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章

37章

卻說上回秦衷巧言令色賣弄些口才忽悠住了全恆檢與那獨眼僧人,見他們全神貫注起來,忽而,話鋒一轉,又道:「縱然紅塵里無數悲歡離合,人心不古,我卻見過無數父母無私為子女的,也見過夫妻患難與共不離不棄,更有陌生之人見義勇為甚至丟了性命的,這些善,難道佛門中的那些『清凈無為』能有?如此一說,那些做了惡事便往佛前侍奉以恕惡果的,可不是荒天下之大謬!既有過,那便日日行善,才叫償該償的因果!躲避到寺院庵堂里又算什麼!佛門裡修行的人,我平生見識鄙薄,無緣得見那些毫無私念,謹守八戒的高僧,但只見著些在寺里做些醜惡勾當的『出家人』!那些六根不凈者,如何能坦然受人供奉?和尚尼姑不事生產罷了,敢借著些佛祖名頭做惡犯罪,那些寺院庵堂公然成了妓堂娼館,更包攬訟司拉門路,等等惡處,焉能苟存!唐祖、三武滅佛,何等大善!」

全恆檢目瞪口呆,萬分不能置信他竟敢在這如此肅穆之地口出妄語!然尚未等他制止出聲,只聽裡面「哐啷」一聲,不知什麼東西給摔了地上去。

那獨眼歪嘴獨臂的僧人雖失了一臂,身形卻極為靈活,也不理會他二人,徑自開門進了屋,兩片單薄門扇「砰」的一聲在二人面前強硬惱怒的合上了。

秦衷與全恆檢也已起身,站在門前細聽。裡面卻無人說話。秦衷偷偷踢了欲語還休的全恆栓一腳,含笑行至門前,躬身請道:「狂人秦鍾懇請大師出門一見,共論佛法。」

說完,也不待屋中回應,提步行至觀雨檐下台階,望著籬邊殘菊薄雪,面色悠然,默然無聲。

全恆檢心間倏然一跳,悄悄握了握拳頭,亦立於秦衷身旁。

莫看秦衷一派高人風範,實際他心裡也緊張得很,若是這次激不出這裡面藏頭露尾的和尚,以後再要請他出來,可是更要為難了。事成,便罷,事不成,又以何面去面對全恆檢?

不知過了一刻還是兩刻,秦衷勉強控制著呼吸不亂,實際後背已滲出了一層薄汗,然全恆檢瞧他目光明亮逼人,成竹在胸的模樣,卻又由不得信了這齠齡小兒。

就在秦衷幾乎要撐不住面子再去故計重施時,卻聽身後傳來「吱呀」兩聲推門聲,縱然他極力控制著不讓自己顯得急切,轉身的速度卻仍比全恆檢要快上兩分。

二人默然看向那扇門。

秦衷只見門內虎步走出個灰袍僧人,初春嚴寒里仍是一襲薄襖、光著頭,除卻襟前掛著一串烏木數珠,別無他飾。此人方臉直鼻,雖生得面貌普通,卻絕不會叫人忽視。只因此人身著僧袍亦不能掩蓋他的金戈殺戮之氣,寒襖蕭瑟,卻精神抖擻,比之那獨眼獨臂的和尚,更顯匪氣!

秦衷心內滿是不解,不能相信這個毫無高人之像的僧人會是全恆檢幾次求見不得的大人物。是故三人皆未言語,數息之後,果然又見門內獨臂僧人扶著另一個鬚眉皆白,面色淡然的灰袍老僧緩緩行出。

不止是秦衷眼前一亮,連全恆檢亦不可制止的向前踏出半步。

秦衷一腔看到高僧的新奇感被全恆檢失態的舉動驚退半分,只見他上前幾步,撩起袍子便要跪下,卻被高僧身旁的那人強扶了,只得躬身請安,糾結一息才道:「恆檢見過大師。」

秦衷見狀,含笑拱手,亦道:「頑童秦衷,見過大師。求問幾位仙師法號?」

那白眉白須的僧人宣了聲佛號,道:「二位施主有禮,貧僧拙號圓畸,此二人為我劣徒,行狂、行妄。」語調淡而無爭,真似個世外高僧。

秦衷見全恆檢不知有何話好說的模樣,便行到他身旁站定,道:「大師既肯出來,必然是聽了我的胡說之語,其中雖是有咱們心知肚明的緣由,何不就此機會暢論一番?」一邊的,借著披風掩著,悄悄拉了拉全恆檢衣角。

