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求婚
3他的求婚
行至夏末，n市的暑氣已經消弭了大半，下午五點多的一場雨頃刻便將n市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霧，像是陷入了一場迷局。宋棋站在宋氏的頂層俯瞰著這一切，俊秀的眉皺了皺。
撥了電話過去，秦沐果然在躲雨，「我在飯店呢，吃好喝好，老闆娘人特別好……」她說話的語氣並不窘迫，但宋棋就是知道她的狀況並不好。秦沐的性子從小就比旁人強，但凡能靠自己的從不和旁人說。
只是她不知道，每次她說謊的時候，都會情不自禁說許多無關的話。
小學三年級，班級里組織春遊，秦沐作為小隊長幫着隊里提了不少東西，身後的小書包塞得鼓鼓囊囊的，宋棋要幫她分擔些，她卻笑着擺擺手，說了一大堆她力氣大的話，決不讓他幫忙。
手裏的沉甸甸的膠袋晃來晃去，宋棋只一言不發地擰著眉跟在她身後。到半山腰，秦沐放下東西直喘氣，手心裏勒得火辣辣地疼，宋棋要捉了她的手看，秦沐趕緊握緊，生怕叫他看到手裏的傷口。
他嘆了口氣道：「手裏都勒成那樣了，還逞能。」
「我這是鍛煉我自己！」她紅著一張笑臉爭辯道。
宋棋懶得說她，提了那袋子就往上面的人群開走：「喂，老師說了，你們帶的水，趕緊喝掉，沒喝完的回去要掃一個星期地。」
這句的話很有效，立刻有人過來拿水，手裏的袋子很快輕了不少，秦沐皺着眉毛瞪他：「你幹嘛亂說，老師根本沒說那樣的話……」
他吐吐舌頭沖她做了個鬼臉，那時候她雖然凶他，但下山的時候還是和他說了句謝謝，並且遞了一袋巧克力餅乾給他。
這麼多年過去了，秦沐一點也沒變過。
宋棋提了鑰匙下樓，身材窈窕的秘書見他這個天出門，趕緊遞了傘過來。
秦沐正在一家小飯店裏等雨停，她的t恤濕了大半粘在後背一片冰涼，肚子還不爭氣地唱起了空城計，摸摸口袋居然分文未帶，再看手機也沒電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旁邊桌上的菜一道比一道香，秦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心念念地盼望着雨早點停，但這雨竟越下越來勁，砸在漆黑的水泥地上噼嘙作響。她家校長真是選了個好天氣讓她來確認教材……
老闆見她遲遲不點菜，臉色也有幾分古怪，秦沐趕緊擠了個笑回過去。
玻璃門忽的被人推開，秦沐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裁剪妥帖的阿瑪尼西裝將那人的身材裹得頎長而挺拔，栗色的頭髮清爽自然，長眉入鬢，不畫而墨，薄唇微抿，不點而朱，最好看的還是那雙眼，漾漾的像是映了國畫里的山水。
這人竟是宋棋。
這麼大的雨，竟然絲毫沒減去他一分一毫的俊朗，打他進門的一刻起，小飯店的光似乎都明亮了幾分。那雙漆黑的皮鞋一步步靠近，秦沐挑挑眉想，跟這麼個人結婚，似乎還不錯，至少養眼啊。
宋棋自然不會跑這麼遠的地方來吃飯，只可能是識破了她的謊言，秦沐乾笑了兩聲，連忙抬手和他打了招呼：「哎！這麼巧啊？」
他也不戳破，立在她旁邊挑眉笑：「確實巧。」
就在這時，秦沐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叫了一下，老闆娘趕緊遞了菜單過來：「我說這姑娘怎麼一直沒點菜，原來是在等男朋友。」
他似乎很滿意「男朋友」三個字，接了她手裏的菜單坐下，隨手點了幾個菜，又讓秦沐去換了衣服。廁所正巧聽見來往的服務員在說話，「外面的那個男人好帥啊。」
另一個接了話道：「誰說不是，可惜有主了，哎，他女朋友長得也好看呢。」
秦沐微微一笑，宋棋因為這副皮相，桃花運打小就沒斷過，那時候他怎麼擋桃花的來着，好像就是那句：「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到了初中，實在沒辦法，她還被拉去假扮過他女朋友，想不到如今竟然要嫁給他了。
那人的眼光出奇的好，藕荷色的束腰裙子顯得她越發的高挑清秀，宋棋見她出來，眼底忽的一亮，替她拉開了對面的椅子：「就知道你穿的好看。」
「謝啦！」香奈兒的新款也不知他什麼時候去買的。
桌上已經上了不少菜，秦沐文文靜靜地坐進去，專心致志地對付了桌上香噴噴的飯菜。發小這種存在真好，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都知道，秦沐也懶得在他面前裝什麼斯文，敞開肚皮吃。
宋棋放下筷子問：「我也奇怪，我這麼個丰神俊朗、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帥氣多金閃閃惹人愛的大帥哥怎麼就入不了你的眼。」
秦沐擦擦嘴：「嗯，大概因為太耀眼，亮瞎了吧。」
「……」果然是眼瞎！
