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命運交叉的城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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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醒了。什麼時候醒的？怎麼醒的？都不知道。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好象一個人行屍走肉似的走了很久。映入眼帘的是破舊低矮的屋頂，和一張和氣的農婦的臉。

「姑娘，你總算醒啦。昏睡了這麼多天，又是發燒又是胡話，再這麼下去怕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啦。瞧這臉髒的，好好的姑娘幹嘛把臉畫成這副鬼樣！」農婦拿起一塊濕毛巾仔細的擦我的臉，「呦！這麼俊的姑娘，天仙似的！」

耳朵里嗡嗡的，感覺好象這個農婦的話從很遠的山谷里傳來。「謝謝你！」我虛弱的說。在清醒的一瞬，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句『再無瓜葛』的諾言是真的，郭嘉一定會遵守，因為這裡是三國，誓言是神聖的，因為他是『君子』，如果君子說出的話都跟放屁一樣，那還叫什麼『君子一諾千金』？以後還有哪位將軍會聽從他調遣？除非呂布死，否則諾言就一直有效下去。

每一個戀愛中的人都想考驗愛情，可是，最經不起考驗的就是愛情，千萬別考驗它！因為心一定會象玻璃一樣莫名其妙的碎掉。

外面忽然傳來敲鏍的聲音，異常刺耳。「各位鄉親注意，大司馬老爺的軍隊經過我們村，大家好好伺候了，不可以怠慢，不要給村裡招惹是非……」村長的大嗓門在發布布告，只差一句最經典性的總結——我們全都是良民。

「太好啦！」農婦高興的說，「軍隊里肯定有郎中，我去請了來給姑娘瞧瞧病。」

這農婦一看就知道很窮，還想著給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人看病抓藥！我抬起手，金鐲子還在手腕上晃動，沒有趁我昏睡搶走。這個時代的人大多沒有受過什麼教育，只有士大夫階層的貴人才有受教育的權力，所以，普通人多半很愚昧，比如我以前在王村碰到的愚民，但他們卻很樸實、本分，所以，他們很可愛，有權利要求一個和平幸福的國家。

「大姐，這鐲子你拿去換錢，貼補家用。」

農婦不好意思的扭捏收下。

過了一會兒，軍醫真的來了，套在農婦手上的鐲子卻不見了，必定是她把鐲子給了軍醫，軍醫才答應來看看。

「哦，有喜了，多吃點好東西補補。」軍醫隨意一號脈，很快站起來，不願在破房子里多留一秒。

「大喜！大喜！真是佛祖保佑！」農婦高興的雙手合十。這時代戰爭打來打去，人口凋零，再沒有比新生命降生更值得祝福的事了。

我立刻呆住了！

小孩子？呂布的小孩！怎麼辦？我該不該高興？淚水一下子就湧出來了。明明怨恨著他不顧我的意願強暴我，可一知道肚子里有了他的小孩，就怎麼也沒辦法繼續怨恨下去了。女人啊！

這時，站起來的軍醫看到了我轉過來的臉，他大吃一驚，急忙跑掉了。很快，又有人闖進來，大司馬郭汜。

「瞧瞧，這不是我們的貂嬋姑娘嗎？嘖嘖。」郭汜笑道，「怎麼潦倒成這副樣子？」他高興的哼了幾聲，「以前你眼睛長在頭頂上，不把我瞧在眼裡，能想到會有落到我手裡的一天嗎？」

「你、你想怎樣？」我緊張的問，「你敢碰我一下，我、我……」

「我可不敢怎麼樣。這天下誰不知道你是個掃把星？粘上誰誰沒前途，連董卓這個不可一世的大魔頭都毀在你手裡，我還敢碰你嗎？還是自己的命要緊。不過，現在我需要你的命用一用。董卓一死，你瞧這天下亂的，我總得再找個靠山靠一靠，想來想去，也只有牛輔能接受我。他這個董卓的好女婿，天天想著給董卓報仇，我去和他結盟總得帶個見面禮。聽說你有喜了，是董卓的遺腹子，還是呂布的小鬼頭？」他訕笑了一下，「管他是誰的，都只能讓你這個禮物更有分量。」