這廂圓畸果然不俗,面上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惱意,緩聲道:「貧僧既與二位有緣,承蒙不棄,今便藉以粗茶邀之。」

如此,圓畸與秦衷、全恆檢及行妄四人對坐了,行妄洗杯另烹了茶,這新茶竟比秦衷之前飲的,更妙不止!

秦衷在心裡偷偷腹誹「和尚小氣」,淺品一番后,出聲先道:「這樣的好茶,不由叫我想起一則坊間故事。只怕大師嫌我聒噪,不許我解口舌之癢。」

圓畸雖了無笑意,仍慢聲說道:「貧僧有幸,施主但說無妨。」

秦衷指著茶壺笑道:「這故事既從坊間來,自然是不知年代、不知真假的,但卻是我父親說與我聽的,故而在我心中,十分珍重。那故事相傳,神京城郊外有個擺茶鋪子的老人。一日,見一對父子在他鋪前爭執不休,父雖良苦用心,苦勸不止,子卻一意孤行,定要往城中買一樣東西。父終被子不肖形狀氣回了家,子卻到了那老人的鋪子里買茶解渴。那老人不問子要買何物,卻對子道:『痴,不可行。』子不解,自然要問。老人便說起了他年輕時候,痴迷茶道,一開始,僅僅是飲路邊上幾個大錢便能買上二三斤的大葉子粗茶,後來漸漸買上一二兩銀子才能買上半斤的中品好茶,直到後來不能自控的去買那些二三十兩白銀才能勉強買上幾兩的高檔茶,甚至是那些的天價的無市貢茶。這般一來,有天大的家業又怎能由得他敗?不消十數年,不但家產一空,妻離子散,他仍不能悔悟,縱然從一鄉望族之長,落得往城外擺茶攤子的地步,有幾個錢,仍要買茶品茶。大師請看,此人如此痴迷成癮,如何不讓人唏噓?」

圓畸微微動容,嘆息道:「不錯,『痴』本人慾三毒,欲長明消,此亦是貪,何其哀哉!」

秦衷笑道:「此人不僅痴,還人傻,世間雖不多,亦不少。他若後悔,便是不善妻、子的後果,活該他受。他若樂在其中,我等旁觀之人更不必為他多憂。世上痴人何其多,痴的或茶、或食、或金銀、或珍玩、或美色,此等皆為痴物,還有另一等,便是痴心。」

圓畸眉尖一動,不由看向他,問道:「道友何解?」

秦衷卻道:「頑童不敢稱道友,不過有這一張貧嘴,三寸爛舌,實為胡話,大師可批可判,不必在意。我說的『痴心』,亦可稱為『痴意』,有一干人,渾渾噩噩迷於魔障,愚昧無知的不知何為對錯,或另有的,明明淺嘗即止為善,偏偏投身於那處,心中痴意不止,自以為妙不可言。大師以為,這些人,悲哀與否?」

圓畸終於微微露出一笑,道:「道友以為,貧僧亦是『痴意』之人?」

秦衷笑道:「然也。佛法高深,我等俗子一生或悟三千之中只一二,既入佛,何必再痴於佛?世間不止大道,另有紅塵中的修行,躲於深山老林,何其不智!」

行妄、行狂二人虎目圓睜,紛紛瞪視著口出狂言的秦衷。圓畸卻自顧飲了一口香茶,將杯置於竹几上,又道:「道友甚善,心有慧根也。此番出世、入世之論,自古皆有大論。然貧僧並非得道之人,『欲』者生貪,貪多成痴,痴而生嗔,貧僧亦不能超脫。欲本無過,因『痴』而成『戒』,痴迷於『佛』,亦是『痴』,因『欲』而痴佛,因『慧』而戒『欲』,此正為貧僧所求也。三千世界,各有大道,貧僧身在其中一道,已為大幸,此生若能得凈土,求而若得也。」

