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殺父・問情

十三 殺父・問情

半夜,我忽然聽到窗戶吱呀一聲,一條黑影鑽了進來。

「小豹!」也只有小豹有這樣敏捷的身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戒備森嚴的曹操府里。

「姐,我闖禍了。」

這時,我借著月光發現他身上都是血,把我嚇得差點當場暈過去,手忙腳亂的在他身上亂摸一通,「你哪裡受傷啦?」

「姐,我沒受傷。我殺了人了。」他慌慌張張的說,「我殺了我義父丁原。」他說著,抓著我的一雙手開始顫抖。「今天我在街上打贏了郭汜,被董卓看中了,他派李儒來勸我離開義父以後跟著他,我沒同意。沒想到郭汜扭頭就告訴了我義父,說我要離開丁府認董卓作義父。義父氣得大罵我忘恩負義,拔劍就要殺我。我不想傷他的,」他連嘴唇也開始發抖了,「可是我力氣太大,他不知怎麼就死了,然後家裡的人都要殺我,我、我就把他們都殺了。姐,我怎麼辦?」小豹一把抱緊了我,我被勒得肋骨幾乎都要斷了,搞不好也和丁原一樣,來一個草草收場。我忽然在小豹身上發現一種缺乏自控、不顧一切的危險因子。

他滿身的血腥味熏得我幾乎嘔吐。「沒事的,小豹,有什麼事你姐夫都會頂著的,等明天早上他一起床我就帶你去見他,他一準有主意。現在,你先洗洗澡,吃點東西,然後好好在姐姐這裡睡一覺,一覺醒來一切都海闊天空了。」

我把他帶到浴室,他一直依戀的拉著我的手怎麼也不肯放開。我記得在我們一起來洛陽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快活的提起丁原,說義父待他怎麼怎麼好,要投奔義父好好做大事業。他是個孤兒,對親情遠比他人更執著。

「小豹,你不用把丁原放在心上,你姓呂,他姓丁,本來就不是一家,他隨便聽點謠言就想殺你,可見對你沒有父子情,只是見你勇武過人,利用你而已。他既然要殺你,咱們總不能伸著脖子任人來殺。」

「是嗎?」他臉上一片茫然,低著頭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想明白了什麼,眼中竟然流露出一種刻骨的恨,扯了一下嘴角,浮出一絲冷笑,我心頭不由的一涼,那陣笑容冷酷得讓人望而生畏,彷彿在他的身上極端的愛極容易演化成極端的恨。

我不喜歡這樣的他,急於讓他變回原來我熟悉的小豹,「小豹,你還有姐姐啊!」

「對,」他直著眼睛茫然的說,「我還有姐姐。」

我一巴掌打在他的後腦勺上,「傻樣兒!洗澡啦,快來。」

他應了一聲,跳進大木桶里,熱水漫到脖子,但他的臉依舊冷而慘白。

我心裡嘆了口氣,希望他過一會兒能恢復正常,「姐給你洗頭吧?」我輕輕哄著他,開始清洗他沾滿了凝固血塊的頭髮,心裡一陣心酸,幾乎掉下眼淚來。這一刻我非常憎恨丁原,如果不是他聽信奸人讒言,也不會害得小豹這般樣子,他本來象熱帶草原上一隻無憂無慮的野生斑點豹啊!

從來洛陽的路上算起,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十次我給小豹洗頭髮了。我喜歡他的頭髮,烏黑亮澤,在太陽下反射青色的光輝,帶有一種魔幻的色彩,和嘉嘉缺乏營養的淺黃頭髮很不一樣。當然,我更喜歡嘉嘉的頭髮,正是他淺色的發和他如冰似玉的臉頰、優雅的舉止配起來,好象從童話世界里走出來的王子,讓我一見鍾情。

「這是什麼樹葉?這麼香?」小豹問。

「蓮花瓣。」

「姐,你以後能象這樣天天給我洗頭髮嗎?」

「好啊。」

「姐,你——也會騙我嗎?」他忽然幽幽的問。

「怎麼可能?」

他似乎很不放心,砰的跳起來,揪著我的肩膀說:「姐,你發誓,永遠也不騙我、不利用我,永遠也不離開我。」

「好啦,我發誓,我永遠也不離開小豹,否則讓我一輩子嫁不了心上人,好啦吧?這可是最毒的誓了。」我敷衍的說。

「當真嗎?」他急促的問。

我望著他認真的眼睛,覺得自己很卑鄙,為什麼不能認真答應他呢?「我發誓。」這時,我的心情是極其嚴肅的。

他笑起來,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小豹又回來了。他跳出木桶,快樂的把我緊緊抱住,完全不顧及他此時全身**。哎呀,要是被嘉嘉看見了怎麼辦?

