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返十三歲
蘇暮雲看着丫鬟熟悉的臉龐，腦中炸雷轟鳴。
「碧……碧玉？」
「是，大小姐喊奴婢有什麼事？」
蘇暮雲聽見她的聲音，有些不可置信！
碧玉早就死了！在她出嫁之後，碧玉爬上了陸沉軻的床，被她賜了毒酒死了的！
眼前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再一看周圍熟悉的建築，竟然是早就被一把大火給燒乾凈了的閑雲院！
再看看她……那纖細的手掌讓她有些緩不過神來。
「碧玉，拿鏡子來。」蘇暮雲道，而後看見鏡子裏自己稚嫩的容顏，陷入了驚異當中。
她……竟是回到了幼時！
經過許久的沉默之後，碧玉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眼蘇暮雲。這一眼卻讓碧玉心臟顫抖了起來，凌厲攝人的目光，也是大小姐能有的？
花了好半天才將所有情緒都平復下來，雖然得以新生，但是前世種種她不會如佛家所言那般放下。
這是蒼天開眼，給她一個報復的機會，她又怎麼能夠放手？
睫毛微顫，碧玉只覺得大小姐沉靜的側臉有些可怕，卻不知道她心底瞬息間到底考慮了多少事情。
熱烈的太陽底下她卻渾身發冷，好半天才慢慢起身，腳踏在土地上的安定感讓她慢慢眯起了眼睛。
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知到她蘇暮雲，真的回來了。
蘇暮雲斜眼瞧了一眼碧玉，這一眼令碧玉打了一個激靈，飛快跟上並且扶着她的手。
這一番動作做完之後碧玉自己都莫名其妙，卻不敢鬆開手。
蘇暮雲的一生，後半段是極盡凄慘，但是前半生一生榮華加身，尚且還是個小丫頭的碧玉又怎麼能招架得住她的氣勢？
「小姐，你身體還沒好，這是要去哪兒？」碧玉看着蘇暮雲明明腳下虛浮，卻又不聽話非要到處走動，終於忍不住問道。
碧玉這時候膽子就敢這麼大了，作為一個丫鬟竟然敢質問主子在做什麼，難怪日後連主子夫家的床都敢爬了！
蘇暮雲眼睛眯了眯，卻並沒有着急教訓一番碧玉，但也沒有解釋。
碧玉問話沒有得到回答，張了張嘴巴又想開口，但是看着蘇暮雲的側臉勇氣消失得一乾二淨。
在得知自己重回幼時，蘇暮雲心頭翻湧種種思緒過後，最強烈的念頭就是去見娘親去見那個為了她甘願跳入火海的娘親。
她走得太急，虛弱的身子沒走幾步便累得喘氣。
即使這樣，她也沒有停步，反而恨不得大步跑了起來。
直到那間熟悉的院子裏，她甩開碧玉的手，站在封閉的大門前竟手足無措。
「大小姐，您到底怎麼了？」碧玉跟在她的身後，滿頭霧水的問道。
她充耳不聞，手抬起又放下，眸中閃動的都是複雜情緒教人心疼不已。
萬一……萬一這是夢境？
她好害怕！
重生前的重重宛如一場最糟糕的噩夢，她怕的渾身戰慄，怕得不敢敲開這扇門。她怕敲開這扇門，她回到了從前！
…………
烈日也無法讓她褪去一身寒意，直到響起「吱呀」的聲音，母親身邊的李雲嬤嬤看見了站在門口渾身是汗，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她，大吃了一驚。
「大小姐，您怎麼了？」
聽到這句呼喊，室內的木魚聲音停止了，過了一會兒，一個面目清冷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
中年婦人手裏拿着念珠，看見她的模樣，急得皺起了眉頭。
「又是被誰家孩子欺負了？關了你幾天你怎麼還不長記性！」
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好似觀音菩薩的聲音一樣，一下子將她從黑暗當中狠狠拖出來。
他看到了母親袁碧霞的模樣，辛酸苦辣湧上喉嚨。
她步步靠近袁碧霞，輕輕的抱住了袁碧霞。
「雲兒，怎麼了？」
袁碧霞的聲音放的很柔，同時又帶着點點憤怒。
蘇暮雲一向和她不親，突然這樣該是受了多大委屈。
是誰讓她的雲兒受了委屈，誰？誰敢！
「告訴娘，被誰欺負了。」袁碧霞輕輕拍著蘇暮雲的背，聲音柔弱得一塌糊塗。
她淚眼迷濛，嚎啕大哭，彷彿要把這輩子的淚水都流干一樣。
她好想把前世種種都講給袁碧霞聽，她好想把自己所受的委屈都一一講給袁碧霞聽。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這麼做，除非她想害死袁碧霞。
蘇暮雲緊緊拽著袁碧霞的衣袖，哭得暈厥了過去。
袁碧霞將蘇暮雲放到了床上，皺緊了眉頭。
「碧玉，到底怎麼回事？」
「奴婢……奴婢不知啊。」碧玉答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袁碧霞眉頭皺的更緊了，怒罵道：「你是怎麼做貼身丫鬟的！你家小姐落水的時候你沒護著，你家小姐如今受了欺負了你也不知道！」
碧玉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汗如雨下。
誰說的夫人脾氣一向很好，怎麼生起氣來這麼可怕？
「你是雲兒的丫鬟我不便處置你，等你家小姐醒了，再論你的過！」
袁碧霞看着床上蘇暮雲慘白的小臉，沉默了許久，突然對着李嬤嬤說道：「嬤嬤，禁足是不是太過分了？」
袁碧霞看着冷麵，但是對待蘇暮雲的事情，心軟得一塌糊塗。
也就是大小姐看不明白，還總把狼當成綿羊。
李嬤嬤應了一聲，心裏卻是嘆息，禁足幾天能是多大的懲罰啊？大小姐丟了那麼大的臉，換做其他人家早把大小姐的腿給打折了，再也不放她出門。
可是夫人只要看大小姐掉幾滴眼淚，就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了。
但願大小姐醒來過後能聰明一點，能懂一點點都好啊。
……
無盡的黑暗，無盡的噩夢。
玥兒和城兒死相不停地在腦中閃過，一遍又一遍地凌遲着她的心臟。
彷彿有一隻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她驚懼得顫慄，猛地睜開了眼睛。
頭頂是熟悉的床頂，她猛地扭過頭看到熟悉的房間，忽而熱淚盈眶。
沒有回去，她還活着！
她想要站起來，卻渾身脫力，這才發現自己一身的汗水，冷颼颼的。
「碧玉。」她啞著聲音喚道，不一會兒的時間碧玉走了進來。
「小姐你終於醒了！」
「嗯……」
沐浴更衣完之後，蘇暮雲坐在了凳子上，看似無意的問：「府里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