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根據傅九容的話,姜離勉強了解了,眼前這個被「綁架」到他寢宮的美男原本是大宛國的皇子,此次作為質子送到大龍朝。話雖如此,但……

傅九容側首看向姜離,嘴角勾起一絲曖昧的弧度,意味深長地說:「這是大宛國國主特意送來取悅皇上的,皇上……可別辜負了國主的一番美意啊。」

他可以加重最後幾個字,微微上揚的尾音震得姜離吐不出話來,他卻毫不猶豫轉身就轉身告退,走到大殿門口時,「順手」扯下了那個大宛國質子蒙住眼睛的布條……

正琢磨着他剛才那番話其中的深意,姜離抬頭卻對上一雙冷冽的眸子,不由得愣住。

那是一雙極為罕見的暗紅色眼瞳,眸底沉澱著深沉的紅,宛如血色的罌粟花,帶着危險而妖冶的美。不過,這「罌粟花」的眼神……

滿眼寒光哇!

被他太過陰鷙森寒的眸光煞到,姜離禁不住連連後退幾步,同時在心底暗罵傅九容那老狐狸分明是故意整他。

這是特意送來取悅他的?

口胡!

這根本就是送來取他性命的!

若眼神可以殺人,估計姜離早已死無全屍了!~

「唔唔~」那人擰眉瞪着姜離,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似有話要說。

遲疑着替他拿下塞在嘴裏的布條,姜離還未來得及收回手,就見那人眼神陰鬱,暴跳如雷怒罵道:「傅九容這個混蛋,小爺我一定會宰了你!」

說完,那人轉頭狠瞪向姜離,冷冷地喊道:「給我解開繩子!」

姜離沒有動。

「喂……」

見姜離遲遲沒有動作,那人不耐煩地擰眉,忽地,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的唇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冷笑道:「你放心,既然我是被我父王送到這裏的,我死也不會逃跑。」

姜離皺了皺眉,旋即,沉默著走到他身後替他解開繩子,結果才剛剛解開繩頭,那人就頗不耐煩的甩開他的手,自顧自的扯開了繩子,俯身解開腳腕上的繩子……

「你就是這裏的皇上?」

身前忽然多了一道暗影,姜離抬起頭。

起初他只大概注意到這人長相不俗,此番細看,只見他一襲玄色錦袍,墨黑的發凌亂地散落在肩頭,有種銳利而妖異的美,當那雙暗紅色瞳眸微微眯起時,眼底竟似有波光流轉,教人不敢直視!

可惜,那張好看的面孔上找不到一絲溫度。

暗暗打了個哆嗦,姜離思忖著這人該不會想當場捏死他泄憤吧?!

結果出乎姜離的意料,那人只是不帶感情地看了看他,輕哼一聲:「我困了。」

說完,他看也不看姜離,大步跨進永樂宮內閣的寢殿,目光自那張寬大的龍榻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屏風前的軟榻上,整個人隨意往上面一靠,就直接閉上眼睛睡過去了……

整個過程宛如行雲流水般流暢,沒有半分客氣的意思。

姜離目瞪口呆。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記起來……

這人似乎是送來「取悅」他的,也就是說是男寵之類的身份,可現在他毫不客氣霸佔姜離的地方,完全就是一副鳩佔鵲巢、反客為主的囂張姿態!

最讓姜離憤怒的是,他不敢把這人丟出去啊~┭┮﹏┭┮

大抵是察覺到姜離的長久注視,倚靠着軟榻閉目休憩的人猛地睜開眼睛,紅色的眼瞳嚇得姜離生生哽住了一口氣。

「再看就把你眼睛挖了!」

扔下這句話,那人極為輕蔑地斜睨姜離一眼,便再次閉上眼睛。

「!!!」

姜離憤憤瞪着斜倚軟榻的人,大有「朕用眼神殺死你」的氣勢。

那人一動不動,似乎全然不將姜離放在眼裏。

瞪着他許久,直到眼睛開始發酸,姜離才冷哼著轉移開視線,慢吞吞挪動着腳步走到龍榻旁。

今日累了一天早已睏倦得緊,此時姜離也顧不上寢宮裏的「不速之客」了,睜眼看着頭頂錯金花紋的橫樑,忽然記起,他還不知道軟榻上那人叫什麼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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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早的就被晃兒叫醒,姜離眯着眼睛坐在妝台前,任由晃兒和另一名宮婢一起替自己打理頭髮。

「皇上。」偏頭看見姜離眼見下方的黑色陰影,晃兒曖昧地沖他擠眉弄眼:「昨夜是否沒睡好?」

想到昨夜裏九王爺傅九容送入宮中的那個異域美男,再看看他家皇上這單薄的小身板兒,晃兒就忍不住想要捂住鼻子,浮想聯翩吶。

唔,就是不知,到底誰上誰下?

不用想也知道,晃兒腦子裏裝的絕對不是什麼純良的好東西,姜離嘴角抽了抽,抬手就賞他一記爆栗子:「你亂想什麼呢!」

說起來,早上他醒來時那朵罌粟花也醒了,只留下一句「出去散步」就跑得無影無蹤。姜離也不在意,反正有暗衛會看緊他,所以他並不擔心那人會趁機跑掉。

捂著被敲的額頭,晃兒無辜地眨巴着眼睛:「現在宮裏都知道,昨夜九王爺給皇上送來了一個從大宛國帶回來的美男,而且那人還在皇上的寢宮裏待了整夜……」

「噗——」

姜離一口茶噴了晃兒滿身。

「咳咳……你說什麼?」

「昨夜九王爺命人將那人帶入宮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了呀。」晃兒投去幽怨的一瞥,為自己沾滿茶水的衣擺默哀。

姜離假裝未看見,擰眉沉思。

傅九容這樣大搖大擺的將大宛國質子送入他的寢宮,鬧得盡人皆知,他目的何在?

