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赴約

第206章 赴約

晚餐進行中,杜寶璋接到妹妹杜寶林打來的電話,說要過來給她送排骨山藥湯,杜寶璋最近查出血糖值偏高,飲食上需要多加註意。

杜寶璋朝飯桌上的岳渟川瞥去一眼,側身,壓低聲音對着電話說:「是不是渟川又求你了?他怕我欺負那個丫頭?」

排骨湯明天送也無妨,不必趕得這麼急。想必是她這個傻兒子,怕她今晚和米果見面后鬧出什麼不愉快來,特意讓妹妹寶林來充當說客。

杜寶林笑呵呵地解釋:「沒有啊,你別冤枉渟川。是劉姐,有道菜的做法拿不準,打電話的時候提起的。」

原來是劉春。

杜寶璋嗯了聲,當是知道了。

「我不着急喝湯,明天你再拿過來吧。」杜寶璋聽到手機響,低頭看了看屏幕,發現手機沒電了。

杜寶林說她已經出門了,一會兒就到,杜寶璋問她帶鑰匙了嗎,杜寶林說帶了,讓她不用操心,好好顧著孔家的宴席,另外,掛電話前,杜寶林還用哀求的語氣,求她對米果好一點。

「果果是個好孩子,姐,你多接觸接觸就知道了。」杜寶林說。

杜寶璋回到餐桌前,發現自己的盤子裏堆滿了食物,其中,就有她最愛吃的清炒筍尖。

以為是岳渟川孝敬她這個做媽媽的辛苦,剛叨了一筷子,就聽到劉春笑吟吟地誇道:「還是小米有心啊,連你喜歡吃筍尖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寶璋,這些菜啊,都是小米為你夾的。」

杜寶璋微微驚訝,她看了看對面那個一被誇就臉紅慌亂的女孩子,不動聲色地咽下清甜可口的筍尖,點了點頭,算是做出回應。

對於母親的冷漠,岳渟川蹙眉難忍,正想說話,卻看到劉春向他輕輕搖頭,提醒他不要和母親爭吵。

岳渟川低頭吃菜,趁著旁人不注意,他悄悄探手過去,握住了米果放在桌佈下的手指。

米果愣了愣,很迅速的抬眸朝他望了望,接收到他安撫和鼓勵的眼神,她一直揪緊的心房才慢慢放鬆下來。

這時,孔舒明主動問起米果工作上的事。

「小米,你們平常除了為遺體化妝,還做別的工作嗎?」

米果眨眨眼睛,正要回話,卻被杜寶璋蹙眉攔住:「在飯桌上別講這麼晦氣的事。」

孔舒明大手一揮,「無妨,無妨,飯菜吃差不多了,就當是聊聊家常嘛,寶璋啊,你也別太嚴肅了。」

杜寶璋只好尷尬笑笑。

孔易真也來湊熱鬧,「米果,你就說說嘛,我們都挺好奇的。」

米果想了想,說:「我們平常除了做遺體的修復、整形和美容外,還做遺體防腐,以及運屍的工作。」

「運屍?」孔易真驚訝叫道。

談起工作,米果的神色從容鎮定了不少,她點點頭,說:「很多人都以為我們遺體整容師就是每天呆在屋子裏為逝者化化妝,穿穿衣服,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常常需要趕到遺體的第一現場,這樣才方便對遺體進行第一時間的保護。」

她回憶說:「我們只要趕到現場,不管遺體受到什麼樣的破壞,我們都會儘力把遺體搜集完整,哪怕是一堆血肉,骨頭渣,只要看得見,就必須拿回來。因為這是逝者留在世間最後的東西。記得第一次運屍,是在一處四下無人的荒郊野地,我和另外一個同事去接一位因為謀殺去世的死者。死者體型龐大,足足有兩百斤,我和同事就用擔架抬着沉重的遺體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我那個時候剛剛做整容師,又是第一次做這種工作,除了恐懼,還有我戰勝不了的身體上的疲累。我是邊抬邊哭,邊哭邊抬,幾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氣,當時那種辛酸的無力感,我真的是畢生難忘。」

「真不簡單,那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呢?」孔舒明問。

米果笑了笑,說:「每次我堅持不住想放棄的時候,我就會想起師父說過的話。他經常對我說,逝者也是人,尤其是那些遭遇橫禍的逝者,他們的遭遇已經夠悲慘了,如果還被生者甚至是親人嫌棄,那他們一定會非常的難過。」

孔舒明和妻子交換了一個讚賞的眼神,「小米,你了不起啊,還有你的師父,你們都是好樣的。」

米果的臉驀地發燙,趕緊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是普通人,我的師父,他才真正了不起。」