秦衷正色道:「求『慧』,便是尋『道』了。踏上尋『道』之道,確實於凡人而言已是大幸,衷糾纏於『七情六慾』於僧人,確實不公。僧乃僧,並非佛。而我以為『佛』本無形,乃是『慧』。有人正處『道』中而不自知,本是為因,既有因,必有果,這些不同塵俗之人的『果』,『佛』如何能渡?」

圓畸嘆道:「佛,已在渡。」

秦衷聽罷,垂首自語道:「『佛』,已在渡。『道』本存於世間,或一花,或一葉,三千三萬不止於世,『悟道』為『渡』,不為『悟』,痴人求渡不得,乃是未曾自渡。」

秦衷這才知全恆檢為何看重於他,這個圓畸固然有可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身份,但此等智慧,卻不能叫他不敬佩。這樣的一個思想家,僅僅一句話就能讓人覺悟,實在……讓他這等凡人汗顏不止。

他的心思,從圓畸那雙看透世情的雙眸中,此時竟有全已泄露的模樣。

泄露就泄露吧,反正他們都只是個糾纏於「不自悟」的痴人而已。

圓畸見秦衷雙目清明,坦然以對的模樣,心中微微讚歎,露出一笑。

秦衷見狀,起身大揖到底,笑道:「謝過大師,衷狂妄無德,行止無矩,難為包容。」

圓畸親自來扶他,秦衷忙讓了,笑話,他一個小年輕怎麼能讓老人家來扶!尤其,他還不定能承受得起。

作者有話要說:註:秦衷現在只是小傻逼,他現在說的話,將來等他長大后都會明悟他的錯誤,現在,不要相信這兩章的秦衷所說的所有內容!!!

老流以為,「道」,就是一種思想,就是一種智慧體系。

無論是佛教、道教、猶太教、伊斯蘭教,甚至是儒家、法家甚至是馬克斯與溫格斯的社會主義,等等的智慧體系,都是一種『道』,都需要心懷敬畏。

我等凡人之所以有些人會看輕它們,是因為自身的愚昧無知不知究理,不懂辯認這些「道」,才會覺得不可理解,也不肯去了解。——就是,人需要有敬道之心,即使俺們依然都很愚昧,有了這種體悟,就已經沾了點邊了。噗~

唔……太複雜了,那就借句佛家的話好了:「慧,是對於生命以及宇宙實相的如實了知,無論任何事、任何物,不痴迷、不盲從,一切發自本心、真意、自然,脫離「相」的束縛,從而對治愚痴。」

T_T不要以為老流能掰出來這些就很有智慧,其實老流也是眾多傻逼中的一員。所以,不要以為老流寫的什麼就是什麼,要認清我的真面目啊同學們!

PS。其實吧……我們宅女之中,現在對小說、對遊戲,也是一種「痴迷」,痴迷誤事,有的人誤了工作,有的人誤了功課……還有人誤了戀愛囧

凡事不可過度,過度就是痴,痴於此,雖然獲得了許多樂趣,但是其實是在揮霍這種樂趣。

適時有度。這種樂趣,如果能讓我們享受一輩子不是更好?

「欲」的本身,對我們凡夫俗子並不是錯,但因為「欲」多成「痴」而誤事,就不好了。

說句煩人的話,我們不好好學習,就考不上好大學,考不上好大學,進不鳥好專業,進不鳥好專業,學不鳥好本事,學不鳥好本事,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好工作,掙不到很多錢……………………

到時候我們吃飯都成問題,哪裡還有別的能力能買喜歡的小說呢?

囧,所以,別學隋煬帝,沒把活干好就急著享樂,小說只是生活的調劑,樂趣的來源,得受完苦(噗,不要相信我,工作和學習里也有很多樂趣的),再來……

好吧,現在在看小說的孩子通通先去把手上的功課和工作全乾完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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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紅樓之秦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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