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新婚頭日來交鋒

第5章新婚頭日來交鋒

?舒蘭雖然覺得走過一遭又走一遭心裏多多少少有點子微妙的感覺,可也着實沒有什麼好多去糾結的,她心中存着事又習慣了早起,饒是身上疲累仍是早早的睜開了眼,側頭看了看還睡着的胤禛,卻是輕輕嘆了一聲——

他怕是還不知道等會兒還有一堆糟心的事情在等著吧?

此刻的胤禛並沒有平日裏那故作生硬的嚴肅樣子,雖是因着消瘦臉上的輪廓分明,可線條卻並不算硬朗反而透著點柔和,舒蘭看了幾眼便收回了視線,望着床頂上那大紅的帳子腦中轉得飛快,紫禁城裏規矩多,只要踏進了這個門便是連呼吸都帶上了點凝滯,即便她多活了一世應對妯娌小妾可以說得上是得心應手,可上頭有那麼個早已經成了精的康熙盯着,還有個沒事就喜歡扯的德妃逮著機會就惹事端,以及誰都不是傻子的各宮嬪妃時不時的踩上一把,她這日子卻也不會輕鬆到哪裏去,更別說前朝指甲蓋大的小事都能對根基不穩的他們有着巨大的影響,而她就是再有先知在手也沒那個本事從源頭上將一切麻煩盡數扼殺。

上輩子舒蘭給人的印象雖然多是淡然而溫和,可這一方面是因着自己唯一的兒子已經沒了,再有盼頭也不過是空守着個尊貴的位分便是對什麼都有些不上心,而另一方面則是後來成了皇后,沒有誰會不長眼的去到她面前討嫌,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自然是端得溫和,然而眼下里不同,遺憾尚未發生,她還有大把的機會去將一切給掰過來,自然是從骨子裏激起了一股莫大的動力,決心將每一步都走穩走踏實再不給旁人半點可乘之機,這般之下,她不由得飛快的在心中計較起了等會兒要應對的人——

康熙確實是個精明的,且這會兒並不像年老的時候那般正值壯年,可謂是前朝後宮都是一把抓,然而萬事有利則有弊,康熙這樣的作風雖是讓任何人都不敢將手伸得太長鬧出什麼大事,可是因着上心的事情太多卻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比如在兒子裏頭除了太子之外,對於其他兒子都是大事上綱上線小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這后宅之事便是屬於小事的範疇,說白了,除了隔兩年塞兩個人過來之外,康熙並不會給她帶來什麼麻煩,反倒是因着此人的一碗水端平和重規矩才能讓她立得穩穩的。

而至於那幫子如狼似虎的兄弟,老大討嫌歸討嫌,可在記憶里除了能在嘴皮子上給他們添添堵之外倒也沒什麼其它的,總歸橫豎是個最後折在了自家親爹手裏的炮灰,太子也沒什麼好多計較的,胤禛一向跟他走得親近,就是後來性子大變也沒將火燒到他們身上,老三除了逮著機會就給胤褆找點不痛快外多是中立,老五沒存在感老七性子內斂老八……按理來說,甭管上輩子老八怎麼鬧騰放在現在都還得多不少年頭,加上那男人們之間的事她也插不上什麼手,她並不需要太過上心,可是旁的就算了,偏偏過不了幾年出宮建府就是跟胤禩打隔壁,想着對方那會兒明面上唯老大馬首是瞻沒少藉此來給太子黨找麻煩,連帶着連他們也沒倖免的糟心勁,舒蘭雙眼眯了一眯,老八母族不行妻族落敗,能夠依靠的無非是老九的財力和老十背後的鈕祜祿氏,若是能找點打算將這鐵三角捅出個洞,那以後的日子不就得少很多麻煩?

