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奉親王府

二十一章 奉親王府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紗窗外透進第一道光亮,透過軟煙羅薄紗紗帳打在臉上。司琢皺了皺眉揉眼坐了起來,靜靜坐了片刻。

起身從柜子裏翻出了一個紅木小匣子,裏邊是條水滴狀翡翠。司琢將她取了出來將匣子交給連翹,認認真真將翡翠戴在了脖子上。

這是司母當年給她的東西。

娘親,你若泉下有知,便保佑孩兒能順順利利的吧。

前些日子二太太命人替幾人做了新衣,司琢展開手臂待連翹核桃等人將白紋雨絲錦裙穿了,又一件件添了其他。看了眼手腕上二太太新賞的那副鐲子,真是好大的手筆,到底是盯上哪家的權貴了,今兒去了也便能知道了。

辰時三刻,司家大門緩緩打開,幾個婆子出來瞧了眼,將門口看熱鬧的行人趕到一邊。門裏邊便駛出了一輛翠蓋珠纓華車,隨後跟了三輛朱輪華蓋車,後邊跟了幾輛黑棋平頭車。馬蹄踏過青石地面發出「得得」聲響,拉動軲轆轉動浩浩蕩蕩向東邊駛去。

「又是一家出去了,今兒都十幾家向東邊去了。」

「那可是奉親王府,誰不想去親王街看看。」

「得了,咱這輩子別想去了。」

司琢坐在車裏,聽得見外邊紛雜的議論,手藏在衣袖裏,緊緊捏了起來。

她緊張。

她已經七年沒有見過陌生人了,七年來只在園中繡花寫字,此時才覺得口吃。

昨兒晚上司怡來了西秀園,司怡向來怯弱些,也是第一次能去這樣的壽宴,緊張不能自已。司琢拉着她的手將她拉近了,「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群沒見過面的夫人小姐,坐一起吃茶看戲罷了。她若問你什麼你便答,不問你便安靜獃著,橫豎沒人認得我們,也沒人尋我們不痛快,再不濟了還有太太呢。」

司怡難得露了一絲微笑,「你還是這麼穩重,我便不行,今兒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如今隨着馬車搖晃,身子也跟着擺動,司琢攥緊了手中羅帕。

說什麼不緊張,她也是一夜沒合眼。

核桃沉默坐在一邊,心亂如麻。

姑娘到底還是決定了,她不願去江府。

她還記得隨着司琢第一次見到江楚容時的樣子,那年那少年還丰神俊朗,一席白衣教姑娘讀書寫字。只不過幾年光景,再去江府已再無當年光景,葯不離口就連出趟遠門也是奢望。

自那以後,江楚容沉默了,司琢也沉默了。江楚容沉默的是病弱的身體,司琢沉默的是初定的姻緣。

只是自那以後,老太太便開始大肆寵著姑娘了,那時她們還覺終於苦盡甘來,直至後來,她才懂了司琢整夜整夜的沉默。

這是她從小跟隨的孩子,如今已這般大。她到底還是不願意被這麼安排,即使前邊的路更難走。

如今對面那面孔已然堅定,核桃心下一陣刺痛。

「姑娘……」

「核桃你知道嗎。」

司琢隔着帘子靜靜看着外邊,「爹爹娘親走了七年,我一個人孤孤單單過了七年。」

核桃沉默了。是啊,已經七年了,在這寒冰似的司家已經呆了七年。

帘子是蘇州織悅軒里購的好料子,實則什麼也看不到。司琢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眼睛,「我不知道表哥能撐幾年,但我知道如果進了江家,那就真要一個人一輩子了。」

核桃沉默了,她同樣能想像嫁入江府是怎樣的光景,但同樣想像不到二太太替司琢安排的人生。她想起當年還在涿州,老爺太太還在世時,姑娘臉上放肆大笑的歡暢。如今越長越大,她再沒見過司琢那麼開心的笑過。

無論是誰,都好過江楚容。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多半個時辰,司琢到底是沒掀起帘子看看外邊的光景。

她還記得第一次坐着馬車,都已是七年前的事情。那時江南玉第一次帶她去了江府,她掀起帘子看着外邊小販吆喝,行人匆匆,還沉浸在父母離世的痛苦之中,未曾注意到外婆一家憐惜的目光。

