拿出來推銷自己的女兒，就差比成四大美人之一貂嬋了，威逼利誘，胡蘿蔔加大棒，「女兒，出來讓女婿看看你。」
我從後堂走出來。諸葛亮見到我的一瞬間有些錯愕，似乎很吃驚，那目不轉睛的樣子看在黃媽媽眼裡滿意極了。
「娘，既然人家無意，就不要勉強了。」我說。奇妙河裡釣出來的女婿，這麼荒謬的事情我當然也一樣不能接受。
不料，這時諸葛亮態度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開口道：「如此，小婿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急得連忙說：「娘，既然是我的婚事，好歹也得聽聽我的意見吧？我不想嫁人。」
黃媽媽立刻給我一個白眼，那意思就是說「你的意見，等離婚時再聽不遲。」
沒人權啊！我一個人站在花園裡生悶氣，聽見身後傳來奚嗦的聲音，回頭看去，是諸葛亮，站在春日的花間朝我笑，身後大朵的名貴茶花正絢爛盛開。
「這個樣子的你，沉澱了稚嫩的寧靜美，便如同這朵開到盛處的茶花。」諸葛亮說，優雅的摘下一朵，插在我的雲鬢上，「如果你們兩個不是同時出現在不同的地方，我會把你們錯以為成一個人。」
「你們？除了我，另一個是誰？」我迷惑的問。
「一個把我這麼有前途的良人乾乾淨淨甩了的小笨蛋。」諸葛亮有些尷尬的笑說，「小姐，本公子正在失戀中，好心的你不安慰我一下嗎？」
我為他半認真半玩笑的口吻噗哧笑了，扶了一下頭上的花，濃郁的花香在緩慢追旋的空氣中流轉，象極了ChristianDior馳名世界的香水『毒藥』的味道——sexy、充滿了來自本能的神秘誘惑。我抬眼望著眼前的人，他長得並不瘦弱，但因為個子很高，顯得身材頎長，象一株挺拔的楊。因為從下向上仰視的關係，我只能看到他潔凈的下巴，看不到他的眼睛和他眼睛里蘊藏的情緒。
他立刻發現我仰頭的困難，屈膝蹲下，坐在井沿上，於是我被抱坐在他的膝蓋上。「為什麼我會遇到你這樣的女孩呢？」他帶著夢幻般的語調問自己，然後，又洒脫的笑了，「管它呢！偌大世界中總存在著無數的相似和雷同。」他的笑容有一些傲慢、一些風流、一些玩世不恭，驀然的，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是那個我尋找了兩輩子的人嗎？
「你以前認識我嗎？」我幾乎欣喜若狂了。
「可以說認識，也可以說不認識。」諸葛亮模稜兩可的說，「冥冥中一切自有天定。」他把發燙的額頭抵在我冰涼的額上，拇指劃過我的臉頰，沉聲說：「月英，嫁給我吧？我會使你幸福。」
在兩位老人眼淚的逼迫和諸葛亮掌握得恰到好處的柔情攻勢下，我糊裡糊塗的和諸葛亮拜了天地。他給我的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讓我相信我已經找到了遺失的愛戀。
紅紅的燭火中，諸葛亮心滿意足的笑著：「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人生到處充滿了機遇。妙啊！」
我望著他笑意盎然的眼睛，逐漸向我靠近的臉和唇，不知為什麼，忽然一陣驚慌，下意識咚的一拳揮了出去。
「唉呦！」諸葛亮大叫一聲，捂著眼睛落荒而逃，被守在外面的黃老爹攔住。
「女婿，洞房花燭，你一個人跑出來幹什麼？」
「月英打我。」諸葛亮可憐兮兮的告狀，「好疼！」
「被老婆打一下怕什麼？快回去。」黃媽媽說。
「不！堅決不回去！丈母娘，你看我這眼睛被打得，月英好厲害！」諸葛亮放下手，露出一隻烏青的熊貓眼。
黃老爹立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就說嘛，奇妙河裡釣出來的必有缺陷，原來是個怕老婆的女婿。」
「怕老婆怎麼能算是缺陷，應該是大大的優點才對。」黃媽媽反駁說。
外面一片吵吵嚷嚷。我一個人失望的靜靜坐在紅燭下，我知道，諸葛亮不是我要找的人！他的眼睛太活躍，太光芒四射，他沒有在我夢中無數次輪迴的那雙冰玉般清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