橫豎出宮建府還有幾年的時間,舒蘭在心裏給老九和老十都記了一筆之後便轉頭想起了更重要且能直接影響到她的人,德妃,說起來她跟這正經婆婆也算是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可是思來想去卻還真是有些說不準這個人,說她蠢吧,她又能從一介宮女爬到一宮主位的位子且還硬生生的站穩了腳跟,說她聰明吧,後來卻情願是拼得魚死網破也不願意讓胤禛如了意,連帶着她也從未得過半點好。

「你醒了?」

一輩子的記憶多且亂,正當舒蘭想了好半天終於回想起新婚頭一日見德妃的情形時,身側原本熟睡的人卻是動了一動,隨即張開了眼睛——

「等會兒還有得折騰,怎的不多睡一會兒?」

「平日裏本就習慣了早起,等會兒又要給長輩們請安,雖說該學的規矩都學了可還是怕忙中出錯,便是趁著這會兒功夫想在腦子裏過過呢!」

被打斷了思緒舒蘭便暫且拋開了這一茬兒,橫豎等會兒就要見到,輩分壓在那兒她也不可能像對大福晉那樣直接反擊,頂了天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聽着胤禛體恤的話便也揚著笑意體恤起了對方——

「說起來,您昨個兒雖是喝了醒酒湯,卻到底是喝得有點多,怎的也不多睡會兒?眼下可覺著難受?」

「我哪裏就這樣孱弱,平日裏雖是不怎麼飲酒,可每年年宴卻都少不了要被灌上一回,再加上前頭太子和三哥成婚的時候都鬧得不輕,便也算是習慣了,倒是你,可還覺得爽利?」

胤禛其實並不算什麼溫柔體貼的人,其一是他作為皇子,就是再爹不親娘不愛那也是從小被人捧著抬着慣了的,除了長輩們需得多上點心,旁人都是自己貼上來奉承都來不及了自是沒得他多去表現的理兒,其二則是性子擺在這兒,頂了天了也就是讓底下人好生伺候,想吃什麼便吃什麼,或是得了點東西分分賞就已經算是給了不小的臉面了,而之所以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對舒蘭溫柔體恤,當然其中是有着新婚頭日和對方的關心讓他心中熨帖的緣故,可更多的卻是他確實對這個福晉感到打心眼裏的滿意。

這並不是說舒蘭多麼會爭寵多麼會伺候,畢竟這再是重生了一世性子總歸不可能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更不可能陡然在這方面開了竅,況且,俗話說的妻賢妾美,若是她真的在這上頭做了什麼文章反倒是要讓重規矩的胤禛不滿了,而知分寸知進退知冷熱,拿得住事又還有股子聰明勁兒,再加上相處起來極為輕鬆,卻是足夠讓人來得滿意又舒心,態度也就自然而然的溫和再溫和——

「等會兒沐浴的時候讓底下人好好鬆鬆筋骨,也好讓人精神些,若不然被那日頭一曬再又一折騰,怕是要累出病來。」

「謝爺的體恤,我很受用。」

夫妻二人倒是相處得不錯,只是這會兒能留給他們說話的時間卻並不多,外頭人聽着屋內有了動靜又等了這麼一會兒便是請示了一聲,端得端浴桶拿的拿禮服的進來忙活了起來,要請安的地兒太多饒是他們起得早也不敢多做耽擱,沐浴換衣梳妝用膳都是能多快則多快,趕着外頭天色剛擦亮就出了門——

正如同舒蘭所想的,康熙是個極好應對的,畢竟這會兒奪嫡的亂子還沒拉開序幕,正是父慈子孝的當口兒,再加上又是自家兒子新婚頭一天,便是帶着笑意受了禮,又循例說了些夫妻和樂的話賞了堆東西便算完了,而兄弟們之間雖是心思各有不同,可老爺子在上頭瞧著也沒有哪個會在這時候沒眼色惹亂子,饒是因着自家福晉的轉述對眼前二人極為不待見的胤褆亦是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幾句恭祝的話,出了乾清宮又到寧壽宮,仁憲太后是極為和氣的老太太,早年雖是諸事不順卻是晚年有福,便是見着誰都是一臉的笑臉,抓着舒蘭的手說了好一通話又見對方蒙語說得不錯,便更是歡喜的將賞賜加了又加……兜兜轉轉跑了兩個宮,身體上雖是有些疲累可是心裏到底是沒多的負擔,可隨着離永和宮越來越近,舒蘭卻是不由得慢慢斂起了唇邊的笑意。

