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末日之地6

「知道了有什麼用呢？最後的結果都一樣。你知道為什麼以前我們能夠平安無事地生活在懸崖下嗎？那是因為惡魔對懸崖的恐懼，當他們衝破了恐懼來到懸崖下，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事情太突然，憤怒佔據著東方菱的頭腦，她來不及想那麼多。

見她不說話，依舊一份極怒的模樣，舒繭回答了自己的問題：「那代表崖上的惡魔已經餓到了極點，為了美味的食物，他們衝破了心中的恐懼，從懸崖上下來。」她頓了頓，認真地看著東方菱，「你認為，面對這樣的惡魔，我們能夠逃掉嗎？」

「可是……」東方菱的唇有些哆嗦，她看向遠方，遠方的天空黑雲壓的很低，很是沉悶，似是有狂風要到來。她原以為是天氣不好可從舒繭剛剛的話來看，那些黑雲……怕是崖上的惡魔！

「你既然知道，要以前告訴他們啊……這不是直接讓他們去送死嗎？」

她正想提高聲音讓前面的隊伍停下來，可是她還沒有出口，舒繭又道：「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她自嘲一笑，「畢竟我不是神，怎麼可能提前知道？」

東方菱不想與她多說，無論舒繭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既然知道了，就應該告訴其他人，不然這樣往前走，是把自己直接送到惡魔嘴裡啊！

她停下腳步，對著前面的隊伍大聲喊：「不要往前走了！前面有惡魔啊！」

如她所願，隊伍的步伐停下了，跟在隊末的柳憐疑惑地看著她，雖說沒有問為什麼，可是滿眼都在問她是怎麼回事。

領隊的男人沒有說話，只用雙手攤開，臉上疲憊的神色不加遮掩。他這是在問東方菱怎麼回事。

「那些不是天氣不好的黑雲，是惡魔藏在裡面！」她大聲說，喉嚨乾澀，說出來的話都是嘶啞的，又因為說的太快，狼狽地咳了好幾下。

「我們不要走這條路了，再走下去是死路一條！」

領導男人眼裡的疑惑與懷疑不加遮掩，她看著東方菱，企圖從她眼裡看出些什麼東西，可是除了恐懼與慌亂，其他的東西他一樣也沒有看出來。

身後的人們開始混亂，雖沒有人站出來明著說不願繼續前進，可那窸窸窣窣的議論聲，證明他們已經退縮，不願繼續往前走。

在危險面前，人們會潛意識地產生恐懼，並對此下意識地逃避。無論前方是否有惡魔，這條路，他們都會選擇放棄。

領隊男人不再猶豫，雙手指了另外一個方向，示意換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的遠方與他們方才的方向一樣，均是黑雲密閉。領隊男人的眉頭擰的幾乎可以夾死蒼蠅。

「那兒……也是黑的，有惡魔嗎？」領隊男人問，聲音沙啞難聽。

東方菱抬眼望去，這個方向的前方確實與剛才方向的前方一般。她猶豫了，下意識地看向舒繭。

舒繭朝她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她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便問：「請問那邊有嗎？」

「我不知道。」舒繭回答。

東方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又往各個方向都看了看，全都是黑雲密閉。如果按照剛才舒繭的說法，那些黑雲不是黑雲，而是惡魔，難道他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想到這，她心下一驚，被嚇得不輕。

看到她猶豫不決的模樣，領隊男人有些不耐煩，往前重重一揮手，「走吧！」

帶著恐懼，這個隊伍再度前進。

只是整個隊伍放慢了步伐，東方菱也不再走最後面，領隊男人形影不離地跟在她的旁邊，她快一點領隊男人便快一點，她慢一點領隊男人便也跟著慢一點。身後的隊伍也跟著他們的速度調節著。

為了不浪費隊伍的時間，東方菱被迫加快了步伐。

「你怎麼知道方才那前面有惡魔？」領隊男人用沙啞的聲音問她。

東方菱下意識地看向身後，舒繭應該還是在最後面，所以東方菱看不到她。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東方菱腦子突然轉不過來了，她不知道該不該把舒繭說出來。

