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似曾相識

第四章 似曾相識

靜香常年同貓兒相處在一起,若是她的驚叫是因大黑貓而起,只能說明那隻老貓極不尋常。聽到靜香的叫聲,我甩開兩腿,幾乎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了回去。

但見大黑貓正落在靜香盤起的膝蓋上,伸出了前爪,肉眼難辨地迅即扒住她的套裙領口,身子稍稍一側,裂帛之聲已經驟起。

靜香面色灰白,手掌慌忙護在了胸口,戰戰兢兢地背蹭著牆向後挪去。

旁邊的四隻小貓咪見到主人受到驚嚇,均是爆出了超乎想像的嘶鳴,一齊弓背壓底身形,猛勢朝大黑貓撲去。

那些小貓我先前在靜香的家裏都見過,所以大約摸都能叫出名字。

尤其是那隻黑褐條紋相間的肥貓,「老虎」,攻勢最為猛烈,上去雙爪一掀就彈開了大黑貓的腦袋。大黑貓估計也沒有預料到會遭受如此強烈的反擊,頓時驚得連連後退。

未等大黑貓再緩過神,一聲殺豬似的嚎叫從小巷的對面傳來,羊羔瘋發了瘋似的蓋了過來,以自己骨瘦如柴的單薄身軀壓住了靜香身上。

那隻未遂的大黑貓見勢不妙,自知寡不敵眾,只得灰溜溜地退到了三米之外,看樣子卻仍不甘心,轉過了身,齜起滿嘴的牙,面部扭曲成為一副奸詐的獰笑,最後發出了嬰兒啼哭似的春叫。

天色越發地昏暗,幽險莫測的貓鳴不禁令眾人毛骨悚然。四隻小貓咪並不懼怕,默契地在大黑貓面前做好了備戰姿態,呈扇形將它圍在了裏面。

大黑貓沒轍了,只好似有留戀地遠遠甩了靜香一個冷笑,運起強有力的後腿,竄回屋頂揚長而去。

我們費了好大功夫才將老凌凌扶了起來,本就心虛氣弱,再加上陡然劇烈活動,羊羔瘋的干臉愈發地蠟黃,靠在牆邊歇息了許久才緩過來。

母親和佳瑤姐緊張起來,分頭往小巷兩頭附近查看了一番,回來后立刻警告我們道:「從現在開始,女孩子千萬不可單獨行動!我們已經非常接近墮落之湖,決不可輕易與任何外形的陌生小動物接近!」

我極不放心地來到了老凌凌旁邊,那裏已經有許多人圍了過去,關切地詢問她的狀況。

老凌凌虛弱地上著氣,小凌凌為她撐著活骷髏腦袋,靜香拿了奶瓶耐心地為她補充水份。現在的她,如果不是一雙眸子還在眼窩深處偶爾打着旋旋,準會被不知情的人誤認為是一具經過了風沙洗禮的乾屍。

老凌凌吸了幾口奶汁,就向她們倆擺了擺手,讓她們遠離了。她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要開始告訴我了。我的心情複雜無比,一方面很期待她告訴我更多鮮為人知的秘密,一方面卻又總感覺她這是在為自己抓緊交代後事,同她相處的時間已經可以用分鐘來倒計時,不禁心痛陣陣。

佳瑤姐解下了圍在自己脖子上的小花,立刻引去了好多膽子大的小傢伙,就連西尾女士的兩位貼身蘿莉,也好奇地湊了過去,伸出嫩嫩的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觸摸着它的鱗片。

母親有意把剩下的人叫到了另一邊,陳海客和孬蛋兩個男孩子像衛兵一樣,雄糾糾氣昂昂地守在了她們周圍,警戒着四下的環境。

羊羔瘋混啞地乾咳了一下,抽了口氣:「基本上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經告訴過小凌凌了。自然,要讓她完全接受這一切肯定是需要時間的,我的離去一定會給她造成極大的打擊。至今我仍感到不可思議,但也因此而欣慰,因為另一個我將會繼續長久地陪在你的身邊。」

我理開了老凌凌額前的一縷白髮,揪心地說道:「要讓我說多少次呢?不許喪氣!你會活下來的。」

老凌凌蒼白一笑:「笨蛋小傑哥,我江老婆子不勝感激你。咱們不如做好最妥善的準備吧。介意我講講自己的故事嗎?」

「儘管說吧,我都聽着呢。」

羊羔瘋後腦勺貼住牆皮,閉目思索了片刻,我還以為她累得沉睡了過去,正要去搖醒她,羊羔瘋這才出了聲,嗡嗡道:「總的來說,我是因為不滿郝友艾對糖果理事會的利用才被逼成了今天這幅人鬼皆非的德性。」

「這我可以理解。」

羊羔瘋再一次閉起雙眼,好讓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繼續為我娓娓述說着她的故事。

「起初,只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了郝友艾對美琳所做出的那些獸行。有一天,郝友艾突然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三言兩語便騙取了我的掉以輕心,遂動用針劑為我植入了胸口這顆催老裝置。