「我哪兒也不會跟你去的！」

「由不得你。」郭汜說，向我露出猙獰的面目。

「大姐，」我掙扎著抓住農婦，低聲說：「求你給報個信，到兗州，找一個叫郭嘉的人，告訴他說刁嬋被郭汜綁走了，要交給牛輔復仇。他得了消息一定會重賞你。拜託，一定把口信帶到。」

接著，我被綁起來塞上一輛車。

我不知道車正在駛向哪裡，每天被關在車裡不許出來，只有幾個輪流來送飯的丘八時不時的趁機對我動手動腳。不知道我還要忍受這樣的日子多久？那位農婦有沒有順利把口信送到？

以前有董卓這個最大的勢力壓制著，大鬼小鬼們不敢亂來，如今董卓一死，最大的軍閥一下子分成好幾塊，群鬼們就開始貪婪的爭搶最後的晚餐了。曹操立即進兵，以最快的速度西進，當然是去搶小皇帝，要不然怎麼去『協天子以令諸侯』？劉備也打著相同的算計率軍北進。倒是袁紹比較老實，原地不動，因為他要自己稱帝了。

終於，郭汜和曹操的大軍遭遇上。

「郭大人這是要去哪兒？」曹操問。

「特來給曹公助威。」郭汜笑著說，「不過，我保證不會奪曹公所『愛』。」

曹操當然不信郭汜的馬屁，但顯然不準備這時跟郭汜衝突，更何況郭汜的兵著實不少。萬一出現僵持，豈不是落在別人後面，讓小皇帝被別人搶走？

「那就多謝啦。」曹操說。於是兩軍各走各的路。

我被綁在馬車裡，還被塞住了嘴，眼看著曹操都走到距離我十步的地方了，卻又走開了，心裡這個著急啊，恨不得給曹操一棒槌。玄學家說人和人之間都存在心靈感應，如果你在心裡反覆叫著一個人的名字，他就會收到感應。「曹操！曹阿瞞！……」我念了上百遍，他卻越走越遠了。

「停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這車裡是什麼？」趙雲問。

「我需要向你交代嗎？」郭汜說。

「奉軍師之令，嚴查過往行人車輛，大人最好讓我查一下。」小皇帝可不能被人在眼皮底下偷走了。

「放肆！」郭汜怒道，「這車裡是我雲英未嫁的女兒，如何能隨便讓你看去？我女兒還要不要嫁人啦？」

「算了。」曹操擺擺手，示意放行。

「趙雲！趙子龍！……」不靈不靈！不管我怎麼念也不靈！去他的玄學大師。嘉嘉，你在哪裡？收到我的消息了嗎？是不是病了？有沒有按時吃藥？這個時候的我並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兗州，正有一個人不顧病體翻身上馬，朝郭汜追來，在這命運縹緲的一刻，如果我知道，也許未來要講述的很多故事都會不同。

「劉皇叔，吃了嗎？」郭汜笑道，「趕緊啊！曹公已經跑在前面啦。」

劉備軍力稍弱，不願跟郭汜起衝突。諸葛亮一抱拳，「多謝大司馬告知。」然後，一群人一遛煙跑沒影了。

該死的華麗妖怪孔明！該死的蹩腳詩人劉備！該死的關羽，白救了你一回！姑娘我落難了，怎麼沒一個人發現呢？當真天要亡我嗎？還有誰會來救我？

大地響起熟悉的震顫聲。我心中再度升起希望。

「郭汜，你帶兵要去哪裡？」呂布不客氣的問。

「侯爺這時不趕緊去找自己的女人，當心她跟別人跑了。」郭汜笑道。這個郭汜，他可真是走運，一路碰上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誰也不去難為他。

馬蹄震顫大地的聲音遠去了。

「別做夢了，沒人來救你。」郭汜笑道，捉住了我使勁踢車板的腳。

誰來救我啊！我勇敢的騎士在哪裡？我現在就象被會噴火的邪惡毒龍困在城堡里的公主，等待命定的騎士前來拯救。誰來救我都可以，哪怕來的是綠毛怪物Shrek也可以，大不了我以後也找點綠鴨毛粘在身上。

沒有！一個人、也沒有！

我不是尊貴的公主，三國不是夢工廠出品的童話。

那麼——我含淚痴痴的笑，在這個充滿英雄的古代，有誰？誰可以在我生命的盡頭，給我一個英雄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