永和宮坐落在紫禁城的東六宮,雖說是跟方才去的富貴大氣的寧壽宮沒得比,卻也是處處精緻,只是一切太過精緻總是讓人難免生出些距離感,就如同德妃一樣,整齊正式的宮裝,插滿了珠翠的髮鬢,描畫得精細的妝容都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可同時也讓人覺得高高在上難以親近,只能一切按著規矩來——

「得了,起來吧。」

德妃的容貌並不算出挑,當然這是放在缺什麼都不缺姿色的皇宮來說,只是她的眼角眉梢之間透著顧沉澱,氣質也顯得很寧和,沒由來的便是讓人覺得安心和放鬆,不過在胤禛和舒蘭二人看來,饒是對方唇角帶着溫和的笑意,卻也能感覺得到其中的疏離——

「你們去了乾清宮又剛從寧壽宮出來,想必該說的皇上和皇太后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我便也沒得什麼好多啰嗦的,也省得折騰來折騰去讓你們累得慌,橫豎瞧着你們都是懂規矩知分寸的人,想來是能夠將日子過得不錯。」

「是。」

德妃這話從明面上來看似乎是極為體恤自家兒子和兒媳,怕他們接連折騰了兩天吃不消,可是聽在習慣了這樣態度的胤禛和多早打了半輩子交道的舒蘭耳中,卻是知道對方純粹是懶得多說,而德妃顯然也不在意他們聽了是什麼感覺,很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胤禛,老十四近個兒開始學寫大字了,你一向在這上頭得皇上誇讚,便去後頭瞧瞧吧。」說到胤禛,德妃面上的笑意倒是真心了點,可是將打發人的話說完之後,再度將目光轉到舒蘭身上又變得公式化了起來,「我跟你媳婦說說話。」

話說得這份上,饒是胤禛心裏再不舒坦也只有告退的理兒,而舒蘭雖然知道德妃沒那麼容易打發,可正經婆婆要跟新進門的兒媳婦說教上一二卻也是無論放在哪家都是合情合理的事兒,便是垂下眼眸掩過了其中的不耐,端得一副恭順老實——

「兒媳謹聽額娘教誨。」

「也沒得什麼教誨不教誨的話,不過是成了一家人以後相處的時間很長,我既是你們的額娘總是要為你們操心。」

「多謝額娘體恤,兒媳若有什麼不周全的地方還望額娘能多多指點。」

「嗯。」

舒蘭知道對方這是在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心中冷然面上卻是半分不顯,看着嬤嬤端著茶盞立在一旁還有眼色的接了過來遞了上去,德妃無論心裏頭有什麼計較,也沒有在這上頭多做什麼為難——

「皇上一直就說費揚古府上教養好,如今瞧著倒是不錯。」

「兒媳只是謹遵本分,當不得額娘這般誇讚。」

「在這宮裏頭,活下來容易活得好卻不容易,就像是這規矩人人都懂,最難的就是知道本分拿得住分寸。」德妃抬眼看着舒蘭,稍稍挑了挑眉,「聽說昨個兒新房裏頭挺熱鬧,你跟妯娌們也聊得很是熱乎?」

「嫂子們都是和氣的人,妹妹們也都乖巧可人,說着話倒是也讓人覺得不那麼緊張。」差不多的話從胤禛嘴裏說出來是體恤,可在德妃這兒卻是明顯帶着深意,舒蘭心下瞭然對方這是想要拿大福晉那一茬兒做筏子了,心中不由得頓時有了計較,只是面上卻是端得不溫不火,「只是兒媳愚笨,想要撿著好聽的話兒湊趣卻似乎是沒說到點子上,最後還是嫂子們和妹妹們打的圓場。」