作為很要好的夥伴,我同麗麗便經常抽時間,找機會儘可能多地陪在美琳的身邊,為她拂去身心的傷痛,郝友艾對此倒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這點畢竟沒有威脅到他的直接利益,知道真相的似乎只有我們兩個,憑此微薄之力,我們根本無力將他的老底揭示於眾。但是,有一天,我卻發現了他正在謀划中的一起更大的陰謀。」

聽到這兒,我不禁打斷了她,詫異道:「照顧美琳的,只有你和麗麗嗎?靜香呢?」

「我講的是在另一個時空的事件鏈,當然會有許多與此刻的現實不同。舉個例子,在那個平行的世界裏,你來到糖果理事會的時間整整比這早了四年。」

「那時的我是怎麼認識你的?該不會又是那次家教吧?」

「當然不,你根本沒上過大學。」

我驚道:「是嗎?」

「聽我說嘛!」羊羔瘋稍稍提起了精神,面色居然突然紅潤起來,看樣子是想起了什麼令她興奮的事情。

在那個我不曾去過的世界裏,十歲的小凌凌同樣自小生活在一個不太正常的家庭里。由於父親常年工作在外,母親也將大部分精力傾注在了凌凌剛剛半歲的弟弟身上,長期的學業壓力和家庭冷落造就了凌凌叛逆的性格。

若不是自己的奶奶及時發現,她大概已經割腕死掉兩次了。

羊羔瘋自今還能清楚地記起自己第二次獲救的一幕幕。那是一個不眠的雪夜,小凌凌抱着枕頭,躲在被窩裏大哭了一場,最後再一次捏起了自己小抽屜裏面的刀片,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這一次的她,盯着湧泉般的鮮血往外冒,已經沒有了恐懼,反而使她冷靜了不少,點點滴滴地思索起這個即將離開的世界上的一切。

猛然間,一個念頭突然從她的腦海中閃過:「我不能死!我要做個好姐姐!」

可是,隨着血液的流失,她的意識已經漸漸地模糊。小凌凌用盡了自己最後的力氣,重重地敲響了自己房間的木門……

當小凌凌再一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已經是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還在輸著血。

「小凌凌啊!你可算是醒來了!奶奶都快急死了!」

奶奶熱淚盈眶,最後失控地放聲哭起來。

小凌凌心裏其實比誰都清楚,奶奶是很疼她的,但是自己那倔強孤僻的性格卻命令她一次次回絕著來自奶奶的關愛。有很多時候,小凌凌都會反思,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古怪了?

即使是現在,奶奶的痛哭流涕也並未喚醒她麻木的心靈。

「奶奶,不要哭了,現在不是都過去了嗎?小凌凌一切都平安了,您應該高興才對。」

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小凌凌才發現自己的身邊還守着另一個不認識的眼鏡大男孩。

奶奶聞言,很快地拂去了眼淚,點頭道:「是啊,沒錯!奶奶這是高興才哭的!」

小凌凌打量了這個大男孩好一會兒,她的奶奶才反應了過來,急促地介紹道:「看我這腦子,忘了介紹了。小凌凌,你知道嗎?要不是這位小哥哥,你早就沒命了!還不快謝謝小傑哥!」

小凌凌一臉茫然。

奶奶急道:「知道嗎?你輸的是這個小哥哥的血啊!還不趕快謝謝小傑哥!」

聞言小凌凌不禁心裏一暖,但眼前畢竟是一個陌生人,要她怎麼好意思輕易向他道謝?

戴眼鏡的大男孩兒望了小凌凌一眼,便推辭道:「不,不要謝我。應該的,這麼小的孩子流了那麼多血,讓誰看了都會心疼的!小妹妹,沒關係,不用謝我。你專心養傷就是了。下次千萬不可以干這種傻事了哦!」

大男孩兒憐憫地捏了捏小凌凌比琉璃棒還細弱的胳臂,哽咽了一下。

不知不覺地,小凌凌的視線就模糊了。嗓子眼也沉重起來,就像塞了一塊兒石頭。她可以用性命做賭注,這是她生命中除了親人之外,第一個為她落淚的人。

在那個世界裏,小凌凌和我就是這樣認識的。一個星期之後,我便將小凌凌帶入了糖果理事會。

羊羔瘋的呼吸變得不均勻起來,她彷彿在生氣似的說道:「小傑哥,你真傻,那時候我死了那是活該,根本不值得你去救我。」

我覺得這話有趣極了,隨口回道:「小傢伙,少貧嘴了。偉人的預見力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得透的。對了,接着說說,你是怎麼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的?」