我想把他推開,手抵在他的胸口結實堅硬如鐵的胸肌上,忽然間深切感受到男與女天地一樣寬的差異,濃烈的男性氣息熏染著我,我覺得一陣無力,甚至窒息。他的臉靠在我的耳邊,呼吸也急促起來。

「姐愛我嗎?」他喑啞在我耳邊問,嘴唇火燙的掃過我的耳垂。

「嗯。」

「象愛姐夫一樣愛我嗎?」他低下頭,目光掃在我的胸口。我的衣服早被他身上的水打濕了,胸部的輪廓浮現出來,哎呀!真是大走光啊!我急忙要掩蓋,他的一雙手已探進去捉住了我。「我會永遠聽姐的話,永遠不會讓姐受人欺負,姐整個兒是我的。」他發自肺腑的喊。

水瓢啪的摔在地上,熱水濺在腳面上,斑駁的熱力電流般從腳面傳遞到胸口,與胸口的手連成一片,濕熱的水氣從木桶里蒸騰起來,我陷入一片白茫茫的霧色,錯亂的時空,欲的無涯海,分不清是否是一個荒唐的夢幻?

我惶急的喊:「小豹,不可以。」他的手加大了力道,動作生澀的讓我感到一絲痛,心裡更加無助,卻又同時升騰起一陣莫名的興奮和渴望,嚶的一聲,軟綿綿倒進他懷裡。

我完全迷亂了,如同迷失在無人的沙漠,眼前只有蜃樓與海市,無意識的想起大學里睡在我上鋪的姐妹曾經問我的一道測試外遇指數的心理題:由於一場交通意外,你身上多處骨折,必須卧床靜養幾個月。這段日子當然是無比乏味的,除了睡覺,每天陪伴你的除了報紙、書籍,便是傢具和天花板。現在老天賜福你,讓你有機會接觸一樣活生生的「東西」,你希望那是:

A.一個負責照料你日常起居的護工

B.一隻漂亮的寵物貓

C.一隻老實巴交的狗

D.住在窗外花園大樹上的知更鳥當時我答:「老實巴交的狗。」

好友噼里啪啦的拍手笑,說:「對於外界的『致命誘惑』,你會自覺抵抗,不過你的忠貞是相對的,假如感情或**來得的確太激烈,你便會乖乖就範了。」

我鄙視這樣的自己,這樣的我和嘉嘉怎麼辦呀?我靠在小豹懷裡,心臟痛得彷彿與身體剝離開撕成兩片,心裡無助的吶喊:「嘉嘉,快來救我。」我已不能自救,淚水無聲的滑下來。

小豹顫抖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放開我,「姐,你別哭。你不喜歡,我就什麼都不做。」

我想擦乾眼淚,淚水卻更多的流下來。我該怎麼辦?怎樣去面對嘉嘉啊?

「姐還是更喜歡姐夫吧?」小豹幽幽的說,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中曾經的青澀消失了,我已無法再把他當作昔日那個傻乎乎的弟弟,成長,彷彿就在一夜之間!

也許,從此,我該叫他另一個名字——呂布。

這個慌亂時刻,我並沒有意識到,歷史正在按照它本來的軌跡前進,我的介入只是使它加快了步伐。

我不敢再單獨與小豹一起,立刻把郭嘉吵起來。

「問題的關鍵不在丁原,」郭嘉說,「丁原一直是董卓的眼中釘,丁原的死董卓只會感到高興,不會真的追究呂將軍。關鍵在於董卓看中了呂將軍的驍勇,若呂將軍此時不立刻表態,恐怕真的會以殺害丁原的罪名被處死,這等殺父大罪,除了董卓,恐怕誰都沒有能力保你。」

「那——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可不要真的認董卓當乾爹!」我急道,我可不想讓歷史在我面前重演一遍。董卓留給別人去對付吧,干我家小豹什麼事?