直至幾年後,她突然明白了司老太太的用意。再次走進江家,感受江家上下的熱情,想起當年的關懷,已再沒了當初的感動。

外邊嘈雜的吆喝談話聲慢慢弱了下來,逐漸周圍一片寂靜,司琢緩緩抬頭,掀開了帘子。

這是親王街。

親王街位處京城東邊,綿延幾條街道卻只有兩戶,奉親王府,定親王府。外有重兵把手,閑人一律不得入內。

高門朱戶,門口聖上親筆題寫的護國柱氣勢磅礴,彰顯主人家的不同尋常。街道異常寬闊,周邊馬車來來往往,卻是絲毫不亂。整齊有序,不見半點嘈雜之聲。

司琢默默放下帘子坐了回去。這樣的殊榮,司琢有些理解司妍和二太太了。酒算趙熙睿真是個酒肉紈絝,二太太也會將司妍死命塞進定親王府。

十四年裏,她只去過三個地方,都是與司家差不多的光景,何曾看到過頂級貴族的華貴。不說扣釘的金柱大門與蒼勁題字,就連門口兩尊石獅子也比旁家顯得多些貴氣與氣勢。

馬車繼續向前走,司琢握緊手只覺得又走了一個世紀,終於聽到些許聲響。馬車停了下來,旁邊走出幾個婆子掀開了車門,司琢伸手讓婆子扶她下了馬車,抬頭看見二太太正同一個青衣婦人說着話。

那青衣婦人與二太太說了會兒,瞥見司佳眼睛在司佳身上定了定,待看見司琢這才吸了口氣。在二太太臉上看了幾眼,「夫人真是有心了。」叫來一邊一黑臉婆子,「這是中郎將司府的司夫人,好生照看着別出了亂子。」

回頭對二太太道,「這是管府上車馬的卓媽媽,夫人隨着她便可。」

二太太笑盈盈遞給那青衣婦人一個荷包,隨着那婆子上了台階。

司琢司妍幾人跟在二太太身後,聽二太太同那黑臉婆子說着話。司怡握了握手緊張的走在司琢身邊拉了司琢手,卻發現對方也是手心出了汗。詫異看了眼司琢面色平平的神情,才知道司琢也是緊張,不由微微放鬆了些。

走了幾分鐘的時間,幾人便到了垂花門,進了門那裏站了一排婆子,後邊是一排用來迎客的青蓋馬車。

二太太謝過那婆子,上了車。司琢提了提裙擺,踩着小腳凳也同司怡上了車。

車裏點了不知名的香,清淡卻不失悠長,聞來心曠神怡。車壁光彩透明,司琢伸手摸了摸才吸了口氣,這竟是琉璃砌的花紋。這才發覺車窗也不是一般的布簾,也是硬質琉璃,有些像前世的玻璃,卻沒有那麼好的透明度。能看得清外邊,但不是很清楚。

司怡核桃幾人也是呆愣咋舌,未曾見過真正的富貴人家,還是有些緩不過來。

司琢透過車窗看着外邊,院內婆子各個忙碌,沒一人閑談偷懶的。院內處處綠蔭,花團錦簇瞧著竟不像是快入秋的節氣。

馬車走過了兩邊綠蔭的大道,又進了一略有些嘈雜的院子,拐過了兩條小巷子。又走了兩盞茶的時辰,馬車拐進了一條寬道,兩邊高牆聳立,將周邊擋的嚴嚴實實。朱紅高牆卻透着絲絲冰涼,司琢坐了回去,又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時間,馬車終於慢悠悠的停了下來,車門打了開來。

車外邊站了幾個婦人,見她們下了車走遠了些,拉過馬將馬車拉走了。

引路的婆子笑盈盈的上來同二太太說着話,眼光卻總是往司琢這邊瞥。司琢看着那婆子身上的衣服料子與手腕上分量極足的金鐲子,終是沒敢說什麼,低着頭默默跟在後邊。

幾人隨着那婆子往前走,穿過抄手游廊進了穿堂,又過了穿堂過了一個小院落。一直向前走終於看見了一處大院落,正房門口掛着金線繡的玉堂富貴帘子,兩邊是幾間耳房廂房,院內假山上流水潺潺,錦鯉遊動,竟是活水。

門口丫鬟見幾人進來忙迎了過來,掀起帘子幾人走了進去。

屋內陳設規整,卻總是覺得太過耀眼,一抬頭才發覺屋頂金光閃閃正是黃金鋪設。正前方紫檀木雕紋魚桌上擺了白釉刻花饕鬄紋瓶,裏邊擱了北寒地的紅梅。下邊襯著黃底綠龍紋盤,兩邊擱了紫檀鑲楠木萬福團花背靠椅。兩邊掛了白玉宮燈,周間鑲了拳頭大的夜明珠,大理石鋪地,黃金圖紋。

幾人不由傻眼。不由懂了那日二太太的話,這樣的世族,哪裏看的上她們備的禮,只是點心意罷了。

跟着那小丫鬟拐過七扇金紋屏風,裏邊漸漸聽得見說笑聲。

二太太回頭看了司琢一眼。

司琢心臟猛地一陣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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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搶只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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