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突變

「是撞門的聲音！」宿舍樓里沒帶鑰匙，大半夜敲門，砸門，甚至撞門的事情都經常有，所以穆南對這個聲音並不陌生。

只是這次聲音格外的大。

三聲撞門聲之後，走廊安靜了片刻，便傳來一個緩慢地腳步聲。

「是人？還是喪屍？」穆南心中的好奇，使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宿舍門后，打開貓眼，從中向外望去。

聲音是從左邊傳來的，還在繼續。只是現在貓眼中還看不到什麼。

穆南咽了一口口水，靜靜地等待著左邊即將到來的真相。此時的穆南早已經對走廊上的是誰有所猜測，只是不能確定他還是不是人。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穆南感覺比一場高數考試還要長。而這一分鐘過去之後，一個令穆南不想承認的事實出現了。

從貓眼看去，走廊昏暗的燈光下，那是一個正緩慢走著碎步的人影。人影走近了，露出了**的上身和穿著大褲衩的下半身。從褲子，穆南已經認出那是與他不同班，但是在一個大班上課的同學，喜歡踢足球的那個。

而此時的他絲毫沒有了之前的陽光和健壯。

一張和之前清晨看到的差不多的「乾屍臉」，好像永遠都只有那一個表情，時刻張著的嘴露出了黑色的牙齦和變型的牙齒，**的上身肋骨根根清晰可見，皮膚又黑又皺地披在上面，寬大的褲衩顯得他的屁股和大腿更加「骨感」。

在穆南震驚於自己的猜想被證實時，門外的喪屍已經緩緩地走過了，沒有絲毫的停頓，消失在貓眼的視線中，只留下那細碎的腳步聲。

「那些喪屍真的是人變的！」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穆南還是被這個他不願意接受的結果震撼住了。

因為他想到樓下的往日熱情兜售零食的宿舍大媽，一天到晚發獃的看門大爺，已經各自歸家的同學，還有兩公裡外不知死活的爸媽。

如果這些人都變成了喪屍，他該怎麼辦？

一種從心底深處升起的恐懼迅速淹沒了穆南的心，他蹲在宿舍的門后，使勁咬著自己的胳膊，哭了。

這個早已不知道哭為何物，淚水是什麼的青年，或許是心中的那份多年的冷漠被這巨大的恐懼所打破了，或許是殘酷的現實暴露出了他懦弱的本質，他第一次完全因為恐懼而哭了。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這個藍色星球上的，每一個還有活人存在的地方。有躲在鋼鐵叢林高樓中的時尚白領，有匆匆藏進地窖的農村孩子，有草原上騎著駿馬逃跑的中年漢子，還有藏在各種大型交通工具死角的婦孺。

近百年大局勢的平靜，已經讓大多數的人們忘記了對莫名死亡的恐懼，以及如何在恐懼中站起來的力量。

這樣的眼淚每個正常人都會有，是人的天性，也是人性的體現。

但是眼淚總有流乾的時候，懦弱的人可能需要一輩子，堅強的人可能只需要一分鐘。

而穆南，在無聲地哭泣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站起身來，抽泣著去柜子里找吃的。這是他很久不用了的，小時候發現的一種方法，想哭的時候就拚命地吃東西，在吞咽的過程中，人就不會再哭了。

在衣物中翻找了一番，最後只找到了幾包壓縮餅乾，穆南就直接撕開包裝啃了起來。

費勁地攪動著嘴裡乾澀的壓縮餅乾，他再次坐在電腦前面。屏幕上沒有關閉的各個城市論壇上，仍然是各種呼天搶地抱怨命運，抱怨社會的聲音。穆南將它們統統關閉了，只剩下Y城的論壇。