推門出去時，雨已經停了，街道兩側的法國梧桐被雨水沖刷得泛出了微微翠色，有種晚春的錯覺。只見他方向盤一轉，卻不是去市北，秦沐趕緊開口：「走錯方向了吧，這邊上不了大橋……」
宋棋忽的打斷了她的話，偏了頭笑道：「沐沐，我今天要求婚，玫瑰花還沒買。」
秦沐有些呆，她不是已經答應和他結婚了么，還走什麼形式。
宋棋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嘆了口氣道：「喂，秦大小姐，你好歹有點新娘子的覺悟好么，難道我宋棋一生一次求婚要在電話里啊。」
「當然……不是。」秦沐一瞬有些心虛，本來她對這場婚姻原本沒抱什麼太大的期待，這會兒才發現確有點對不住他。細細琢磨了他那句一生一次的求婚，或許有喜，卻不多。
宋棋單膝跪下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的時候，秦沐眼裏竟隱隱積蓄了些淚水，回憶和現實一交纏，竟然那般觸目驚心。曾幾何時，也有人單膝下跪問過同樣的問題。
秦沐遞了手任他將那枚鑽戒套到無名指上。歲月總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畫上一筆，今後你再怎麼想抹去，卻也不能了。
之後的事情，來的自然而然，宋棋驅車載了秦沐選了房子。裝修的時候，宋棋想了各色各樣的方案，一一徵詢她的意見。
不久，雙方父母見面，兩人訂婚、結婚，一切的程序都井井有條，都是他安排，她跟着去，從沒有什麼意見，宋棋也竟然難得沒說嫌棄她懶。
這會秦沐見自家爸爸抹眼淚，才覺得有幾分不真切，她真的就這樣嫁給了宋棋啊。
秦爸爸站在她旁邊關切地說道：「和宋家的這門親事，我本來是不想結的，咱們秦家到底沒落了，婚姻講究的不就是門當戶對么。不過小棋那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想來也不會待你差了。你可千萬別再想着從前的事了，你媽和我只盼望着你們幸福一生。」
「爸……」秦沐嘴裏微微泛苦，因為怕叫秦父擔心，這場婚姻起始的原因她從沒和他說過，這會兒臨着出門倒是有了幾分不舍，眼淚唰地落了下來。
秦沐的哥哥秦衍拍拍她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哄騙地道：「小妹，車子來了。」
閨蜜姜小團是她同一期的言情小說作者，今天做的秦沐伴娘，也是她唯一的知情人，在秦沐說了兔子吃了窩邊草的言論后，默默說了句，「近水樓台先得月。」
這會姜小團一出門就被宋家迎親的陣仗嚇住了，清一色的豪車，整整一條馬路都佔滿了，「宋家真不愧是n市巨富之首，沐沐，你這是要做豪門闊太了。」
秦沐睨了她一眼，伸了手擺了個老佛爺手，「是，是，是所以你趕緊來討好我。」
姜小團立馬狗腿地接了她的手，吸氣呼氣，娉婷地下了樓。
香檳色的敞篷車周身裝扮的都是紅玫瑰，見她們出來，車子穩穩滑到近，宋棋一身正裝格外英俊，單手開了車門握了秦沐的手進去。整個過程兩人顯示出驚人的默契，姜小團頗具深意地笑了，她看人准得狠，秦沐肯定要妥妥地淪陷給宋棋。
大禮堂里早坐了不少賓客，宋棋一隻手握住她的腰，卻是順手借了她不少力。秦沐本來還在為那雙恨天高煩惱呢，這會兒暗暗讚歎了宋棋有眼力。
交換戒指的時候，秦沐的心臟忽的劇烈地跳動了下，之後是新郎親吻新娘，宋棋的那個吻很淺，只稍稍碰了下她的唇便離開了，她太感激他的體諒了。
賓客散盡，宋棋被灌了許多酒，走路都不甚穩當，卻有種春風得意馬蹄急的高興。本就英俊的臉色因為酒意騰起了小片酡紅，那雙桃花眼微微彎著，看着她的時候儘是溫柔。他喊了聲沐沐，腳下卻是一個踉蹌，秦沐趕緊扶着他在沙發里坐了。
宋棋趁機攬着她在懷裏笑，「沐沐，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雖是酒話，秦沐的心還是柔軟了一塊，這樣真的太好了，不是嗎？
宋棋說完那句話倒頭就睡著了，秦沐替他脫了鞋子小心翼翼地替他蓋了被子，見他睡熟了才輕手輕腳地關了燈去隔壁。
黑夜裏，一雙漆黑的眼忽的睜開，往身側看了眼后，起身到窗邊點了支煙，那點紅色的火光亮了一會便被按滅在了煙灰缸里。即便他什麼都知道，卻還是有一絲不甘心。
末了，宋棋到底還是沒管住自己的腳，抬了步子到她床邊徐徐俯身下來，大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嘆了口氣道：「沐沐，和我在一起就這麼難受嗎？你如果不願意，我怎麼會碰你呢。笨蛋……」
夜很沉，他定定地站了很久才轉身出去，新婚之夜，他到底還是一個人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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