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傷你萬遍(4)
現在時間已經接近半夜.陸以翰打算在路邊的小旅館里過一夜.唯湘同意了.因為車已經快沒油了.而且正好可以歇息一晚上.
「冷嗎.」陸以翰拿着衣服走進來看着坐在床邊上發着呆的唯湘.心裏有些涼.
唯湘這才有了些動作.她微微側過身子頭髮遮擋住了她的側臉.只看得見她的嘴巴紊動着:「嗯.還好.」
「過幾天我帶你回巴黎.」陸以翰將被單放在簡陋的沙發上.臉色有些沉悶.他有些遲疑.是不是該把穆依然的事情告訴她.
「依依現在怎麼樣了.」她突然開始有些想穆依然了.過幾天剛好去她家.就是不知道依依現在怎麼樣.
「湘湘...」他喃喃自語.不去看她的眼睛.因為他知道自己騙不過她的.
唯湘看着他愣了一會兒.當他把穆依然綁架和毀容的事情告訴她之後.她承認自己差點癱坐在地上.
陸以翰上前抱住她僵硬的身體.怕她一下子就會跌下去一樣.一碰觸到她的時候.才猛然發覺她身子冰涼涼的.好像碰到冰塊一樣.
陸以翰知道她會有這種反應.穆依然被人害得毀容.這並不是一般人能體會到的痛苦.
唯湘沒有哭.可陸以翰寧願她哭出聲音來發泄自己.可她這次真的沒有哭.緊抓着他的手卻在不停顫抖.唯天天害怕了.害怕自己身邊的人都會離開.
「湘湘.會床上躺着.」陸以翰拉着她坐在了床上.親自為她脫去外套鞋子后蓋好被子.可唯湘還是沒有什麼反應.神色有些獃滯地望着他.
「湘湘.你不用擔心.穆依然已經好多了.你也知道她是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垮的.」陸以翰坐在床頭安靜地看着她.為她攏攏耳邊的碎發.蓋緊被角邊.
「是啊.我確實不可以再這麼下去了...」唯湘手不自覺地摸著微微攏起的腹部.嘴邊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這是她的孩子.
唯湘看向陸以翰.嘴巴微張開.但還是有些遲疑.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他.
「湘湘.你看得懂我.我也照樣看得懂你.」陸以翰抓着她的手.眼底含笑如水.這曾經她喜歡的男孩.現在她依舊喜歡.
她的壓抑感反而更大了.她是不是不該扯他進來的.她本來就不應該扯陸以翰進來的.她低眸無聲地笑了笑.就是沒有說話.
「你既然不想說就睡覺吧.湘湘.」陸以翰為她攏攏旁邊的被子.望着她的紅臉.低低地笑了起來:「臉怎麼這麼紅.」
「我口乾.」
那他就去給她拿了杯溫水.唯湘直接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陸以翰說慢點.他又不搶水.
但她還是快速地喝完了.
「還要喝嗎.」
唯湘搖搖頭.手背擦乾了嘴角邊上的水漬.沉默著沒有說話.
陸以翰正想離開的時候.她是這麼說的:「以翰...我懷孕了.」
他手裏的杯子險些掉在地上.呼吸屏住了也沒有回頭.
氛圍就這麼僵硬住了.陸以翰覺得自己的四肢很僵硬.根本就抬不出腳.他想...湘湘現在肯定很想哭.
「湘湘.」他走過去俯身直接抱着她.使出的力氣很大.他很想就這樣緊緊將她安在自己身邊.哪裏也不許她離開.
「我想留着這孩子.」唯湘低低地這樣和他說.顫抖的聲音明顯說明她這時候的害怕.她害怕身邊沒有人陪着自己.
「我會照顧你們.」他對這對母子許下諾言.他確實會照顧好他們.
「不行.你得離開.」唯湘頭蒙在他懷裏.他牽強一笑而過:「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參與進來.而且陸璇需要你.」
「我說過我會陪你的.」陸以翰臉龐緊貼着她微涼的臉上.笑意里除了暖意再沒了其他.
陸以翰說:「我不怕麻煩.就怕你真的離開我.」
陸以翰說:「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真的很需要你.」
陸以翰說:「湘湘.我愛你.」
早晨暖陽升起來的時候.寒氣很重.這旅館也沒有什麼暖氣.唯湘起來的時候就只覺得四肢冰冷至極.她記得自己有亂動的習慣.這毛病到現在還沒改掉.
沙發上早就不見了陸以翰的身影.他蓋的被單也被疊得整整齊齊.她奇怪他去哪了.
她又睡下去了.昨晚都睡得很晚.覺得眼睛很酸痛.
唯湘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她是被叫醒地.陸以翰叫醒她.然後被他強行拉起來穿衣服洗臉刷牙吃飯.
