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Scene 11

伊菲爾德侯爵在二十分鐘后才趕到「蜥蜴洞」。地下遺迹的範圍太大，他跟丟了軒轅小白之後，一開始並沒有找對方向，費了一番功夫才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和受了傷的皇帝陛下相比，一整個洞穴的深紅蜥蜴都顯得沒那麼具有震撼性了。大驚失色的伊菲爾德侯爵立即找來了醫療官。這會兒醫療官直接從洞穴頂上的圓洞進來，比順著地底通道迅速多了。

皇帝陛下的虎口撕裂，雙肩上的傷口據推測是跳蚤星人尖銳的中指造成的。醫療官只是簡單地清洗包紮了一下傷口，皇帝陛下必須馬上回首都接受治療，以保證不會留下任何傷疤。不過在飛船起飛之前，皇帝陛下還是清醒地下達了三條命令。

第一，立即隔離軒轅小白。

第二，給軒轅小白漱口、洗胃、洗澡、消毒。

第三，對軒轅小白進行蟲檢。

至於深紅沼澤的後續事宜，已經自然而然落到了伊菲爾德侯爵頭上。出於對伊菲爾德侯爵的信任，皇帝陛下一句話都沒交代就踏上了歸途。

皇帝陛下一走，軒轅小白算是倒了霉。他被迅速打包送去了一處軍事基地，隨後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全都穿著隔離服。

一位當地有名的牙科醫生親自給他漱了口——用一支高壓水槍把他每一顆牙齒仔仔細細洗了個遍。之後牙醫還對軒轅小白沒有蛀牙表示了遺憾，否則的話他可以連蛀牙的牙洞都清洗一遍。牙醫還順便拋光了軒轅小白的每顆牙齒，讓它們猶如珍珠一般熠熠生輝。

「他的大牙有些長，真的不要打磨掉一部分嗎？」在被士兵送出基地的時候，這位牙醫還對軒轅小白的牙齒念念不忘。

隨後是洗胃的環節。因為光是「漱口」就花了超過兩個小時，醫生髮現現在洗胃可能已經洗不出什麼來了。最後，在請示了伊菲爾德侯爵之後，醫生還是給軒轅小白做了一次徹底的洗胃。他們還順便分析了軒轅小白的胃液樣本。之後不但用藥物排空了他的腸胃，還給他喝了七公升水，以保證他的腎臟迅速完成代謝。

隨後飢腸轆轆的軒轅小白被丟進了一間浴室。四個身強力壯的士兵趁著他的麻藥還沒過去，扒掉他自製的短褲，一絲不苟地為他洗澡。起初他們使用了草莓味的香波和菠蘿味的沐浴露，想讓野貓的氣味變得清新一點。不過他們很快發現，這些普通的洗浴用品很難把軒轅小白洗乾淨。士兵們不得不拿來強效去污劑，用沾了去污劑的刷子把軒轅小白從上到下仔細刷洗了三遍。其間他們還把軒轅小白每個爪子上的指甲剪掉，把他指甲縫裡的污垢全都剔了出來。他們甚至幫軒轅小白掏了耳朵。

萬分討厭水的軒轅小白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沒有得到一分鐘的休息。他被直接送去了消毒室，接受光照消毒。他沒穿衣服站在透明的玻璃立方體房間中。幸好有自然暖風，要不然他非得凍感冒不可。起初還有士兵好奇地跑來看這個四足站立的貓，不過在見到了軒轅小白暴露在外的某個重要身體部分后，他們全都自慚形穢地跑遠了。

軒轅小白在消毒室里度過了無聊的三個小時。同時他的血液報告也出來了，沒有任何一個指標顯示出異常，他的血液簡直是一個健康模板。

不過蟲檢還是必須的。來自衛生署的貓顯然是聽說了軒轅小白踩碎上千枚跳蚤星人卵的「壯舉」，他看軒轅小白的眼神猶如在看一位超級英雄。他以頂禮膜拜的態度給軒轅小白注射了蟲檢用的寄生蟲，等了幾分鐘，得出結論。

「他沒有被感染任何寄生蟲。」

至此，皇帝陛下的三條命令都被完美地執行了一遍。剩下的問題就是到底要隔離軒轅小白到什麼時候，之後應該如何處置他。

這個時候的伊菲爾德侯爵無疑是忙碌的，忙碌到了沒有空去管一隻據說是被從小丟棄在深紅沼澤的貓。哪怕是已經死了一個跳蚤星人，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下令在整個深紅沼澤範圍內繼續展開地毯式搜索，地下的遺迹也在搜索的範圍內。搜索持續了兩周時間，他們最後發現了十七個包裹著喵星人屍體的「巨蛋」和一個死在遺迹里的喵星人。

那個死在遺迹里的喵星人被證明是幼貓瓦爾德的養父嚮導傑克。還有人說看到傑克的靈魂變成了精神傀儡，但是這一點沒有辦法被證明。

傑克沒有被吸干血液，他是自殺身亡的。衛生署的貓在他的體內找到了大約八百枚呈假死狀態的跳蚤卵，這和雌性跳蚤星人此前可能已經產過兩次卵的推測相符。由於傑克已經死亡，卵沒有辦法獲取到活人的血液，就只能陷入假死。

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傑克自殺的原因，但他極有可能是了解到了跳蚤星人在他體內產下的卵會帶來多麼大的危害，因此寧可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受到跳蚤星人的擺布。他在被寄生后的行為和第一個被寄生的貓截然相反，十分難能可貴。