「另一個辦法,就是立刻離開洛陽。以呂將軍的身手,脫困而出想必不難。」

好主意!我有點怕跟小豹再呆在一起,巴不得他趕快走,我也好專心自己的情事。

「不,我不走。」小豹立刻搖頭,「我不離開姐姐。」

「那麼,就暫時入董卓帳下吧,倒不必認賊作父,只要答應聽候差遣就行,董卓愛惜將軍才華,不至於太強人所難。」

小豹點點頭,在家奴的帶領下去休息了,這一夜可真夠他受的。

現在,只剩下我和郭嘉兩個人了。我心裡簡直象吃了一口塗了太多種cheese的pizza,什麼奇怪的滋味都有。我曾經信誓旦旦說要去考驗自己的愛情,來洛陽的路上,不論多難,我最終都闖過了,來到洛陽后,我卻淹沒在眾人對我的寵愛中,飄飄然昏了頭,輕浮得自以為了不起,在幸福中動搖了曾經的堅持。難道人真的是只可共患難不能共享樂?原來,愛的試煉不光包括對艱苦的承受,還有一種考驗,它就象一個詭異的妖精,是來自心靈之愛以外的誘惑。

但是,為什麼我會被誘惑呢?難道我其實並不愛嘉嘉,而只是我以為自己愛上他罷了?這樣想著,心裡的滋味又好象什麼都不剩了。我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他呢?他沒有周瑜英俊瀟洒,沒有諸葛亮的手腕,似乎也缺少龐統的老實可靠,我當初為什麼獨獨選中他呢?愛情,究竟怎樣定義?

單大藝術家說過,一見鍾情是最不可靠的動物衝動,因為你在還沒有了解一個人之前,怎麼能輕言『愛』字?刁大教授說過,一見鍾情是人在成長過程中,以身邊喜愛的親人為藍本,加上自己的好惡,潛意識中逐漸形成擇偶標準,當這個標準與現實中的某人重合時,就會產生一見鍾情的感覺,但絕不等同於愛情。不管這兩個人怎麼說,他們都反對一見鍾情。現在想想,嘉嘉的書卷氣有點象刁教授,平和中的智慧華麗得象《幽浮白書》里的藏馬,外形清雅得象《TheLordofTheRings》里的精靈王子Legolas,於是,我稀里糊塗的愛上他了,說不定只是愛上了自己假想中的形象。

是這樣嗎?

我心裡好糊塗啊!如果我能再聰明些,一定會清楚自己的心吧?但感情能用理智來分析嗎?

「嘉嘉,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把那道測外遇的心理題講給他,我希望他怎麼選擇呢?最好是和我一樣的答案吧?這樣我的愧疚就會減輕,可我又很怕他真的選擇那樣的答案。

他想了一下,輕輕笑起來,「如果我已經清楚問題背後涵義,就會回答你想聽到的答案,選擇還有什麼意義?」

他的腦袋就不能少聰明一點嗎?我很失望,這樣我就不知道他真實的想法了。

他握住我的手把玩了一會兒,柔和的問:「嬋兒,我的愛不能使你的心安定下來嗎?」

原來,他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看出來了,我一陣難堪,不由又抽泣起來,「你告訴我嘛?天天伺候你的家奴、寵物貓、老實狗、知更鳥,你到底選哪一個嘛?你不說出來,我笨,老是不明白你心裡到底對我怎樣,所以總是很害怕,怕我愛你到最後只是一場空。你不說,我就會不停的瞎猜。中國人的含蓄象謎語一樣,最可惡了!你到底要選哪個?」

「哪個也不選,我只要『你』。」他立刻就熱烈的把我抱進懷裡了,「嬋兒,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就象卧病在床的病人一樣,很難經得住各種各樣的誘惑,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什麼好慚愧的,畢竟,你還處在會對任何一個稍有魅力的男性就會產生心動的年華里啊。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一定是因為我不夠好,不能使你感到幸福。」

我心潮澎湃的望著他如明月的臉頰,星辰般燦爛的眼睛。是的,我愛他!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望著他的眼睛時會覺得自己得到了整個世界,因為他比誰都理解、寬容這個來自未來、與時代格格不入的我,比誰待我都溫柔,所以,我愛他啊!真的愛他!我為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好高興!這個時候,我發誓,一定作配得上嘉嘉的好女孩,絕不讓他因為選擇了我而後悔。

然後,他又開始吻我了。記得第一次我在竹林里吻他時,兩人笨得牙齒打架,我喜歡他的聰明,因為他很快就很擅長接吻,現在,他吻我的時候嘛——嘻嘻!就不告訴你!

壓抑在我心裡的陰影一下子被吻得不見蹤影。頭昏昏啊!情人間這一招最靈驗了,一個吻就能把人送上快樂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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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作貂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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