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意外之喜

「接下來該怎麼辦？」

同樣的問題不僅僅纏繞在現場每個人心頭，也同樣擺在皇宮中眾人面前。

被顧修白從中這樣一攪和之後，局勢看起來更詭異了。

似乎除了謝小頌之外的所有人都逃不了一個「死」字。無論是情報人員還是身經百戰的阿瑞斯元帥，他們都清楚，對這些雇傭兵而言，世界上對他們最重要的東西，一個是錢，一個就是自己的小命。

誰也拿不準窮途末路的雇傭兵，會不會突然喪失人性，索性把整座學校給化作人間地獄。

他們集體捏了一把汗。

謝小頌等了半天沒等到超級智腦那邊傳來任何訊息，她的精神力已經所剩無幾，整個人疲乏得厲害，事到臨頭她也懶得硬撐了，直接找了個地方靠坐着，抬頭掃視眼前數名沾滿硝煙、鮮血氣息的雇傭兵。

「你們打算怎麼辦？想不想跟萊恩皇室做一筆交易？」

雇傭兵中有人垂頭喪氣道：「還做什麼交易啊，眼看我們都是半死的人了，還不如趁最後的時間，想幹嘛就幹嘛。」

「誰說你們一定要死？」謝小頌一句驚破所有人。

雇傭兵頭子疑惑著抬手制止手下們的嚷嚷，他走到謝小頌面前彎腰直視她：「你是不是想說剛才那混蛋給我們下的毒，一時半會還不會發作？沒用，我們走南闖北的，在生死線上趟過太多回。剛才聽說被下了毒，我們團里的醫生就化驗過自己的血，的確有那麼一種詭異的東西，在逐漸吞噬能量和生命力。現在不會死，但我們也活不長了。這一趟活兒，根本是有來無回，哈哈哈。」

謝小頌想了想道：「我這麼說吧。就算沒有被下毒，你們被自由聯盟軍方操縱，嗯，也許不是軍方正式下令，可能只是顧家自己的意思。總之無論你們聽命於誰，既然你們來帝國做了這些事，我們也不可能饒了你們的性命。會有很多對皇室絕對效忠的帝**人願意付出一切，追着你們到宇宙盡頭，不死不休。你們相信嗎？」

「哼，難纏的帝國人……」

聽她這樣說了，一群雇傭兵臉色並不好看，他們當然知道帝國是怎樣一個國家，他們的凝聚力絕非其他國家勢力能比擬的，正因為有這樣一種恐怖的個人戰力和向心力，大部分實力普通的雇傭兵、星盜，對帝國絕對是聞風喪膽，輕易不敢招惹。

「不過也許我們可以把條件放寬一點。首先，你們同意釋放所有人質；其次，你們願意認罪，並服從帝國法律的制裁；再次，你們會把整個相關計劃和你們知道的消息都交代出來，作為將功抵罪的方式之一，幫助我們救出被困的里奧親王等人。或許，我可以在皇帝陛下面前替你們想辦法，爭取從輕發落。」

「你憑什麼……」

「好了，閉上你們的嘴。她將是這個帝國未來的皇后，她說的話我信得過。但是這位小姐，不是我們不想跟你們合作，可這都死局了，我們放人也是死，不放也是死。我沒辦法說服我手下的弟兄們啊。」雇傭兵頭子喝住其他人，他也不藏着掖着了，話說得非常明白。

謝小頌知道這頭子在跟自己談條件，她有些好笑，感覺挺新鮮的。先前還劍拔弩張，雙方几乎是不死不休的敵對關係。現在又能坐下來，好聲好氣商量條件。

政治就是這麼奇怪，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你們真的想跟人質，包括我，同歸於盡嗎？」謝小頌撩起散落的長發，慧黠一笑，「我看這可不一定。最起碼，我在你身上沒看到殺氣。好吧，那我也坦白告訴你們，那種毒不是無葯可解。否則我為什麼反覆強調，要你們確保人質的生命安全，首要條件就是釋放他們呢？」

雇傭兵們嘩然。

皇宮內部也是陷入了寂靜之後，所有人長長吐出一口氣。

「王妃可真是……」情報人員們緊繃的臉上總算是有了笑容。

阿瑞斯如釋重負，他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女兒真是像極了她母親，不，甚至比她做得更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前元帥閣下胸中充滿了謎之自豪。

他分出心思想到了別的話題上，譬如他的優秀遺傳基因與黛爾的融合之後，是如何在女兒身上發揚光大的。想起來就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滿面紅光啊。

至於那個不著調的兒子？

不管他！這種時候就別想另一個孩子來給自己添堵了。

阿瑞斯元帥本質上也是一個有點任性的老爹。

既然有了謝小頌的保證，雇傭兵們不是傻瓜，在活命的希望和慘死之間，他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很快，皇宮那邊就派了正式處理此事的官員代表趕到這裏，潛伏在周圍的特工、精兵也紛紛收攏隊伍，撤去偽裝，正式包圍封鎖學校周圍，不過他們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威懾，而不是要剿滅扣押人質的暴徒。

等雇傭兵們在頭兒一聲令下，解除武裝，交出武器彈藥等物質，一個接一個抱頭走出學校側門，一個目力最好平時在團里擔當神射手的雇傭兵，餘光一瞥，看見了數道反光，他不禁咂舌。距離超過三百五十碼，居然藏了這麼多狙擊手！他們的能力絕對在自己之上，雇傭兵們對帝**方的評估又上了一個檔次，更加不敢小看他們。