因為此前傑克並未被取消軍籍，伊菲爾德侯爵下令為他舉行國葬。四十名軍人為他送行，其中包括這個地區軍階最高的貓。傑克崇高的犧牲精神將永遠被銘刻在深紅沼澤東側入口的紀念碑上。

此外，在搜索沼澤的過程中還發現了一塊隕石。正是這塊隕石帶來了跳蚤星人的卵。在距離隕石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清水池和一隻死去的沼澤鷺，沼澤鷺的背部有一個很大的由內而外的傷口。由此可以大致猜測，隕石帶來的假死的卵被沼澤鷺吃了下去，使卵得以孵化，之後又靠著吸食魚的血液蛻變成為成蟲。

直到搜索結束也沒有跡象表明有第二個跳蚤星人存在，這讓伊菲爾德侯爵鬆了口氣。

這次搜索還發現了一個超大規模的始祖遺迹和以前從未發現過的深紅蜥蜴聚居地，這大概算是近期發生在深紅沼澤里唯一的好事了。

從前存在於地面上的遺迹規模並沒有引起考古學家的重視，再加上深紅沼澤的危險程度，很少有貓願意到這個地方來搞研究。現在的局面完全不同了。這樣大規模的始祖遺迹在整個喵星球都屬於罕見，四通八達的地下通道有些甚至可以通到深紅沼澤外面，這給貓們提供了安全地在沼澤里行走的可能。可以想見，在不久的將來，會有無數貓涌到這一地區，做研究也好，探險也好，都會增加當地的收入。

深紅蜥蜴養殖場的建立同樣開啟了一個巨大的寶庫，從前可沒有這樣的機會研究深紅蜥蜴的習性。深紅沼澤目前的行政官員都在接受皇家特勤處的調查，新選出來的行政長官只要還有一點點頭腦，就會知道該怎麼好好利用這種唯有在深紅沼澤才能找到的稀缺資源。

伊菲爾德侯爵在忙碌了近一個月後終於離開了深紅沼澤。軒轅小白又被隔離了十天才終於有機會走出軍事基地。

他唯一的收穫大概就是趁著這段無聊透頂的時間學會了怎麼和喵星人一樣直立行走。誰讓他房間里的每樣家居都只適合直立行走的人類使用呢？為了方便地坐在椅子上上網，他決定放棄四足動物的尊嚴，成為第一隻光榮的用兩條腿走路的貓。當然，在需要奔跑的時候他還是更喜歡用四條腿。

幼貓瓦爾德在基地外面等軒轅小白。他看起來比一個多月前成熟了不少，雖然他的身高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整體氣質變得更加沉靜了。現在軒轅小白終於可以俯視幼貓了，而不用像過去那樣和幼貓大眼瞪小眼。他站起來比基地里所有的貓都要高，瓦爾德的頭頂只到他的腰。

「白！歡迎回來！」

瓦爾德試著擁抱軒轅小白，後者伸出一隻爪子揉亂了幼貓的頭髮。

「那個傢伙怎麼樣了？」軒轅小白問道。

「誰？」

「狄奧多西。他的傷好了嗎？」可憐的軒轅小白至今都不知道自己被關的一個多月禁閉全都要歸功於皇帝陛下的命令，他還以為那個英俊的喵星人一定和他一樣被隔離在什麼地方呢！

「我猜應該好了吧！」瓦爾德表情古怪地說，「噓——狄奧多西是皇族的姓氏，你最好不要隨便提起這個姓。他是伊菲爾德侯爵的親戚，肯定不會像你一樣被人忘記在軍事基地里的。」事實上，要不是瓦爾德一直惦記著他在沼澤中交的朋友，還真沒有人記得要把軒轅小白放出來。

「這樣啊！這麼說來那個什麼伊菲爾德侯爵一定知道狄奧多西的下落嘍？」

「應該吧！你為什麼要問起他？」瓦爾德僅僅見過皇帝陛下帶著貓臉面具的樣子，對這個人的印象並不深。

「我有點想他。」軒轅小白抓了抓頭髮，有些不好意思說自己連做夢的時候都會夢到皇帝陛下。他覺得真要當保鏢的話，只要提供像基地里那麼好的一日三餐，他也認了。

「你要想見他的話可以跟我一起走。」瓦爾德突然找到了說服朋友的好辦法，「我打算離開深紅沼澤，去大一點的地方接受教育。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他們發給了我傑克的撫恤金，足夠我們兩個一起上學。」

「哎？為什麼我要讀書？我還有我的領地呢！」軒轅小白完全看不出來一隻貓讀書有什麼好處。

「那已經不是你的領地了。地下遺迹和蜥蜴養殖洞都已經被收為公有財產，行政官答應在產生收益后每年給我5%的利潤。他沒有考慮你的份，儘管我對他說了這都是你發現的，不過我可以把我的5%給你。」

軒轅小白目瞪口呆：「所以我的領地沒了？變成了一張空頭支票？」

「不是空頭支票，今後這兩個地方應該會有可觀的收入……吧？」瓦爾德扯了扯軒轅小白的袖子，「跟我一起去吧！我們現在的錢連首都幾個晚上的旅費都不夠，你要是想找伊菲爾德侯爵，就必須工作存錢，接受教育是找到好工作最快捷的方式。」

軒轅小白張開嘴望著天空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我要一天吃一個罐頭。」

瓦爾德：「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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