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個坑

39.一個坑

燈籠被蔣蘇離拿走,兩個人均被黑夜籠罩,小巷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走,靜得只能聽見呼吸聲。明誠低低的聲音響起,「阿香,你害怕嗎?」

「我不害怕呀。」走了一段時間,她的眼睛漸漸適應黑暗,借著月光影影綽綽也能看見前面的路。

「我很害怕,你能抓著我的手走嗎?」

何曰歪頭,理所當然地抓住了他的手,她輕聲說:「別怕,我保護你。」

何曰的手很小,兩個人曾經掌對掌比劃過,何曰的手指長度才到明誠的一半,明誠的手一合上,就將她的小手全部包裹在了手心裡。他強忍著笑意,努力用平和的語氣道:「好。」

兩人亦步亦趨地往前走,再也沒有說話。看不清前路時,也沒有拐杖和燈籠,只能抓緊彼此的手,這是唯一的依仗。這一刻玄妙的感覺,勝似了所有的美好。只願一路走下去,不要有盡頭呵。

他們找了一路,將今天所有去過的地方都逛了個遍也沒找到蔣蘇離的表,何曰擔心是被誰撿去了,十分沮喪。明誠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故意道:「能不能唱首歌給我聽,走著夜路怪恐怖的,唱首歌緩解一下吧。」

「有首歌特別能緩解緊張氣氛,我唱給你聽!」她清清嗓子,高聲唱起來,「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擼下來,嘿,擼下來!」

忽然弄堂里二樓的窗子齊齊打開,四鄰們都在罵:「誰大半夜的在招魂,真晦氣!」

何曰小臉囧成一團,可憐巴巴地問明誠:「我唱得很難聽嗎?」

「也……不是特別難聽……」

「那他們為什麼罵我是在招魂?」

明誠儘力安慰,「你只是唱的特別不好聽罷了。」

「……那我還有救嗎?」

「若是別人來問,我一定說有救,但我不想對你撒謊,只能送你三個字——隨緣吧。」

「哦。」何曰瞬間萎了,「那你現在還害怕嗎?」

「害怕,我怕你繼續唱。」

何曰揮起拳頭,「你找打是不是,叫我唱的人是你,怕我唱的人也是你!」

明誠笑道:「你這點花拳繡腿還是我傳授的,敢在師父面前班門弄斧?」

「今天我還就試試了,阿誠哥,小心!」何曰看到明誠腳邊的東西,猛然把手伸向他,明誠本能後退閃躲,卻不料腳下踩空,掉進了洞里。

眼前人一秒消失,何曰抽了一口冷氣,趕緊跑上前跪在地上扒著洞口問:「阿誠哥!阿誠哥!你還活著嗎?!」

過了好幾秒,只聽見明誠的怒吼:「是誰偷了下水道的蓋子!」

……原來中國的下水道蓋從民國開始可持續被偷一百年,那連在一起應該能圍地球一圈。

「你受傷了嗎?」

「腳扭了。」

「你等等啊,我去喊人過來。」說完何曰就跑了,隔了一條街,看到一家旅館雖然大門緊閉但門前點著燈籠,趕緊上前邊拍門邊喊,她知道通常這種旅館都有跑堂的店員睡在一樓,好招待半夜入住的趕路人。果然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小哥打開了門,何曰將情況給他說了一遍,小哥也是個熱心腸,見她面色焦急,連忙搬了店裡的梯子去救人。

明誠腳受了傷,小哥一手扶著他一手抓梯子往上挪,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救到地面上。何曰連連道謝,小哥心好,又從店裡拿了一瓶跌打酒來給明誠敷上。

此時已經是快四更天了,又沒有電話能打回明公館報平安,何曰扶著明誠一瘸一拐地往家走,沒走出去百步,何曰就改成了架著他,漸漸又架不動了,改成了馱著他。最後明誠聽到了她快哭的聲音:「阿誠哥,要不咱換個姿勢我背你吧。」

說是背,實際上明誠要比她高很多,她拼著一口氣硬是把腰折成人形鞍馬,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挪。這一路何曰可謂是做了回美人魚,每一步都像走在尖刀上,好在明誠的左腳傷的不重,還可以撐在地上幫她減輕些負擔,不然可能半路她就要倒下了。

何曰默默反思——所以要做聖母就得一個人不怕吃苦不怕受罪,千萬別拉著旁人一起,不然上帝會懲罰X2。

明誠也在自省——不作死就不會死,追妹子還是得光天化日下光明正大地追,黑燈瞎火地走夜路遲早要悲劇。

此時坐在客棧里的小哥在想一個問題——特么一晚上三隊人馬掉進了坑裡,這些虐狗的男男女女還讓不讓人睡了!原來,明誠與何曰走了沒多久,郭騎雲便來明公館找蔣蘇離,蔣蘇離見到自己失而復得的手錶還來不及高興,趕緊出去追何曰與明誠。也不知道是不是活見鬼了,兩個人都是在上海沒呆過多久,就跟無頭蒼蠅似的亂轉,一個不小心蔣蘇離就掉進了那個沒有蓋子的陰溝里。好在郭騎雲反應快,抓到了她的胳膊,儘管最後還是沒能拉住,但也起到了緩衝作用,所以她傷的不算太重。

明家三個人出去后直到半夜都了無音訊,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明鏡急得差點打電話找巡捕房相熟的警長幫忙。明樓百般安撫,讓她不要著急,保證自己馬上親自出去尋找一定把他們找回來。汪曼春在門背後聽到了他們的說話,她趁著明鏡回房間拿東西的空擋,溜出了明公館,追上明樓要陪他一齊尋找。然而,命運對待每對男女都是公平的,汪曼春不出所料地一頭栽下去了。