她越猶豫，領隊男人的臉色便越差，他是領隊了，可以說，身後那群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對於前進逃命，他的選擇不能有

一絲疏忽。

可是在這種緊要關頭上，東方菱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的心情自然輕鬆不起來。

他正想發火，卻聽見旁邊有一個雖沙啞卻意外好聽的男聲輕聲問東方菱。

「阿菱，誰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的？」這是柳憐的聲音，東方菱知道。

她連忙說：「舒繭和我說前面可能有惡魔，她喉嚨不舒服，所以我代她說出來了。其實前面有沒有惡魔，我也不太清楚，可是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換條路不是更好嗎？」

這話說得挺實在，領隊男人眼神里的強烈懷疑略略淡了些，他往回看，企圖找到舒繭的身影。

舒繭果然走在最後，不過她現在沒有跟著隊伍走，而是停下了腳步，蹲在地上拆開帳篷。

領隊男人停下腳步，問東方菱：「她在幹什麼？」

東方菱不是舒繭肚子里的蛔蟲，且舒繭做事可以說老是莫名其妙，所以她怎麼可能知道。這一出一出的，其實她已經有些煩躁，可是這個時候她也沒有什麼資格發火，如果說這些對於她來說是麻煩，可這麻煩也是她自己惹出來的，只能由她自己擺平。

抿了抿唇，她對領隊男人說：「我去問一下。」

柳憐背著帳篷跟在她的後面。

看到柳憐，她嘆了口氣：「柳憐，你先休息一下，不用跟著我的，你背著帳篷累，我也只是去問一下而已。」

「我跟著你比較放心，你走就好了，我自己有分寸。」方才就疏忽了那麼一會兒，便出了莫名其妙的事，他只能寸步不離地跟著，讓東方菱無時無刻在他的視線內，他才能放心。

「舒繭，怎麼突然停下來了？發生了什麼事嗎？」她猶豫著問。

她的話音剛落，舒繭便回答了她：「被圍起來了，所以想辦法逃生。」

她的聲音不大，可是隊伍理她並不遠，前面的聽不到，可是最後面卻是能夠聽得清清楚楚。這個消息如同晴天疲勞，隊伍最後面的人愣了一下，而後瘋了一般朝隊伍前方傳，幾乎是一瞬間，隊伍炸鍋了！

領隊隊長瘋了一樣跑過去，眼瞪得銅鈴一般大，他死死地盯著舒繭，聲音顫抖：「什麼？！被……被圍起來了？！這話怎麼講？！」

後者像個沒事人一般點點頭，「想要活命的話，把神跡擠碎塗在帳篷布，將帳篷布披到身上。惡魔對神跡十分反感，且神跡的汁液濃稠滑膩，我們等會被包圍了，惡魔要抓，因為滑膩也抓不穩。這樣我們還有生存的機會。」

這話落下，在生存面前也來不及思考，隊伍的人迅速拆開背上的帳篷，將蓬布分離開來，又將神跡擠碎，塗抹在帳篷布上面。

柳憐攤開帳篷布，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整塊塗抹，而是用小刀將帳篷布割成好幾塊，然後給東方菱塗抹，而他負責壓碎神跡。

幸虧上次尋找神跡和食物的時候，挖到了許多神跡，不然現在根本沒有那麼多神跡塗抹。

雖說東方菱挖神跡的動作慢的可以，可是在塗抹這方面，她的動作還是可以的，而柳憐壓碎的也挺快，不一會兒幾塊帳篷布都塗好了。

柳憐先用比較小的一塊包裹住東方菱的頭，露出眼睛、鼻子、嘴巴。接著用大的包裹住她的身子，用特意留出來的細繩子綁好。套好一層過後，再度套了一層，這樣的話，萬一最外面一層被扯掉了裡面還有一層，雙重保險。

