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嚴厲的十九叔

南家寨那些出去的老人可不是吃素的，不能為官是源於體制原因，但他們基本都是豪強家族的客卿，見識和能力都不凡。至少弄到糧食這種區區小事，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過去的南峭不太和群，加上年紀尚小，並不認識這群離寨多年的叔伯們。但大家似乎都知道他，對他和和氣氣的頜首：「小巫祝。」

南峭不敢拿大，忙對他們恭敬行禮：「南峭見過諸位叔伯。」

接下來就沒南峭的事了。眾人返回原溪城后，叔伯們向南峭提出了借糧的事。他們可以從曾經效命的豪強家族借來糧食，但南顥必須給他們對應的官位。

這官位不能低，必須是以整個鄭地為基礎的主官。當然，職務頒發了，這些家族卻不會派人來。至少在南顥站穩腳跟着，他們不會出現，也不會承認這項交易——糧食不過是探路的投資罷了。

很多豪強家族的前身都是商人，想要混入士族中，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多，甚至有些家族不得不成為效忠主公的錢罐。像南顥這種剛剛起步的新貴，要付出的財物相對來說就少得多了，當然，重要的是其中作保的人是他們熟悉的客卿，是以在這群叔伯們出發之前，就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只剩南顥的承諾。

南顥沒有牢固的等級觀念，也不覺得商人鄙薄，等他真正站穩腳跟后，恐怕還會主動招商引資呢，是以對叔伯們的要求全部應允。

事情結束后，眾叔伯們恭敬的行禮退出。他們在身份上雖是南顥叔伯，但同時也自認是南顥的臣下，對他執臣禮。但對南峭，十九叔離開前卻狠狠盯了他一下。

南峭嚇一跳，小聲問南菁：「菁堂兄，我是不是惹十九叔生氣了？」

南菁露出苦笑：「不只你，我們恐怕都要挨罰了。」

南顥本打算去工作，聞言停下腳步，冷聲道：「南華想對峭兒做什麼？」

南華是十九叔的名字。

「不不，別誤會，十九叔不會傷害峭兒的。」南菁望向殿外，嘆了口氣：「按照族中的規矩，巫祝是不能隨意離開的，我們把峭兒帶到這麼遠來，十九叔生氣了。」

「是說……會被罵嗎？」聽到這個南峭就不害怕了，拉着南菁道：「早罵晚罵，既然都要挨一下，還是早點吧！」

南顥跟了上去，打算南峭撐腰。南家寨人所居的露華殿內，其他叔伯們因兼程趕路，俱已各自休整，只十九叔端端正正跪坐在院中走廊下。廊下低頭站立着南裕等人，似在挨訓。見南顥也來了，十九叔只是愣了愣，就著坐姿抬手在胸前行了一禮，道：「顥君子即來了，也當聽聽。如今在此的皆是我南氏族人，只談族規，不說其它。」說到此處，他看向南菁和南峭，沉聲道：「菁兒，峭兒，過來。」

南峭兩人走到南裕身旁站好，便聽十九叔罵道：「裕兒見識尚淺，我便不說他了。菁兒，我只問你，你可知巫祝是什麼？」

南菁低頭答道：「據傳，古時有天狗食日，大周帝行救日祭禮，伐鼓於社，備三牲六畜，寫罪己詔，以能與帝及神而效之通，使人願得通於神，而神亦為人所知，巫乃生焉。」

十九叔點頭，又轉向南峭，問：「峭兒，小巫祝，你可知王室中，巫祝是何職位？」

「乃大宗伯。」南峭答道。

巫祝聽起來像是民間跳大神的，但其實它有個正常正式的官位，叫大宗伯。通常巫祝都是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承擔，也是帝王對巫祝的禮敬之義。

「巫之職是什麼？」

「掌六祝，掌六祈，辯六號，作六辭。」南峭答。

「你從老巫祝之處，習了多少？」

「……」南峭頭快低到胸口了。他雖是巫祝，但除了給族中人算算命外，並沒有特別學習巫祝的東西，因為本身並不相信天地鬼神這些東西，反而跟着族學學習文章和武道。當然，他也不覺得學這些有錯，只是，想想有些愧對族中的叔伯們。

他不相信，不用心的東西，卻是他們重要的信仰。

南顥見不得南峭挨罵，欲上前：「十九叔……」

十九叔對他按下手掌，繼續盯着南峭道：「我並非要責難你，只是峭兒，你身為巫祝，當知自己的職位。與顥君子相認本不該由你參與，原溪城之事你也不當參與。」

「咦？」南峭不解。

十九叔又轉向南顥，道：「顥君子，您或許不知，我南氏族規早有規定，巫祝除祈福卜筮、管理族規外，不允許參與任何政事，不允許假神之名攻擊臣子。」

他指責的是南峭跟隨南顥參與政事的行為，以及借神的名義攻擊高氏的行為。

南峭反駁：「我並未參與過政事，也從未乾預過任何政事。至於借神之名，只因謝氏貪得無厭，我才不得以為之。」

南顥點頭，上前一步，沉聲道：「峭兒是為了幫我，並無過錯。」

十九叔點點頭：「前因後果我已知悉，此事峭兒做得不錯。但，顥君子，小巫祝，無規矩不成方圓。昔年大周傾覆，皆因巫史參政，以神之名代罰臣子，坐亂宮廷。我知峭兒尚無此心，但如何保證今後的南家寨人無私心，不會利用峭兒？」

十九叔目光掃過南顥與南峭，笑道：「我欣慰於你二人的情誼相得，因此更要嚴厲。為我南氏不至出現內亂，今日起，巫祝南峭閉門自省，抄寫族規十遍，今後不管發生何事，都不得參與宮中政事。」

巫祝的身份太高，身後又有整個南家寨的支持，南顥卻孤家寡人。十年二十年後，巫祝最輕可決定下任帝王的繼位者，重則推翻南顥，扶持南家寨中人。

為了不令南氏後人自相殘殺，以及為了安南顥的心，十九叔決定從打壓巫祝開始。

「……」南顥信任南峭，卻不完全信任南氏族人。若南峭不是他的峭兒，他早就想辦法做掉南峭，換個自己能控制的巫祝了。一個在族中地位祟高，隨時可以藉著跳大神的名義敗壞他名聲的人，他不需要。

十九叔大約也是這意思，他不知道南顥和南峭的關係，因此當面給南峭一個下馬威，讓他明白他和南顥之間的地位差距。

南峭想通后就不介意了，雖然被罰抄族規挺冤，但為了南顥，他便不在意了。十九叔在通過他警告南菁，南裕，以及將來的南家寨族人，讓他們收起不該有的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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