「你的師父叫什麼?」

「郭台庄。」

孔舒明微微愣怔了一下,問道:「是不是台兒庄的,那個台庄?」

米果眨眨眼,「是啊,孔叔叔,您怎麼知道的?」

孔舒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他看着杜寶璋,說:「原來是他。寶璋,你忘了嗎?當年為春霆做整容修復的遺體整容師就是這位郭台庄,郭師傅啊。」

杜寶璋身子一顫,表情凝固了幾秒,不可置信地說:「是他?」

岳渟川也激動握拳:「是郭師傅!是他讓我爸爸恢復了生前面貌。」

當年岳春霆犧牲后遺體被大火損毀嚴重,可是在追悼會上,戰友和親屬看到的卻是面容安詳的岳春霆。當時杜寶璋悲痛欲絕,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是孔舒明留了心,找到為老友修復遺容的整容師郭台庄,當面致謝,表達內心的感激之情。

郭台庄當時對他說了一段話,令他印象深刻。

郭師傅說:「烈士精忠報國,浩氣長存。雖然生前無法當面表達敬佩之意,但我在心裏告訴自己,要盡量,不,是竭盡全力為烈士保留最後的尊嚴,讓家屬有所安慰,讓烈士之魂安寧。」

記憶中郭師傅個頭不高,膚色黧黑,長相憨厚樸實,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沒想到,當年的恩人竟是米果的授業恩師!

米果呆了呆,才欣慰笑道:「應該是師父,我們館里的整容師,只有他一個人姓郭。」

也只有師父這樣善良磊落的人,才能有如此的胸懷和高超的技藝。

杜寶璋了解到這段不為人知的往事之後,默默思考了很久,劉春藉機勸說:「寶璋,你想想,郭師傅言傳身教帶出來的高徒,品行還能有差嗎?米果這孩子,雖說達不到你理想中的標準,可她勝在真誠可愛,最重要的,是她和渟川兩情相悅,而且,還是個非常重感情而且孝順的孩子。寶璋,有了這樣的兒媳婦,你還愁今後的日子過不好嗎?」

杜寶璋朝客廳里歡笑妍妍的米果看了一眼,面色複雜地說:「我得再想想。」

劉春不滿地捏了捏她的胳膊,「你啊,就是嘴硬。」

一家人聊得正起勁,米果卻忽然接到殯儀館打來的電話,要她和館里的同事加班去市區接遺體。

米果只好提前離開,岳渟川要送她過去,卻被她婉言謝絕,畢竟,這不是什麼好事情。再說了,杜寶璋有意留兒子在家住一晚,她這樣強拉着人走,就太不懂事了。

岳渟川還是執意送她上了計程車。

「岳渟川,我今天做得還可以嗎?」米果一直很緊張。

隔着窗玻璃,岳渟川摸了摸米果圓潤的臉頰,安撫道:「別擔心,你今天做得很好。我媽嘴上沒說,可她剛才不是主動出來送你了嗎。」

米果眨眨眼睛,回憶了一會兒,笑了笑,說:「好像是這樣的。」

「別緊張了,安心工作。待會兒忙完,記得微我。」岳渟川摸摸她的頭。

「好。」米果沖他揮手再見。

因為殯儀館的同事已經出發,所以米果顧不得換工作服就直接打車到了目的地。

四馬路。

曾是這座古城最古老繁華的街道,由於城市化建設的需要,如今的古街,卻被一處處建築工地和轟鳴作響的挖掘機佔領了。

米果在路口見到館里接送遺體的麵包車。

同事孫大同看到她,在副駕駛位置朝她揮手,「米果,這裏!」

米果走過去,拉開車門坐在後排。

孫大同和司機小吳朝她瞥來一眼,孫大同開玩笑說:「約會去啦,穿這麼漂亮!」

米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移話題問道:「是什麼人,車禍嗎?」

孫大同還沒回答,車子突然一震,米果的手肘撞到門框上,疼得蹙眉。孫大同也被狠狠撞了一下,他脾氣火爆,徑自指著小吳的腦袋罵了一句,「你這貨,咋開車的!」

小吳委屈辯解道:「還不是這些渣土車挖掘車鬧的,你們看看,外面的路儘是大坑。」

正說着,後面一輛渣土車瘋狂地按著喇叭越過了他們的麵包車,路面顛簸,可大車全然不顧車身搖擺,會危及附近車輛的危險,只管瘋狂前行。儘管小吳竭盡全力穩住了方向盤,可渣土車上掉落的石塊還是砸中了車身,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草!我下去罵他娘的!」待車子平穩一點,孫大同氣得擼起袖子,就要下車去追前面的車。

小吳趕緊拉住他,「孫哥,別去了,這裏的施工車輛有多瘋狂你忘了!我們馬上去接的這個人,就是剛被渣土車撞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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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消防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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