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所謂敵人（2）

歐靖康快速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小心翼翼的再次往前走了兩步。不過很快，他又停了下來，然後慢慢倒退回到了庄煦和睢珃的身邊。

「你去幹什麼？」庄煦看著緊繃著一張臉的歐靖康，小聲的問道。

歐靖康搖了搖頭，心中疑惑不定，他將匕首再次放回了身邊，對庄煦說到：「把我之前給你的槍拿出來。」

庄煦不疑有他，很快就從包裹裡面掏出了槍。

歐靖康的眼睛一直都盯著之前看著的那棵樹，似乎看久了就能從那顆樹上看出什麼尼端來。他快速的接過庄煦遞過來的手槍，上好膛，便舉起了手槍對著那棵樹。

「等會兒聽到槍聲，一發生情況你們就趕緊跑。」歐靖康小聲的吩咐著，可只有他心裡清楚，只要身在這個樹林里，他們躲到哪裡都是一樣的。敵人給他的感覺太過詭異，完全猜測不出是什麼生物，或許就是這個血月過去之後新生的物種。至於為何要讓睢珃和庄煦跑，卻是出自於他的本能。在部隊的時候，他和隊員們也是如此的，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時間到的已經不是如何才能出色的完成任務，而是想著讓隊員快速撤退，遠離危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庄煦聽出了歐靖康的意思，他轉頭直視著歐靖康：「你呢？」

「我殿後，你們不跑反而會拖累我。」歐靖康說。

聽著歐靖康的話，庄煦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沒有那麼厲害，但真的有一天在自己認定的同伴口中聽到「拖累」二字還真的有些無法接受的感覺。不過也緊緊只是一會兒，庄煦便強迫自己安靜下來，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現在這麼危險的時刻已經不是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了。

歐靖康並沒有注意庄煦，他說完便開了槍。手槍並不是消音槍，子彈飛出槍口那一瞬間的聲音在整個空曠的樹林里顯得非常的突兀。如果仔細聽，就是子彈打入樹木的時候那種撓心撓肺的聲音也能聽到。

三人都緊緊盯著四周，身體狀態都調到了最佳狀態，以備事發時候能夠快速逃走。

只是，他們此刻卻只能僵在原地，不是不想逃，只是四周像是躁動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在逼近。

庄煦此刻的臉色煞白，一雙眼睛因為休息不當早布滿了血絲，他通紅著一雙眼直直的看著前方。前方的樹枝正以一種扭曲詭異的姿態扭動著，樹枝上的樹葉彷彿活了過來，他看到那些樹葉正在快速的蠕動著。很快，原本還空缺的樹榦爬滿了鬱鬱蔥蔥的樹葉，接著便是樹木的主幹，不過半分鐘的時間，原本褐色的樹榦淹沒在了那片綠色的葉海里。那些樹葉彷彿是有意識般，從樹的枝頭快速的生長到樹根，當碰到地面時卻陡然停止了沒有再前進半分。樹葉似開花一般，原本只是細小的嫩芽，一路生長鋪滿整顆樹，一路又悄悄的打開整個身軀，然後完完全全的呈現在庄煦的眼前。

那是一種類似於爬藤類植物的葉子，巴掌大的葉子邊緣有著鋸齒，在微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那晶瑩剔透的肉刺，這是大自然賦予他們的武器。但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卻是一根根葉脈不再長在葉子裡面，而是衝破樹葉的束縛長在了葉子的表面，從葉根出發分別長向不同的五個方向，葉脈一節一節的，像極了人骨手。此刻葉子隨風擺動，正彷彿一雙雙地獄里來的手，正向著他們極力的召喚著。

耳旁有微風吹過，樹木彷彿都跟著微風搖曳了起來，那些蒼翠欲滴的樹葉舞弄著自己的身軀隨風「沙沙」作響，那麼溫柔繾倦。但此刻這聲音落在庄煦的耳中，他只覺得這聲音像是一道道催命符，一遍一遍的提醒著他眼前看的令人匪夷所思的這一幕。

到如今，他要是再不知道這個「潛在」的敵人是什麼，那麼只能說明他是一頭豬！

「跑！」歐靖康的聲音帶著複雜的情緒，焦急、恐懼、擔憂……他已經亂了方寸。再能幹的男人，在面對未知且強大的敵人的時候，即便是平時如何的冷靜穩定，在這時候都會失去判斷能力。

