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聽媽媽的話

「秦秘書。」

我正扶著，咳咳，好吧，我承認，其實是抱着身邊這個男青年的一隻胳膊往外走的時候，卻被那個年紀略長的男人叫住了。

「這裏還有些問題，怕是離不了汪處長。不如，我讓阿誠送秦秘書先去醫院？」復又看向我，「您覺得如何，汪處長？」

「雖然我不是汪處長，不過如果你是在問我的話，那我覺得不如何。」拖着青年的胳膊就要繼續往外走，「媽媽說了，不可以跟陌生人亂走。」

男人身邊看着清瘦些的年輕人長腿一邁，攔在了我的面前，「汪處長既然知道割腕沒有大礙，就可以放心的留在這裏，把家事先處理下。我會照顧好秦秘書的。」

什麼割腕沒大礙？什麼叫放心？

「那我現在就往你脖子上劃一刀，反正你也死不了。」我覺得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對機械人，沒有任何感覺可言，「但是，你就敢說，你不會疼？也不會怕？」

「還有，我最後說一遍，我不是汪……」

「和別人說話不許這麼沒禮貌。」青年制止了我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明長官，汪……小曼她現在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您別介意。」

不滿的撇撇嘴，誰說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明明就是要帶你去看醫生的！

不過，算了，看在小曼這個名字比汪處長好聽多了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曼春，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男人朝我招招手，示意我離他近些。

「不過去。」順便朝後退了一步，「媽媽說了，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

「汪處長，明先生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您的……」年輕人猶豫了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詞，「您的師哥，也是您曾經的戀人。」

「別逗了，好么？」我已經不想再糾正他的稱呼問題了，反正也沒人聽我的，「他多大？我多大？差著輩分呢，好么？」

看着年輕人神色有些尷尬的瞅了一眼對面的男人，我真想提醒他一句，不用看了，反正那張臉上喜怒哀樂全是一個表情，你也看不出來什麼。

「那是你的長官，說話不可以這麼沖。」青年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

吐吐舌頭，到底還是安靜了。

「阿誠，你去把醫生請來，給秦秘書包紮。」靜默了一會兒，男人向年輕人吩咐道。

「多謝明先生。」

青年說完還輕輕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無奈，只好跟着後面說道：「多謝明先生。」

那個年輕人走了以後，那個叫明先生的男人就讓我們兩個一起去沙發那兒坐下。

「他真的沒死嗎？」看着老人身下一灘暗紅色的血跡，我有些害怕，「留了那麼多血，而且他都不動了。」

「沒有，他只是睡著了。」青年起身換了個位置，擋住了老人的身形，「老人家睡眠淺，我們聲音小一點兒，不要吵醒他，好不好？」

「好。」乖乖的點了點頭。

「你認識你身邊的這個人？」

轉頭看向說話的男人，感覺好像是在問我，小聲答道：「認識。」

「叫什麼？」

好巧，你問的問題我恰好不知道答案。但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其實不知道？

「他是秦秘書。」反正你們都是這麼叫他的，我也不算說錯。

見男人沒再追問，我趴在青年耳邊，輕聲問道：「你叫什麼？」

「秦明。」青年亦小聲回道：「在天者莫明於日月，就是我的名字。」

「這個名字真好。」目光落回到他的手上，「傷口這麼深，肯定很疼。」

「小傷，不要緊。」秦明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後抬頭望向我，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你沒事兒就好。」

嗷嗚！！

我就說我們家秦小明比那兩個機械人好太多了，還好我聰明，沒被他們兩個騙走。

當那個帶着小帽子，穿着日本軍裝的女人出現的時候，明先生身邊的那個年輕人也帶着醫生回來了。

「一會兒不要亂說話，他們叫你什麼，都先應着，知道嗎？」秦明看到許多人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低聲對我囑咐道。

「哦。」雖然不懂為什麼，還是應下了。

「明先生也來了。」打過招呼，女人又看向我，「汪處長，你還好嗎？」

「我沒事，謝謝。」不過看到醫生把手絹掀開，露出傷口的時候，我還是替秦明倒抽了一口氣。

要是我，一定疼哭了。他是怎麼忍的？

「大小姐還是動手了嗎？」女人身後冒出來一個人用眼神示意了躺在地上的老人，「可惜了，王伯早有準備，大小姐想保住的那個人，怕是不行了。」

大小姐又是誰？王伯又是誰？

這個人說話奇奇怪怪的，而且秦明又還在上藥，實在沒心情搭理這些人，「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沒事別煩我。」

秦明完好的那隻手捏了捏我的掌心，悄悄沖我搖了搖頭。我就只好裝聾作啞，低着頭不再理會那個人。

「南田科長，錄音機找到了，就在這裏。」

跟在女人身後的那群人也沒有去看一看老者的傷口，全都站在沙發外側，圍成了一個圈。

這氣氛，着實有些奇怪。

「很好，明先生有興趣一起聽一聽嗎？」女人也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汪處長也一起吧！」

「提議不錯。」那個叫明先生的男人揚起清淺的笑來，「我也好奇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值得南田科長這樣緊張，重視。」

錄音的內容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一開始也就是閑話家常而已。只不過錄音里老人的語氣總讓我覺得他是想要誘導另外一個人說些什麼。

錄音越往後，一屋子人看我的眼神就越奇怪。

當滿屋子快二十個人的目光全盯在我身上時候，實在是讓我坐立不安，只好開口道：「其實我也覺得這個女人挺蠢的。」

「哦？汪處長為什麼這麼覺得？」女人似乎對我的話很有興趣，眼睛感覺都在放光。

「她自己詛咒自己也就算了，詛咒什麼不好，非要咒自己下輩子變老鼠。又臟又丑的，還人人喊打。不過變成羊不錯，我聽人說，羊轉世投胎成人的話，一定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

我每多說一個字，女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我的聲音也就越來越弱，直至微不可聞。

「繼續放錄音。」

我偷偷扯了扯秦明的袖子，貼在他耳邊問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她怎麼看着好像生氣了。」

「沒有，她只是覺得你說的話沒什麼意義。」秦明與我耳語道：「因為，你就算不是羊變的，也一直都很好看。」

這世上有不喜歡聽好話的女人嗎？

當然沒有。

所以，心情明顯好了許多的我，毫不猶豫的「吧唧」一下親在了秦明的臉頰上，「我就喜歡你這麼有眼光！」

然後，二十雙神色各異的眼睛齊唰唰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乾笑了兩聲，把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躲在了秦明的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