論壇上還是之前他和樓主的對話。「看來整個Y城還活著的，並能上網的可能就只有我們兩個了。「穆南再次在回復中寫到。

屏幕平靜了很久，直到穆南吃完兩包壓縮餅乾后，淚水也徹底止住的時候，回復才再次出現：」你打算怎麼辦？死等嗎？」

穆南想了想回復道：「當然不！網上那麼多喪屍電影不是白拍的，我們總能做點什麼！」於是兩個人開始根據自己看過的電影，總結經驗。

雖然電影之中，那些主角大多數不是擁有異能，就是訓練有素的特種兵，他們那種與喪屍硬拼的方式肯定不適合現在的二人，但是一些生活上的細節還是能夠用得上的。

穆南所在的宿舍中，其餘三人的行禮都已經搬走，只剩下柜子里鎖著的少許衣物，和桌上一些生活和學習的用品。他自己的東西倒是都在，但是也沒有多大的利用價值。

再次搜索一番之後，穆南將剩下的幾包壓縮餅乾和零食，以及好不容易翻出來，卻不知道過期沒有的半瓶礦泉水，統統放進自己的背包之中。

看著背包中少得可憐的東西，穆南心中苦笑了一聲。「這就是我現在所有的糧食了！」隨後穆南又將一些剪刀，衛生紙等可能用得到的東西也陸續裝進包里。

轉頭看著自己桌子上還剩下的雜物，穆南沒有繼續裝，本來身體就肥胖的他，可不想再被過重的背包影響自己的行動能力。

坐在椅子上，將背包放在自己腳邊，穆南已經做好隨時被喪屍發現，並逃跑的準備了。

面前的電腦穆南並沒有想要帶走，也沒有收起來，屏幕也依舊是Y城的論壇。想了想，穆南將自己的手機和兩塊電池都拿了出來，手機連接上電腦，穆南將Y城以及周邊的城鎮的地圖全部下載進了手機，將兩塊電板也衝上了電。

看著排查上一閃一閃的充電器，穆南對自己說道：「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看天命了！」

時間就在穆南這樣發獃的時候，悄然地過去了。當穆南反應過來的時候，四周已經開始暗淡起來了，他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六點多了。

穆南將最後充滿電的電動剃鬚刀也收進了背包里，再次搜索一遍宿舍，沒有再發現什麼能吃的之後，穆南再次整理起背包，確定每樣東西的完整性之後，將背包拉上拉鏈，放在桌子上。

給」雪女「發了一條晚安的信息之後，穆南合上了電腦。在晚上，他不敢留下任何燈光，雖然他隱約能夠確定，那些喪屍的視力並不好，但還是以防萬一的好。

起身慢慢來到陽台，穆南先是將四扇玻璃窗戶全部鎖死，然後才往已經不再冒煙的貨車望了過去。

已經有幾分傾斜的路燈幽幽的照在貨車頭上，並不聚焦的燈光和破碎的車頭就像小時候動畫片里，在聚光燈下被凍死的賣火柴小女孩。在這種寂寥的環境下顯得分外悲涼。

在這上面停頓了片刻，穆南便將目光放在了那條馬路上，掃視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在早上沒有的東西，穆南有些失望。

轉頭將視線轉向漆黑的校園，穆南發現原本為了讓街道變得更加浪漫，而故意調暗的燈光，在這時配合上無聲的環境，卻透露著詭異的氣氛。

穆南是沒有勇氣在這樣的環境下出去謀求生路的，現在待在陽台上張望，只不過是期盼能看到活人的蹤跡。

獃獃地望著死寂的校園半個小時，也許是白天心情起伏的原因，穆南又開始犯困了。他不敢上床去睡覺，怕喪屍突然闖進了，下床再跑會太晚了。於是他將背包抱在懷裡，靠在陽台上睡著了。

沒有夢，沒有思考，甚至穆南都認為自己並沒有睡著。只是「轟隆」一聲巨響，讓穆南從這種的狀態下驚醒了過來。

穆南被驚得渾身一震之後，眼前卻沒有任何東西出現，立馬站起身來轉身看向窗外，只見頭頂的天空透著一片正在閃爍的紅光，看不見光源，應該是在宿舍樓的另一邊。

驚異未定的穆南，正在思考要不要冒險出去看看的時候，遠處校園之中卻出現幾個人影。這幾個人影前進的動作十分怪異。雙手沒有節奏地亂甩，雙腿以每一步都會崴到腳的姿勢奔跑著，速度卻比常人還要快。

他們前進的方向卻是一致的，穆南宿舍樓的北面。

「學校里還有活人？」這是穆南看到這一幕的第一反應。

接下來，穆南就犯難了。那些跑動的人影不知道是不是活人，從感覺上來說，喪屍的可能更大。那麼從爆炸會吸引那些喪屍來看，他們並不是什麼聾子和瞎子。在嚴重光線不足的校園中，獨自一人出現不異於找死。

但是現在所有校園中的喪屍應該都被吸引到爆炸中心去了，不說那到底是什麼情況，現在逃走就比白天的可能性更大了。

看著天空越來越弱的紅光，穆南知道自己能考慮的時間不多了，抹了抹鼻子上的細汗，穆南做出了決定。

不能放棄這個難得機會，但是也不能貿然地從宿舍樓出去，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不再想那麼多，穆南背起背包走到宿舍門后。在從貓眼中盯著走廊三十秒之後，確定起碼剛出門不會遭到偷襲之後，穆南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宿舍門。

儘管他已經將動作盡量的輕柔，但是有些年頭，平時又沒少被這些男生虐待的房門，還是發出了」咔！咔！「的聲響，在四周寂靜的環境下，顯得十分突兀，駭人。

打開房門隨之而來的是，因為放假而沒人清理的垃圾桶散發著一股腐爛的氣味。穆南卻沒有捂住鼻子，從以往的喪屍電影來看，他以後要面對的世界要比這臭的多，能早一步適應就早一步適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