「你愚笨?還沒說到點子上?」

舒蘭早就了解德妃是個什麼性子,但凡她想要發作便是無論你說什麼都能找得到由頭,而一點不出她所料的,話音剛落便只見德妃將茶盞往桌案上一磕,雖不算重也讓人心裏突了一突——

「我瞧着你昨個兒那股子機靈勁兒可不像是愚笨的人,沒說到點子上都將你大嫂給堵得沒話說了,若由着你說到點子上了豈不是那會兒就得鬧開了去?」德妃面上的笑意一冷,「看着你也像是個懂規矩的,怎麼連長幼上下都分不清了?甭管你大嫂說了什麼鬧得好看不好看,往外頭說那都是她的不是,可你這麼一攪和話還能聽不能聽?就是胤禛,不是也得被你累得面上不好看?」

「額娘教訓得是,是兒媳的不是。」

「在皇家最是講究個多做少說,禍從口出這樣淺顯的道理就是尋常宮人都知道,你要知道你現在代表的可不是你們烏拉那拉氏,而是胤禛,甚至是我的臉面,在你看來或許不過是妯娌間的小摩擦,可到了我這兒,豈不是白白的得罪了惠妃?」

舒蘭心中一片冷嘲,旁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這宮中主位統共就這麼幾個,各自都有兒子便都是陣壘分明,饒是面上一團和氣私下裏卻是早就較上了勁,而其中,宜妃便罷了,畢竟老五養在了太後跟前老九又還小且又本身是個爽利人,多是哪頭都不多得罪,而榮妃是資歷最老的宮妃之一,早已是人老色衰失了寵愛向來就是個低調的,這樣一來,正是得勢的惠妃和德妃關係自然不會好到哪裏去,別說前者覺得胤禛是太子黨跟自家兒子作對,後者又幾次三番被打了臉,是以,其他的就算了可拿着這個做筏子卻是直讓舒蘭覺得可笑得很,而果不其然的,這前腳的話頭剛落後腳便又來了——

「說起來,我也知道大福晉是個什麼性子,最是個口裏頭沒遮攔的,你正是年輕有點年輕氣盛也在情理之中,橫豎我是你們額娘,該幫你們擔的總是得幫你們擔着,只是……」德妃本就不喜歡胤禛,看着舒蘭這幾乎跟胤禛如出一轍的撥一下才動一下的性子,心中不由得很是堵得慌,便也懶得多打太極就直接將話鋒一轉,「只是這在外頭也就算了,這要是自己關起門來還是這樣,胤禛豈不是得生生被扣上個治內不力的名頭?」

嗤,原來是等在這裏!

德妃總算還顧忌著顏面並未將話說得太過直白,可舒蘭本就是個通透的,哪裏會聽不出其中的意思,想着上輩子對方對李氏的維護,鬧得她才是新婚就被攪得一頭包生生去了大半喜意,生生的被人鑽了空子,以及記憶里對方對待自己和後來的十四福晉全然不同的態度,舒蘭心中飛快的劃過了一抹瞭然——

胤禛被扣上個治內不力的名頭,這便是你的本意吧?

輩分擺在這兒,眼下里又同在一個屋檐下,她沒有必要也沒有由頭在明面上鬧得不好看,可抬着酸痛的小腿慢慢走出永和宮,回望着那在陽光下顯得溫暖不已的宮殿,她的面上卻是一片冷意,當額娘當到這份上還真是絕了,可是她又憑什麼覺得自己會讓她如意呢?

舒蘭自顧自的走着不發一言,腦中的畫面卻是從李氏的囂張到自己迫於形勢的隱忍,再到德妃見縫插針的又賞了一個又一個心思不小的女人,看着眼前這近在咫尺的自家大門,她終於笑出了聲——

算盤倒是打的精明,可惜她卻已然不是當年的她了,她倒要看看這些個人還能玩出朵什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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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四福晉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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