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37.第 37 章

如鵝毛的大雪從天而降,像是有一隻大手站在雲際灑著雪白的棉絮。

綿延無際的雪景,上層縈繞着迷濛的霧氣。霧氣朦朦朧朧,如煙如縷,彷彿吹散不開。傅意濃坐在輪椅上看着窗外,他的眼神盯着某一處看。

他盯的是站在雪地里的陸臨夏。

陸臨夏今日起來,不知道是起了什麼興緻,說是要堆個雪人給傅意濃看。

阿裴站在傅意濃身後,也往正在辛苦堆雪人的陸臨夏那裏看了一會,他的手搭上傅意濃的肩膀,「你們和好了?」

傅意濃沒回頭,他緩慢地搖了下頭,「我不知道,不過在一起不在一起,現在對我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阿裴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眼神裏帶上幾分落寂,「他現在倒是對你很好。」

傅意濃微笑了下,「大概是種彌補。」

他扭頭去看阿裴,「你一定為了我的事忙暈了吧,我準備正式做出一個息影的公告。」

阿裴說:「你不要胡鬧。」

傅意濃說:「我沒有胡鬧,認真的,就算我身體好了,也不準備演戲了,我想去做點別的,哎,我那個五十個願望清單還沒做幾個呢。」

如果傅意濃息影,那麼自己這個經紀人又有什麼存在的理由?

阿裴自然不願意同意,「不行,我不同意。」

傅意濃微微擰眉,但是還是說:「好吧。」

已經開始拿胡蘿蔔裝飾雪人的陸臨夏,從口袋裏把手機拿了出來。他低頭看了下來電顯示,猶豫了下,才把電話接起。

「喂,大哥。」他站起身,微微偏頭去看二樓的傅意濃。

傅意濃此時沒有看他,而是在跟阿裴說什麼。陸臨夏覺得自己好像看到傅意濃臉上久違的笑容。

他沉默聽完那邊的話,舉起手拍了拍身上的雪,「我不回去。」

「你的工作也不要了?」

陸臨夏回答地言簡意賅,「沒有他重要。」他說完,就發現傅意濃已經發現他在打電話了,他沖着傅意濃揮了下手,才轉過身繼續打電話。

「幫我向媽媽和安娜問好吧,我暫時不會回去的。」陸臨夏頓了下,「大哥,算我對不起你。」

陸臨夏掛完電話之後,轉身一看,就發現傅意濃就已經沒有在窗前了。陸臨夏挑眉笑了下,然後又開始專心致志裝飾他的雪人。

完工之後,他給自己和雪人合了一張影,才回療養院。

剛進去,才發現自己身體凍得不行,他拍了拍身上的雪,一樓前台的護士遞了一條幹毛巾給他。陸臨夏道謝之後才接過來,他擦了擦臉,隨意地說:「這雪怎麼下那麼久?」

護士小姐說:「今年有些反常呢,往年這個時候都停雪了。」

陸臨夏回房,發現房裏只有傅意濃一個人,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你的經紀人呢?」

傅意濃還坐在輪椅上,腿上攤開一本畫集,他聽見陸臨夏的話,只是說:「阿裴說昨夜沒睡好,回去補眠了。」

陸臨夏把外套脫下,又去找了衣服,「我先洗個澡,待會幫你按摩。」

陸臨夏帶着一身熱氣出來,他把頭髮吹乾,就走到傅意濃身邊,自然而然地彎腰親了傅意濃的側臉一口,再直接把人從輪椅抱了起來。

傅意濃手一抬,就勾住了陸臨夏的脖子,他瞥了陸臨夏一眼,「影片我都看完了,你能幫我弄點恐怖片嗎?驚悚懸疑之類的。」

「想看?」陸臨夏把人放到床上。

傅意濃誠實地點頭,然後又被親了。

傅意濃翻了個白眼,「不要親了,你同意嗎?」

陸臨夏表情依舊,「你準備什麼時候看?不會是晚上吧。」他說完,就伸出手指堵住了傅意濃的唇,「只要你乖乖的不晚上看,我就給你買。」他並不希望傅意濃失眠的時候看這個,這樣會讓對方精神更加糟糕。