這讓帝國與雇傭兵們的正式談判更加順利，當然，那都是之後的事了，暫且不表。

謝小頌在一隊皇家侍衛的簇擁下回到皇宮，黛爾甩開阿瑞斯的手，衝上去緊緊抱住女兒。這位母親美麗的綠色眼中噙滿淚水，她心疼地摸了摸女兒的長發。

「蘇西，你怎麼能瞞着我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呢！」

謝小頌很不好意思，她一面低下頭，一面悄悄瞥向父親。阿瑞斯不自在地偏過頭去，他動作很快，但還是讓謝小頌捕捉到了他臉上不正常的紅腫。

呃，看來老爹似乎被自家老媽掌摑了……謝小頌滿頭黑線，在心裏哈哈哈乾笑了幾聲，趕緊摟住老媽，撒嬌這一招百用百靈啊。

「母親，我好累哦，而且好餓……我怕有什麼不對，一直不敢進食，連一滴水都沒敢碰。現在嗓子乾涸得快要燒起來了。」

黛爾一聽女兒叫苦，哪裏還顧得上教訓她，趕緊拉着女兒往裏走。

「沃克總管早就準備好了，給你張羅了各種好吃的，你快去洗一洗，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飯。」

「陛下呢？」

「他好多了，一直惦記着你。等會沃克總管會把他推到你這邊來……」

在父母家人溫暖的嘮叨中，謝小頌總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釋然和安定。她終於回來了，脫離了危險，還順利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關於那種毒，母親，吃過飯以後我要跟你談一談，我有一些構思，不知道可不可行。如果陛下能把帝國那批國寶級的科學家找來，就更好了。」

雖然說是這麼說，謝小頌累得在飯桌上就睡著了。

等到她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謝小頌動了動手指，全身上下像是被碾過一樣，難受極了。她剛一動，就有人趕到了她床沿。謝小頌小聲喚：「母親？」

「是我。」一隻手撩起床幃，露出了謝小頌朝思暮想的那雙鳳眸。

謝小頌徹底呆住了。

她根本沒想到一覺睡醒，還有更大的驚喜在這兒等着她！

驚喜地撲過去抓住齊驍驍袖子，謝小頌剛一張口眼淚就掉了下來：「你回來了！為什麼……你怎麼會……明明都失去聯絡了……我還感應到你受了傷……嗚嗚哇啊，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謝小頌這一哭，平時氣定神閑，泰山崩於前也不改色的齊驍驍，頓時慌了手腳。趕緊把她摟進懷裏，又是拍撫又是哄勸，急出了一頭一身的汗。

就像是找回最重要寶物的孩子，謝小頌緊緊揪著齊驍驍衣服，哭得上氣不接氣，也不肯撒手，像是生怕一放手，他就會像泡沫一下消失在自己眼前。

齊驍驍被她抓着動彈不得，又是尷尬又心疼，漸漸地，心軟成了一灘水。他親親她額頭，不住淺啄她眼角，試圖撫平她的擔憂、驚恐和不安。

「我好害怕……嗚嗚，我害怕你回不來了……要是你真的回不來我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我去嫁給其他人？可是夏柏哥他……他跟琳在一起了，我總不可能隨便去馬路上找個人嫁了……嗚嗚，你為什麼要受傷啊，你說好了會照顧好自己的……你騙人……」

「是，都是我不好，別哭了好不好？」齊驍驍用手指揩去她垂落的淚，心疼地蹙起眉，「你一哭，我的傷更痛了……」

「啊！」謝小頌想起來了，她猛地抬頭，伸手就扯他衣襟，「你受傷了，在哪兒？快讓我看看！」

齊驍驍無奈又好笑地搖頭，老老實實坐着不動，任由她騎在自己腿上，把自己剝了個光。

謝小頌狐疑地左看右看，又翻到他身後沿着脊椎骨一節一節緩慢往上摸。

「你的傷呢？這裏沒有……這裏也沒有……該不會傷在不該傷的地方了吧？」

眼看她奇怪的目光落在了不太對的部位，齊驍驍滿臉通紅，連忙把她拉到懷裏按住，不讓她繼續亂摸亂動，他捧起她的臉親了好幾口：「受了傷，用射線儀緊急處理過，表面傷勢癒合了，但是內腑和肋骨折斷的傷勢，恐怕要養上好一陣子。」

聽他一說，謝小頌心疼得不得了，眼眶又紅了。

齊驍驍怕她哭，趕緊拉着她一起躺下，圈着她肩頭哄着她說自己走後發生的事。其實這些事，他已經聽情報人員和沃克總管各說了一遍。他為自己的小頌感到驕傲，但又感到深深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她也不會被捲入這麼艱難的境況中，成天擔心受怕，還要為自己，為整個帝國奔波……

謝小頌說得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地學着當時的情形，想要把他走後所有錯過的事都告訴他，補上他們之間的空白。說着說着，身邊沒了聲息，她側頭看去。

齊驍驍睡著了。

他眉目間滿是風霜之色，疲憊與傷痛帶令他看上去五官線條更深刻凌厲，就算是在睡夢中，他也緊緊皺着眉，睡得並不安寧。

謝小頌怎麼會不知道他這一去經歷了多少兇險？

她不能陪他上戰場，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分擔一部分體重，傳遞一部分溫暖到他心中。無論他什麼時候回來，她永遠為他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