這隻老狐狸……難道是故意要他把「斷袖」的名頭坐實?!

果然是黃蜂尾后針,最毒男人心吶!

暗暗咋舌,姜離在心底一遍一遍凌遲著「用心險惡」的傅家老狐狸。

果不其然,因着傅九容昨夜的舉動,早朝時當姜離的身影一出現在朝陽宮裏,就被文武百官行以「注目禮」,一個個頗含深意的小眼神兒看得姜離心底撥涼撥涼的。

早已習慣如此「萬眾矚目」,所以姜離只是短短的不自在後,便拂袖在龍椅前端坐。

眸光自朝殿底下掃過,最先看到的是剛剛回朝的傅九容,他著了一襲暗紫色綉仙鶴朝服,長身玉立站在眾臣的最前頭,明明他只是站在那裏,偏生氣勢震懾,令人不得不為之注目。

正思忖間,眼角瞥見一人出列,姜離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啟唇道:「陳愛卿是否有本要奏?」這人是軍機處的三品大員陳士欽。

「皇上,臣有事啟奏。」

姜離揚了揚下頜,示意他說下去。

「我大龍朝南部邊境近日屢屢遭南蠻人進犯,此時若再不解決……」

「朕已看過卿前日的摺子。」姜離蹙眉。

這件事他昨日裏和朝中幾位大員商議過,眾人都建議以和為貴,若隨意就大動干戈,很有可能會引來邊境其他國家聯盟造反。

「那麼這件事就派使臣前往南蠻國議和……」

話還未說完,就見傅九容忽地向前一步,頷首道:「臣以為,此事當戰。」

姜離眉頭一擰。

傅九容不疾不徐地繼續道:「此次議和,此後便會後患無窮,只有徹底讓他們臣服我大龍朝……才是明智之舉。」

說完,他饒有深意地看了姜離一眼。

姜離眉頭擰得更緊,佯裝未看見他別有深意的眸光,面向底下的眾臣:「眾愛卿以為如何?」

目光有意無意滑過昨日主張議和的幾位大臣,姜離正欲開口,就見那幾人紛紛頷首低眉,道:「九王爺所言極是。」

話音未遁,眾臣紛紛附議,面朝傅九容頷首道:「九王爺所言極是!」

整整齊齊的聲音在偌大的金殿中尤為響亮,姜離一口氣生生噎在了喉嚨口。

所以說,他才會這樣討厭傅九容!

他根本無需做什麼,只要輕描淡寫的開口,無論他說出的是餿主意還是良策謀,朝中這些個大臣都必定以他的意見為主!

隻手遮天。這四個字就是傅九容如今在朝中的最好形容詞。

南蠻國之事最終還是採取了傅九容的意見,姜離獨坐在御座,居高臨下睇睨著底下的傅九容。

他長身玉立於金殿中央,目光低垂,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緒,單一的紫色朝服在他身上竟生生多出幾分驚艷!

「砰」地一聲,姜離一掌拍在了御座的扶手上。

「皇上……」司禮監擔憂地看着姜離的手。

這時,站在人群中的傅九容倏地抬起頭,遠遠凝望着獨坐御座的姜離,在對上他目光的瞬間,嘴角牽起淺淺的弧度,對他微微一笑……

「退朝!」姜離面色一冷,也不管晃兒在後面叫喚自己,起身拂袖而去。

「皇上,你怎麼每次看見九王爺都生氣呀?」匆匆追上大步離開的姜離,晃兒不解地問。

「誰讓他就是朕的剋星!」姜離沒好氣地冷哼。

他與傅九容認識似乎已有十年了,朝朝暮暮,十年光景,他終於悟出一個道理:

傅九容天生就是來跟他作對的!

其實傅九容剛才提出的異議從某些方面來說確是明智之舉,姜離真正生氣的……

是眾臣唯他馬首是瞻的態度!

自他親政后傅九容就處處左右他的決定,在背後替他出謀劃策,甚至不惜親自到漠北鎮守三年,鞠躬盡瘁這個詞兒在他身上可謂是貼切。但,也就因為他這樣心思縝密,姜離才更覺得后怕。

若是有朝一日,傅九容就這樣謀權篡位了,恐怕朝中的大臣們也只會認為是理所當然,不會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好幾次姜離都想問他:「傅九容,你當真沒有篡位的想法?」

想歸想,這句話姜離打死也不會真的說出口的。

在傅九容面前,可以胡鬧,可以任性,但該避諱什麼,他還是知道的。

難得糊塗,有時候也是一種聰明。

回到永樂宮時,讓姜離意外的是,一大早就跑得沒影兒的「罌粟花」居然安安分分待在寢宮裏。

探頭看一眼那人,晃兒與眾多宮婢齊齊退下。「奴婢告退。」

聽到動靜,那人回頭看一眼姜離,又迅速撤回目光,站在書桌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姜離正暗中誹謗傅九容,也沒閑心管他,隨意從書桌上扯了本書,準備看看書消磨光陰,誰料腳下一個沒注意踩着了自己的鞋跟,腳下一滑——

姜離甚至來不及低呼一聲「救命」,就和書桌前的「罌粟花」狠狠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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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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