見傅意濃同意了,陸臨夏拿出自己的手機,「給你看看我堆的雪人。」

傅意濃有點鄙視他,「幼稚,不看。」

陸臨夏只好說:「好,不看。」他把手機隨意丟到旁邊,「那我們就開始按摩吧。」

這裏也有護工,但是陸臨夏總是擔心他們做得不細緻,所以特意去學了之後,再每天仔仔細細給傅意濃按摩。

按摩可以讓傅意濃活血通脈,也能防止壓瘡,畢竟傅意濃基本長期卧床。

他按摩的力氣適中,傅意濃總是被按摩得昏昏欲睡。今天陸臨夏給傅意濃按摩完,就發現對方已經閉上了眼睛。

他扯過一旁的被子給人蓋上,就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

房門被輕輕地闔上,本應睡着的人突然睜開了眼。傅意濃看了下擺在不遠處的手機,陸臨夏忘記把手機給帶走了。

他微直起身伸出手拿過那個手機,手指輕輕一劃,就打開了。

他直接點進了通話記錄,看到排在第一個的號碼名字時候,傅意濃眼神晦暗不明。他又把陸臨夏的相冊打開,第一張就是陸臨夏自己和雪人的合照。

陸臨夏把帽子取下了,一隻手搭在雪人的肩膀上,臉上沒有笑容,眼神平靜沉着。

過了一會,他就把手機放回了原位,重新躺回了被子裏。

傅意濃後來是被細碎的聲音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是陸臨夏。

陸臨夏好像在找什麼東西,翻箱倒櫃的,他不禁有些好奇,出聲,「你在找什麼?」

陸臨夏聞言,回頭看了他一眼,「吵醒你了?」

傅意濃點了下頭,就看到陸臨夏走過來。他在床邊坐下,手伸到被子,逐漸摸到了傅意濃的手,然後握住。

他神情溫柔,語氣如春風,「濃濃,我在想一件事,不知道你的意下如何?」

「什麼?」

陸臨夏的手指勾了下傅意濃的手心,「我們結婚怎麼樣?」

傅意濃怔住了。

「我能想一下嗎?」傅意濃說。

陸臨夏也不急,「好,我先看看資料,看在哪裏辦婚禮比較好。」

幾天之後,蘇雅心來了。

她依舊是風風火火地來,還提了很多東西,這次她看到傅意濃卻一句病情的事情都沒提,專揀了些逗趣的事跟傅意濃說。

「你還記得那個王公子嗎?原來超級喜歡你的,還給你送了跑車的那個。哈哈,最近他倒霉透頂了,結婚,娶了一個厲害的老婆,你猜結婚當天晚上發生什麼了嗎?王公子直接被救護車送進了肛腸科,哈哈哈。」蘇雅心笑得前俯後仰,樂得不行。

傅意濃也配合地笑,蘇雅心把腦子裏能想起來的有趣的事全部講完了,一時找不到話說,兩人就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護士來敲門,「傅先生,要做透析了。」

「好的。」傅意濃應聲后,看向蘇雅心,「我待會再回來。」

蘇雅心理了下垂在臉頰的頭髮,「去吧。」

傅意濃一走,蘇雅心臉上的表情就垮了下去,笑容徹底不成形了。

最後,房間里響起壓抑的哭泣聲。

她和傅意濃算伯樂與千里馬的關係,也算十幾年朋友。

起初注意到傅意濃,是因為對方分外挺直的背。她覺得對方像一根竹子,這讓她起了興趣。她想知道這根竹子能承受多大的壓力。

傅意濃沒讓她失望,甚至在有些她暗示之下的為難,他也挺過來了。看着他從默默無聞到大紅大紫,自己內心也有隱隱的成就感,她甚至可以直言,傅意濃是她這輩子最優秀的成品。

蘇雅心如今只希望傅意濃能有機會好起來。

她最後整理了下妝容,才走了出去,詢問了人之後,找到了陸臨夏。

陸臨夏看到她,沒驚訝,「蘇小姐,有事?」

蘇雅心在陸臨夏對面坐下,把包放到旁邊,「我有些事情要告訴你。」

陸臨夏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知道安娜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嗎?」

這個問題一出來,陸臨夏的表情凝重了些,許久才道:「大概清楚。」

蘇雅心點點頭,「我要跟你說的事就是我伯父有意跟你家聯姻,也就是讓蘇北娶安娜,不過安娜離家出走了。」

陸臨夏愣了下。

「你猜她會去哪?」蘇雅心微笑。

而在某個遙遠的地方,安娜在跟自己的大哥打電話。

「大哥,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不需要,真的不需要……二哥?我不準備麻煩他……見意濃哥?我想去見,可是二哥會讓我見嗎?」

電話說了許久,安娜的態度立刻變了,「好,那我立刻讓費寧訂機票。」

費寧是陸家大哥特意派給保護安娜的人。

安娜掛完電話,就收到了短訊,短訊上面是傅意濃所在的私人醫院地址。

她看了下手機上的短訊,對一直沉默地站在不遠處的男人說:「費寧,幫我訂機票,我要去見二哥,還有意濃哥。」她說到這,又猶豫起來,「還是不要訂了吧,我怕他們不願意見到我。」

安娜摸了摸自己肚子,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雖然有了孩子之後,我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了,可是見到意濃哥的臉,萬一又喜歡上了怎麼辦?」

費寧一句不吭地往外走,這讓安娜驚了下,「你去哪?我還沒有決定好訂不訂機票呢?」

費寧說:「我要去韓國。」

安娜吃了一驚:「什麼?」

安娜這段時間心情開懷了許多,也許真是做了一個母親。母親這個新身份讓她改變了許多,因為一個幼小的生命,她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一個女人,一個母親。女人的天性讓她對這個生命寄予更多精力,她沒時間去傷感,而是花更多的心思讓如何自己肚子的寶寶成長得更好。

這次匆忙從家裏出來,她最先想起要帶的東西是一本童話書,因為她這本書還沒有完全讀給肚子裏寶寶聽完。

她好像已經忘記三個月之前發生的事情,手腕上的傷疤還在,不過她已經在那裏戴上了一串佛珠。

安娜決定去見傅意濃,也是咬咬牙才下定了決心,有些事情她引起便由她來結束吧。這樣,無論是對誰,都是一件好事,自己也徹底心安。

她低頭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寶寶,你一定會支持媽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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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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