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可望謀挾永明王，江宗陰殺五劍客

夜半，侍從來報，萬光回來了。孫可望咕嚕一下翻起身來，來不及穿好衣服，批了件狼皮袍子就來到客廳，叫人趕緊喚萬光進來。

萬光衝進門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上將軍，我差一點就見不到你了。」

孫可望見萬光如此說話，臉上露出慍怒之色，但看萬光那樣，實在不好生氣。這時的萬光，根本叫人難以將他與堂堂大西軍上將軍一等護衛掛起鉤來，他滿身是血，戰袍沾滿泥漿，顯得污穢不堪，一雙堅毅的眼神早已失卻了光澤，彷彿是剛從那萬惡的地獄里逃出來的小鬼，還在路上栽倒在了泥漿中。

孫可望可不管他這麼多，隨意安撫幾句之後，趕緊問道：「那文七呢？他怎麼沒有回來？莫不是你篡奪了他的那份權力？」

萬光連忙叩頭道：「上將軍取笑小人了。文統領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哪會生出那種有悖綱常的心思。」

孫可望說：「本帥也就是隨意說說而已，你莫要緊張。快給本帥說說，你們這次對付桂藩劫道之人的情況。」

萬光道：「果不出江先生所料，桂藩的確有高手劫道。我們按照江先生的安排弄了輛驢車，綁了一破的紅木箱子，在上面摳了兩個眼兒，看上去像是藏著人。我們十五個弟兄前後簇擁著前行，誰料到那劫匪從身後殺出，趁我們不妨，一劍就要了走在最後的劉十八的命。文統領上前剛要跟他比劃，這傢伙手起刀落，文統領當即倒在了路旁，剩下的十三個弟兄一起殺過去，就那麼一會兒會兒，八個兄弟就陰陽兩隔。我們五個趕緊按照江先生安排的那樣說朱由榔早就被送到了洛陽去了，那漢子動了怒，要殺掉我們幾個泄憤，我們好說歹說，他才答應放我們回來，說是要我們帶話給上將軍，不交出他們的永明王，就讓咱們的將軍府永無寧日。」

孫可望一聽，火呼的就冒了上來，大怒道：「王八蛋，威脅都威脅到老子頭上來了。誰他媽的准他這麼牛了吧唧的？你告訴我，這王八犢子是何方來路，到底是桂王的什麼人，竟然這麼大的口氣？」

萬光趕緊說：「小人不知，只是聽與那劫匪一同的姑娘叫他王舅。小的愚鈍，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孫可望說：「王舅？莫不是是這朱由榔的娘舅？江湖上曾經叱吒風雲的一笑天。前些年倒是聽說他退隱江湖，妹子還嫁了個好人家。」

萬光說：「上將軍是說，我們十幾號兄弟遇上的劫匪是出了名的江洋大盜？」

孫可望說：「應該是這樣。若不是他，你們十幾號人一起攻擊，怎麼可能瞬間倒下八個。」說著呵呵一笑道：「看來你小子命還不算壞，這一笑天竟肯放過你。」

萬光說：「上將軍，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孫可望說：「你趕緊回去洗洗，換件乾淨的衣裳，好好的休息下，過幾天跟我去西安。」

萬光說：「上將軍要去投靠闖王？」

孫可望嗔怒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聽從我的命令，不要把我跟江先生讓你們辦的事情泄露出去。我提前警告你，如果讓李將軍聽到半點風聲，我定殺了你。」

萬光說：「上將軍哪裡話。我萬光跟著您出神入死這麼多年，怎麼會背棄您呢？我從來都是您指哪我走哪，只要當得是義軍，我就干！」

孫可望笑道：「這就好。快下去休息吧。」

萬光走後，江宗從屏風後面出來。萬光剛來的時候，孫府的下人就去尋來了江宗，他一直躲在屏風後面，聽萬光跟孫可望的對話。

見江宗出來，孫可望道：「先生，您覺得這萬光可靠嗎？還有跟他一起回來的那四個人。」

江宗臉上突然現出殺氣，陰森森的對孫可望說：「依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留著他們，始終是個禍害。若是哪天其中一個跑去告訴了那李定國，八大王知道咱這事兒，能有你我的好？你難道忘記了費永清的事兒了？他可是跟著八大王南征北戰的老兄弟，不就因為有人告發他私通闖王，活生生的被剝了皮啊！」

聽著江宗的話，孫可望頓時起了殺心，惡狠狠的說：「先生說的對！我還差點生出婦人之仁來。這幾個人不能留，必須斬草除根。」

江宗道：「上將軍，萬光幾個人都是保著上將軍您從陝西到了湖北，又從湖北到了湖南。我看，就給他們好點的死法吧，讓他們肉體上和精神上都不要太痛苦。」

孫可望說：「一切照先生說的做。這件事，完全由你做主，不必報我。」

江宗道：「遵上將軍的命。」

三天後，衡陽最大的酒樓萬福樓三樓，江宗請被劫逃回的萬方等五個人吃飯，破例的毀了軍規，讓五人盡情歡飲。當天夜裡，五人神秘的死在了自己的住所。

殺掉五劍客之後，江宗回到家中，立刻著筆給人寫信：前日將軍遣人來尋在下，直言要求在下務必保得朱由榔周全。不知是你我多年未遇還是另有他因，將軍信中竟有懇求之語，令宗惶恐且心生凄冷。想你我當年何等親密，宗之性命全由將軍所得，可念無將軍之厚恩便無宗之今日。宗今日書信於此，旨在交待將軍，所託之事，已盡數辦妥。另告將軍，大西孫上將軍對我信任有加，此事由我全權辦理，我已將見得朱由榔之舅者全數殺掉，請將軍儘管放心。待到三軍北上，我必尋機攜朱由榔潛伏淮右，靜待將軍再授機宜。」

寫完書信，江宗趕緊封好，信封上一個字沒寫，叫來書童，令他送到故人那裡去。送走書童之後，他來回看了看，才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