歐靖康的一個「跑」字喚回了庄煦離了竅的魂。他開始跟著歐靖康努力的跑了起來，睢珃就在他的旁邊。當他看到睢珃那一雙充滿了疑惑與恐懼的眼，他的腦中卻只有一片空白。

腳下是腐爛的枯葉，此刻卻再不是那種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反而變成了一種馨香，鬱郁芬芳。不過歐靖康和睢珃彷彿沒有聞道這股味道，他們努力的激發著自身的潛能，希望自己能夠跑的更快一些。即使此刻睢珃並沒有雙腿，而是一條看似柔軟的蛇尾，但在求生意志的推動下，他游移起來卻非常的快，甚至能夠毫不費勁的追上歐靖康的腳步。

庄煦則不然，現在的他腦中一片混沌，腳也開始變得軟綿綿的，地上的枯葉彷彿成了棉花。他一個踉蹌差點栽倒了下去，好在一旁的睢珃眼疾手快的將他扶住。也正是這個空檔，庄煦感覺鼻尖那種若有似無的幽香越來越濃了，像極了媽媽用的洗髮水。

三人被迫停了下來，睢珃扶住庄煦，輕聲的問道：「怎麼樣？」

庄煦聽到睢珃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像從天邊飄來。鼻尖都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從哪裡傳來呢？他四處搜尋了一下，可是眼前也開始變得模模糊糊起來，只有一片明晃晃的綠色，媽媽就站在那片綠色海洋里，朝著他招手啊……

「庄煦？庄煦！」睢珃看著庄煦越來越空洞的雙眼，焦急的喊到。

歐靖康此刻終於發現了庄煦的不對勁，他三步並作兩步快速的走到兩人的跟前。他看著庄煦那張蒼白的臉，以及那一臉茫然的樣子，揚起的手一時間還真有些打不下去了。不過最後他還是狠狠心，一巴掌揮了過去。

庄煦只感到他被什麼東西蟄了一口，之前的景象又回了過來，哪裡還有媽媽啊！此刻，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不過很快，歐靖康就把他的注意力轉移了。

「這樹林，應該跟睢珃的眼睛有著同樣的能力。」歐靖康回想了下，說到。

庄煦點了點頭，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心中的恐懼更加加深了一分。他嘗試過三次這種滋味，第一次是在歐靖康吸血的時候，他看到了爸爸。第二次是睢珃的眼睛，他看到了最美好的過往。第三次則是這次，他看到了媽媽！不過這次又與之前不同，他聞道了香味……他剛想問歐靖康是否也有聞道香味，不過他一抬頭，就看到了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原來像他這麼強大的男人，也會有熬不住的時候么？

「現在怕是整個樹林都是這副鬼樣子了，再走也沒用了。」歐靖康朝著四周看了看，「果然如此，這些葉子無法生長到地上，只能依附在樹上。」

庄煦早就意識到了這點，他點了點頭，這才想起旁邊的睢珃竟然沒有說話。他剛轉身要去問睢珃現在怎麼樣，然後他就看到睢珃獃獃的立在那裡，沒有了平日的活靈活現。

「睢珃？」庄煦推了推睢珃，默默的轉頭求助歐靖康。看來，睢珃應該是遇到跟他同樣的事情了。

歐靖康也不多說，舉步走到睢珃的身邊，抬手就是一隻巴掌揮過去。庄煦回想起之前臉上的疼痛，頓時明白了自己是被怎麼叫醒的了。庄煦的嘴角不免有些抽搐，哥們怎麼說也是同生死共患難過啊，歐靖康這一巴掌還真是毫不含糊，該用什麼力就用什麼力。

睢珃很快也醒了過來，他捂著自己的左臉，然後看了看同樣映著無根手指的庄煦，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識趣的閉上了。

當看到睢珃醒來後庄煦便沒有再去關注睢珃，而是看向了四周。樹葉已經停止了瘋狂的生長，此刻入目的都是綠色，唯有腳下的土地還帶著枯葉的腐朽。整個周圍與地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庄煦看多了那些長的像骷髏手的葉子，這會兒覺得也沒那麼恐怖了。

周圍的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或者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風，只是他自己的幻覺罷了。四周又恢復成了之前的寧靜，陽光透過那些骷髏葉照射進來，原本熾熱的陽光在樹葉的遮擋下削去了那些灼燒的感覺，到讓人有了一種暖意。

「又安靜下來了。」庄煦自言自語。

睢珃盯著樹榦上的葉子，心中有股衝動，想走近點去看看這葉子到底有詭異之處。才往前游移了一下，他便停了下來，鼻尖的香味還沒有徹底的散去，加上這個略帶恐怖的骷髏葉，迷惑作用依舊存在著。

「這是什麼葉子？世界上，真的能長出這麼詭異的葉子嗎？」睢珃小心翼翼的問，彷彿是在問其他兩人，又彷彿是在問自己。

歐靖康不語，只一味的盯著樹葉看，這詭異的葉子使他非常的難受。但到底是怎樣的難受，他又不好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