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的世界和商界

那枚戒指，在天水的口袋裡放了好些天。

而她從來也沒有在思凡的門口看到樹葉的影子，除了那個讓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的夢。

這天，天水終於忍不住，寫了一張小紙條，塞進思凡的房間門縫裡。

紙條上面只寫了一句：「我要見你，晚上十二點酒窖等。」為了謹慎起見，沒有姓名沒有落款。

天水是晚飯後塞進去的，那時思凡還沒有回來。她想，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晚上應該不會有人去思凡房間收拾的。便放心等待十二點的到來。

十點多的時候，她聽到有車駛進霍家車庫的聲音，大概是思凡？她不知道。因為有晚上的約會，所以她也並不急於確定。

十二點還差十分鐘的時候，天水偷偷到了霍家大廳。霍太太當然去睡了，家駿也呆在自己房間里，所以這個時間，憑天水的經驗，是肯定沒有人的。

選擇酒窖，確切的說是酒窖上面的那個私密酒屋，是因為這裡幾乎不會有人進來，這是她最近才想到的主意。只可惜酒窖的大門鑰匙在家駿那裡。

她偷偷進來，沒有任何人發現。去樓梯下檢查了一下通往酒窖的門，也是鎖住的。

於是天水就放心在沙發那裡等。

十二點到了，思凡並沒有來。天水一直等到十二點二十，門那裡才有一點聲響。

她害怕是別人，先躲到了沙發後面。

進來的人並沒有發出聲響，好像在等待，也好像在找著什麼。

「思凡？」天水感到有點害怕，終於發出了聲音。

進來的人當然是思凡。但是他的臉上寫著「不悅」兩個字。

「你為什麼要這麼冒險叫我出來？」他看著天水，有點咄咄逼人的氣勢，「如果我沒有發現那張紙條，明天早上奧莉會來我的房間打掃，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被人發現我們的關係？」

天水怯怯的道歉。

「對不起，思凡！我的計劃是，如果你今天沒有來，說明你沒有看到紙條。這樣我就會明天早上你起床之前去找你的……」

「我已經夠累了，你這樣弄得我更累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你需要好好的休息，都是我的錯！我只是真的想見到你而已！」天水的眼淚不爭氣的留下來。「如果我能做你的貼身侍女也好啊，可是我在廚房，見到你的機會也只有早飯跟晚飯而已，如果你不按時回來，我沒有別的機會和借口可以見到你！而你也從來不找我，思凡……」

看到她哭，思凡的面色柔和下來。

「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天水。對不起！」他抱住了她。「我不該朝你發脾氣，但是我想見到你但是也懊惱自己要想的事情太多！每次我見過你之後，就要花很長時間才能重新集中精力。你是我內心最柔軟的一角，你知道嗎？天水！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願意麵對你，因為面對你，我只有對這個世界卸甲投降的念頭，有了你，我還作什麼戰？還有什麼家族未竟的事業需要我留下來？」

他把她抱得更緊了。

「但是，我得作戰啊，我得留下來啊！即使不為父親的家業，也要為了公司里那些辛苦工作的人，還有那些落井下石、不講信用的人！」

「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之前你說是因為要維繫父親的家業，現在為什麼又要為那些令你不開心的人？」天水不能理解，「思凡，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有一部分是因為疲憊，另一部分，是因為憤怒。」

天水太了解思凡了，她想起了梅阿姨的話。

「你知道嗎？我前天去見了梅阿姨，她也跟我說，現在的你很難理解呢。我們以前認識的思凡，是不喜歡的事情絕對不會去做，不喜歡的人也同樣不會跟他糾纏，但是現在，你好像總是在努力說服自己去接受不能接受的事情。」

天水從口袋裡拿出了那枚戒指，思凡的眼睛跟著一亮。

「這枚戒指，我收到是在三個多月前，是一個保安大叔交給我的，他說，一個叫霍思凡的人讓他交給我。所以為了要一個說明和解釋，我接受了霍家的工作，跟著找到他的身邊。但是至今，他再也沒提過這枚戒指的事情，讓我很疑惑，是我誤解了嗎？難道這不是一枚求婚的戒指嗎？為什麼他什麼也不再提起了呢？」

思凡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頭。

「天水，我多麼希望這兩邊的世界，霍家的世界和你的世界，可以是兩個完全井水不犯河水的世界。我多麼希望，這兩個世界不要合在一起！因為這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你有我這三個多月的經歷，你就會明白商界和真實的生活的差異。在商界里，我希望我是有能力去幫助更多的人的，公司的職員也好，靠努力真誠生活的人也好，我的存在，可以幫助他們去維護正常的物質生活。但是在真實的生活里，我的意思是有你在的這個世界，卻是完全脫離了爾虞我詐，只有你的純真笑容的世界。在你的世界我可以休息。但我不希望的是，有一天，純真的世界突然跑到商界的世界里來，指責我，說我充滿了憤怒。」

「所以，你明白了嗎？那枚戒指，是發生在而且只發生在純真世界里的事情，現在的我，暫時回不去那個世界，也無力回到那個世界。如果你說你想念我，要來這個商界的世界看看我，我會很感激，但是我真的力不從心，我不能在商界的世界里照顧好純真。」

天水默默的聽著，看著眼前的思凡。

她最後不得不承認，他真的跟過去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