客棧的小哥救了一對又一對,到了明樓找上門時,小哥正坐在旅館里,大門敞開,看到有人上門,淡定地抬頭問:「又有人掉進那裡去了,我去拿梯子。」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幾乎讓明樓產生錯覺,差點以為陰井蓋子是他偷的。

蔣蘇離受傷,郭騎雲將她公主抱起,伴著月亮一路走。郭騎雲好心多跑一趟來給她送手錶,如今又連累他這麼晚了不能回家,蔣蘇離心中愧疚道:「中山路上就有黃包車,您把我送到前面就行,不必勞煩了。」郭騎雲臉上硬邦邦的,只說了句不用。蔣蘇離掙扎著要站到地上,郭騎雲怕她的腳落地會傷的更重不願撒手。這一動兩人反而靠的更近了,蔣蘇離平日從未近距離接觸到男子,第一次感受到成年男子孔武有力的臂膀,心中砰砰亂跳。郭騎雲低下頭,看見懷中人皎潔的面容如此恬靜,就像小貓一般乖乖縮成團,也不禁心神一晃。

汪曼春傷到后抱著明樓的胳膊不停撒嬌,要搬到他的房間里,讓師哥照顧她,明樓被她的嬌嗔弄得有些招架不住,連忙猛灌**湯把話題岔開,汪曼春貼在他的胸口忽然笑道:「師哥,為什麼我聽不到你的心跳聲,你是不是沒有心?」

明樓一本正經地點頭,「嗯,我的心早就上交給了國家。」

汪曼春耷拉著耳朵,伸出一支手指划拉著他的胸口,沮喪地喃喃道:「那就不能分一點給我么?」

也許是她的聲音太小,明樓沒有聽清,沉默著沒有回答。

何曰終於走到了家門口,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明鏡聽到動靜跑到門口正好看到了他們倆,把明誠扶回家后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當即瞠目結舌道:「你把阿誠背回來的?」

何曰快要虛脫了,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口=!明鏡已經無話可說,明誠身上的**積不大密度大,就連明樓要背他走三里路心裡還得掂量掂量,何曰竟然背著他一路走回來了,這讓她說什麼好。

蔣蘇離與郭騎雲一路上你看我我看你,談人生聊理想,感情突飛猛進,都覺得自己找了靈魂伴侶。快到明家時,郭騎雲都捨不得放她下來,蔣蘇離從手上將那塊百達裴麗取下道:「當初我爹在我生辰時送了我一對手錶,還有一隻是男表是要送給我……我將來的另一半,這塊手錶請你收下,將來我們再見面時交換。」

郭騎雲見到如此貴重的東西連忙推辭,蔣蘇離向來表現得怯怯弱弱,此時卻十分執拗:「我爹總說女子要像我娘一樣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從來不信這些話,我只願意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雖然我們才是第二次見面,但是我相信有些人即使認識了一輩子也不見得能看清對方,有的人只要見一面就知道是可以攜手一生的人。今日我把手錶給你,若將來真有變故,也只當是今日丟了沒找回來,如果真的能在一起呢,你真的是我的良人呢。」

「我爹是個賭徒,他當時賣掉了所有家當,甚至祖產都被拿去抵押,他就賭自己有足夠的運道一定能佔據一方勢力做人上人。我也願意賭,賭你就是良人!」

從認識到定情只用了半日,這速度連郭騎雲都害怕:「我們是不是(進展)太快了?」

蔣蘇離慷慨激昂地說完了一直藏在心底的那句話,立刻變回了之前弱不禁風的閨秀模樣,低著道:「若你不願意和我賭,就把手錶還給我。」

郭騎雲心頭一熱,將手錶鄭重地放進兜里道:「蔣小姐都不怕,我郭某人怕什麼。不出三年,我定將這對表中的男表戴到手上!」

蔣蘇離和郭騎雲在明家的前門外花前月下,明樓一手拎著著汪曼春一手撐地在後花園辛苦地爬狗洞,要不是今天出了意外,明樓還不知道自家圍牆被阿香刨了一個洞出來,等進了花園他也看到了那塊豎著的「曼春與狗專用道」,頓時黑了臉,現在爬洞的只有曼春和他……

第二日蔣蘇離聽說了明誠受傷的事,特意熬了葯端到他房間里,正巧何曰坐在他床邊正在陪他下棋。何曰看見她,忙站起來道:「聽說你也受傷了?」

經過昨天這一通忙活,蔣蘇離對她親近了不少,「我是皮外傷,沒有傷筋動骨,不礙事。倒是連累你和阿誠哥了,真抱歉。」她忽然想起來那塊手錶,又道:「我的手錶找到了,已經收起來了。」

「啊,昨天是你一個人出去找的?」何曰問。

「呃……」蔣蘇離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何曰一聽就知道有內情,她起鬨道:「說嘛說嘛,昨天誰陪你的,我和阿誠哥都不會說出去的,難道是王天風?」

蔣蘇離連忙擺手道:「不是他,是……郭騎雲。」

「誒?是那個警察么,你們怎麼碰到的?」

蔣蘇離不好意思當著明誠的面說,將何曰拉到了自己的房間,大致說了自己從遇到郭騎雲到掉入洞中。「我看事情沒你說的那麼簡單,那你受傷后他又如何送你回來的?」何曰充分展示了一個常年浸淫天涯的資深網友挖八卦的技能,一步步將蔣蘇離昨晚的事情經過都挖出來了。

「哇!你們發展神速啊,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何曰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不過郭先生怕進展太快也是有道理的,男人忌諱的就是『快』這個字了。」

她拍著蔣蘇離的肩膀老氣橫秋地說:「你還小,聽不懂很正常,等跟著我多學一段時間也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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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者]明公館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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