「你手怎麼這麼冷.」陸以翰抓着她的爪子.不滿地看着她忽而一笑:「你昨晚上又踢被子了.」
唯湘嘴裏咬着麵包.說起話來口齒不清:「沒有.怎麼可能.」
「還說沒有.」陸以翰敲了敲她的額頭.略有可惜地這樣說:「早知到你會這樣昨晚上我就應該抱着你睡覺的.」
「想得美.」唯湘朝他吐吐舌.離開椅子穿起外衣.
他想再過幾天趕往巴黎.畢竟唯湘有了身孕.不能勞累.可唯湘想早點過去.她現在只想見到穆依然而已.
所以陸以翰定了一天後的機票.這一天他們去了以前的大學.這很讓兩人懷念.這些年都過去了.只有大學還保持着原有的樣子.大雪已經飄停.寬敞的大路上寥寥無幾人.
陸以翰挽着她的手臂在路上慢慢走着.兩人腳踩着白雪的聲音很清晰.他無意間說起了一件事情:「聽張教授說圖書館得重新裝修.我們暫時進不去了.」
「本來還想去圖書館看看的.這樣也沒辦法了...張教授還好嗎.」
「這幾年身體都很好.就是血壓有些高.我叮囑過他.他也就記在心裏了.說起張教授我記得你有一次好像把他氣的半死.」
「好像是有這麼一件事...」她訕訕一笑.顧忌之間卻差點滑了一跤.幸好陸以翰抓着她.
「當心點.以後沒了我你該怎麼辦呢.」他無奈地看着她.將她抓得更緊了.
「沒了你我活得更好.」唯湘朝着他吐吐舌頭.面容上多出了幾分活力.
但這一天兩人再也沒談起那晚的事情.陸以翰沒問她孩子是誰的.也許他已經知道了.但他依舊選擇沉默不語.陸以翰選擇自己承受.
兩人收拾好行裝去了巴黎.那時的天氣很暖和.因為已經是暖春了.大雪過去之後就是初陽照射.
他們先去了穆依然的公寓.這個時候慕槿還在家裏準備東西回醫院接穆依然.因為今天穆依然要出院了.
唯湘說她也要去.慕槿點頭答應了.慕槿看了眼一旁的陸以翰.沉吟片刻給他一張紙條.才說話:「按著上面列出的東西去買.」
陸以翰:「......」
當見到穆依然臉上疤痕的時候.她就已經忍不了了.慕槿叮囑她在依依面前不許哭.但她還是哭了.任由穆依然怎麼安慰她都沒用.
「依依.你肯定很難受.」
那時候穆依然對着她微微笑了笑.很靦腆的溫和樣子讓唯湘一生都沒忘.穆依然說:「我確實很難受.但阿槿在我身邊就不難受了.」
這甜死到人的話卻讓唯湘莫名一愣.
唯湘回到公寓的時候.就看見陸以翰一臉陰沉地坐在沙發上.手上捧著一本書.一本...已經爛爛的書.
「你怎麼了.」
唯湘卻直接被他拉過來.他說這是慕槿的珍藏書籍.剛剛被陸以翰不小心撕破了...
唯湘原來如此地看着他.吐出一句話:「好自為之.」
「......」
慕槿領着穆依然進門的時候.陸以翰一個機靈將她擋在自己面前.抱着她將書藏了起來.而這幅場景卻在別人看來是另藏深意.
木木的大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地看着所謂「親昵」的二人.后來被慕槿直接轟出了門.
這些日子唯湘以翰兩人都寄住在慕槿夫婦家裏.吃吃喝喝有說有笑的.慕槿這個男人就覺得很不滿了.整天沉着臉面對陸以翰.好像是死敵一樣.
最後陸以翰搬出去了.因為他實在受不了那位總裁的氣勢.唯湘也不好再呆下去.而且她在別地還有事情.也離開了公寓.
唯湘離開的時候穆依然拉着她不想讓她走.唯湘就說:「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再來.所以回國快點結婚啊.」
夕陽西下的街道上.唯湘拖着行李在這裏慢慢走着.最後她真的無奈了.
「你怎麼跟在我後面.」唯湘拉着行李.回頭奇怪地看着他慢慢說:「你不是要去出差嗎.」
陸以翰對着她露出最燦爛的一笑.全部牙齒露出.他這樣說的:「你不知道我是路痴嗎.」
「......」借口倒是準備得很充分.
唯湘看着他最後還是投降了.她看着他說:「陸以翰.我說過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還是走吧.」
「唯天天.我也說過.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你.」陸以翰斂起笑臉看着她.鮮少的認真:「我現在需要你.」
唯湘一愣.脫口而出:「陸璇怎麼了.」
陸以翰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苦澀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