老凌凌嘆道:「這就說來話長了。我有些累了,能否先只給出你一點點提示?」

「好吧,提示也罷。」

「不久之後,我還發現,郝友艾不僅對美琳百加摧殘,更是在以哄騙的手段,將糖果理事會中那些蘿莉的活力和萌氣收集到媴嫝樹中,並且據為己用,用邪惡的手段注入到自己的體內,以此來使自己重新年輕起來。」

「我猜想,這次你沒有沉住氣吧?」我問道。

「當然不會,這是關係到整個組織,所有同伴們的大事,我當然不會視而不見。我立刻將這件事告訴了一個人——你。你發誓無論有多艱難,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就要調動所有的力量,同郝友艾鬥爭到底。

你的確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只是時間太短了。兩日後,你就在一場汽車爆炸的『事故』中撒手人寰,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沒有了你,郝友艾便開始對我百般加害,肆無忌憚地對我用起了惡魔最為殘酷的刑罰——令我速速老去。我整整忍耐了三年,最後終於承受不住郝友艾的殘忍迫害,更不想連累其他人,只得決定離開了深愛的糖果理事會。」

「連累其他人?麗麗後來怎麼樣?」

「郝友艾曾經答應過我,如果我自覺離開,徹底斷絕與糖果理事會的任何聯繫,他就會放麗麗一條生路,讓她無憂無慮地繼續待下去。我別無選擇,強迫自己相信了他的話,當即表示願意脫離糖果理事會。考慮到自己女兒的安危,我決定以時空旅行的方式,回到了過去,也就是你現在的這個時代。」

「你的女兒嗎……」我陷入了沉思,「孩子的父親是誰?該不會是我?」

羊羔瘋面露傷感,搖頭道:「通常情況下,小蘿莉是很難與自己的哥哥擁有最終永久的歸宿的。」

「那……」我轉移了目光,從地面轉到天空,從小巷一頭挪向另一頭,猛然瞥見了威武雄立的孬蛋,「莫非……父親是孬蛋?!」

羊羔瘋微笑不語,未置是否。

我徹底暈了。原來我和小凌凌終究還是沒有結果的……

「沒關係,繼續努力嘛!我所說的一切,畢竟只是發生在另一個幾乎毫不相干的世界裏。千萬不要被我的出現所干擾。」

「呵呵……」我乾笑了一下,突然感到很累了。我伸直了雙腿擺在地上,靠着牆,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那是一個怪誕而又熟悉的夢境。

烈日之下,小小的麗麗騎在我的頭上,被我背着朝甲殼蟲市人民公園的北門走去。

這……難道我又一次回到了十四年前?這明明是那一次我按照老凌凌的吩咐,將麗麗從梅仁幸的手中救回的那一天!真的是太真實了,簡直同那天的景設一模一樣,就連路上的行人都和印象中的完全一致!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會出現如此詭異的夢境?!

麗麗在我的肩頭不老實地晃動着,哼著小曲說道:「遇到一個像你這樣好玩又好欺負的大人,真的太不容易了!」

「那我可要耍賴了!」我斜眼瞟了瞟她濕漉漉的紅色健美褲,裝壞地威脅道。

「別!不要!」麗麗緊張了起來,照着我的頭頂又是拍又是敲,「我……你走慢點好不好?」

「呃……」我答應了,放慢了腳步。

前面就是公園的北門了。在路邊的長凳邊,我們經過了一個挽著高雅髮髻的孕婦。

「哇!哥哥,你快看那個孕婦,好奇怪啊!」

「有什麼奇怪的……」我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但眼球還是好奇地轉向了那個女人。

花白的頭髮,高捥的髮髻……還有,破爛的孕婦裝,大夏天還穿着厚厚的球鞋。

那個憂鬱的女人正將臉埋在兩手的合托之中,似乎正犯著愁。我無心打擾她,只想靜靜地從她身邊經過。可是,她卻突然抬起了腦袋,一張臉孔是如此地熟悉!

「小傑哥……我江凌凌終於等到你了!」孕婦直勾著雙眼說道。

「哥哥!不要啦!麗麗……快不行了……!」麗麗在我耳邊撒嬌道。

「不要胡鬧!」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羊羔瘋的那張中年人的臉孔上,不耐煩地熊了麗麗一句。

麗麗不肯罷休,依舊使勁兒搖晃着我的肩膀:「小傑哥,快醒醒啦!麗麗……想要小便……」

「你自己下來吧。」我說着,就蹲下身子,要把麗麗放下來。

「不!小傑哥!麗麗要你陪着去!我——怕——!」

麗麗最後這兩個字,可謂獅子大吼,一下子把我從夢中喚醒了過來。自己的胳臂依舊被用力地推搡著。

「誰啊……」我揉了揉睡眼,懶洋洋地問道。

「小傑哥……麗麗憋不住了……想要小便……陪我去吧。」麗麗紅著小臉,央求道。

【事實上,時為孕婦的羊羔瘋,不才在第二季結尾中確實有提到過的,不知道細心的看官大人們可否留意過這個伏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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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莉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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