他自己亦是如此。

兩人穿戴好之後，便去幫其他人塗抹，剩下的帳篷布也都給了他們。

遠處狂風怒號，卻不是真正的狂風，那是惡魔的怒號，那如同

舒繭悶著頭往前面衝去，那個獨眼男人緊緊跟著她的後面。隊伍里大多數人臉上都是膽怯的神情，只有小部分是視死如歸，不要命地往前沖。

柳憐抽出掛在東方菱腰上的短刀，那是在大漠的柳憐npc給她打磨的。他將短刀塞到東方菱手裡，輕聲道：「如果被纏住了，用盡全力砍。明白嗎？」

頓了頓，他又說，似是承諾一般：「不要怕，我會爭取不讓你出刀。」

腐爛的惡臭迎面而來，熏的東方菱眼淚直流，她聽柳憐的話，悶頭往前沖。前面的惡魔很多，可之間的間隙倒不是很大，但人們衝過去之後，便如蜂擁一般圍住了他們。若不是有滑膩的帳篷布，怕是立刻被抓住吞噬了。

雖說有滑膩的帳篷布做掩護，可惡魔群龐大，難免中招，在這期間，有人被抓住，發出凄厲的慘叫。

那慘叫聲聽得東方菱的後背一陣發涼。可是她不能往回看，那樣她會喪身在這惡魔群中。

柳憐和001在她的身後做騎士，若有惡魔的手抓住了她，那麼立即手起刀落，強行讓惡魔的手離開東方菱。原本001是打算巨大化將兩人扛走，可是在末日之地這資源匱乏的地方，他無法獲取相應的能量，若是巨大化，怕是背著兩人沒跑兩步就趴了，柳憐拒絕了它的提議，讓它中等化，只要能夠自己保身就好了。

惡魔群是令人想象不到龐大，因為後面一人一熊，她前期和中期穿越惡魔群還算順利，可是到了後面，他們的體力越來越透支，終於，東方菱和柳憐以及001被惡魔群衝散了！

失去庇護的那一刻，東方菱本能地往後看，這一看不得了，她看到惡魔群將柳憐和001圍得水泄不通，柳憐也許是精力透支，不能突破。惡魔群那架勢，似是要把柳憐和001活活吞噬一般！

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從擁擠的惡魔群里拉住柳憐的手臂，不讓他徹底淹沒。

她是一個人，可是惡魔無數，她怎能敵過那龐大的力量，她也跟著被一點點往柳憐那裡拉。

其實她知道，如果她鬆手，繼續往前沖，沒準運氣好能夠突破。如果她不鬆手，那便只有一個可能，跟著柳憐一起被吞噬。

這些道理她很明白，可她就是松不了，她就是不想松。究竟是為什麼呢？她也不明白，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很執著的念頭，不想松，所以不松！死也不松！

「鬆手！」柳憐喝道，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大聲、凶蠻。

東方菱的注意力全在柳憐的手上，儘管柳憐的語氣非常不好，可是她壓根沒有放在心上，她滿腦子都是不能鬆開不能鬆開，絕對不能鬆開！

然後她就看到，一隻滿手是血的手覆上她的手，將她的指頭一根一根掰開。儘管那隻手都是血，可是她知道，那是柳憐的手，骨節分明，無數次將她手緊握給予她溫度的手。

「走！」柳憐暴喝，瞬間被淹沒在惡魔群中。

東方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驚天動地，猶如被搶了糖果的小孩一般。可是這沒有任何效果，在這個世界，會哄她的只有柳憐，可是柳憐現在不在了，沒人會哄她。這兒有的是和她一樣逃命的人，以及將她當作食物的惡魔。

惡魔們將她圍住，利爪抓著她的手臂，她的身子，她的骨頭都快要被捏碎了。

可是她感覺不到身體上的任何痛苦，失去柳憐的事實使她痛不欲生，心臟似是被撕裂一般，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那個說會保護她和她一起奮鬥的柳憐扔下她走了。從此以後，這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