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的日子

大雪紛飛的日子

和賢宇熟識以後,我們總會在某個陽光充足的下午約定在走廊盡頭的窗子見面。或者聽他彈吉它淺唱,或者背靠背坐著沉默,看看天空看看雲朵。賢宇的背很寬闊,一不小心我就會靠著他睡著,他總是會保持著同一姿勢等我醒來。還有的時候我們會聊聊天,我給他講我從書里看到的故事,給他講我們中國的文化。大多數時候他只是面帶微笑的聽著我說話,然後時不時矯正一下我的發音和語法。賢宇在Poker沒什麼朋友,只有陪他一同到來的經紀人姜南會偶爾和我們在一起坐著。姜南幾乎沒說過什麼話。

姜南是一個俊逸的男孩子,比賢宇年長5歲,比我大8歲。剛剛服完兵役的他剃著一個板寸頭,五官清晰,身材魁梧。大概是我年紀小的原因,姜南總不愛搭理我。我每次一喊「姜南!」他就會嘟囔著說沒禮貌,每次遇到這種情況,賢宇總是會笑出眼角的紋路.

「說實話,我也從來不叫你哥!」賢宇一邊海狗式拍著掌大笑,一邊努力對著姜南擺出真誠臉。在這種時候我也會「咯咯」笑到肚子疼得不得了才能強憋著停下來。

妍娜偶爾會站的遠遠的看著我們,我對她招手她也只是擺擺頭不肯靠近。對此我並沒有在意,她總是很忙的樣子,不一會兒就會匆匆離開。

每隔一兩天賢宇就會買一點吃的在練習室門口等著我下課,看著我偷偷吃掉再離開。有時候會給帶來一首他彈的曲子來填補我內心時常感到的惶恐不安。我還是常常想家,還是常常偷偷哭泣,但只要一想到身邊有賢宇和妍娜,心情就會安定下來。

因為我和賢宇經常在一起,漸漸的就有一些風言風語在練習生之間流傳開來。每次妍娜聽到有人這樣說就會很生氣的出來為我們澄清,她似乎比我更討厭這些流言蜚語。

除了偶爾會被李泰懲罰站牆角或是被老師打手心,日子還算風平浪靜的悄悄流逝,一轉眼12月就到了。賢宇在Pokerent訓練的協議已經到期,他要回Twinkleent準備出道的事宜。

「朴賢宇,你走了我還能經常和你見面嗎?」那天天很藍,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賢宇笑出了右臉的酒窩,拍拍我的頭說,「傻瓜。」

「我們Twinkle很自由的,沒有Poker這些爛規矩。」他想了想補充道。

我還是感到很難過,我不希望賢宇離開,但更不能讓他留下。我嘟著嘴前後擺動著懸空的腿,窗檯對我來說有點高,我坐在上面腳觸不到地面。

賢宇側頭看了我一會兒,突然站起來轉到我面前。他彎下腰用力按著我的肩膀,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小安,只要我想見你,千軍萬馬都攔不住我!」

「那萬一你要不想見我了呢?」我鼻子一酸,眼睛立馬作勢濕潤了。賢宇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了一下天空,他依然保持著彎著腰手按在我的肩膀上的姿勢。我覺得他越來越用力,我的肩胛骨都要快被他捏碎了。我吃痛的輕喊了一聲,低下眼帘,眼淚在我臉上留下一條淺淺的小渠。賢宇立馬鬆了雙手,一隻手抹去我的眼淚蒙上我的眼睛,另一隻手把我拉進了他的懷裡。

「不會的,小安,我保證。」我聽見他悶聲說到。那是他第一次擁抱我,我的臉緊貼著他的胸口,聽見他心跳清晰的聲音,有一點快,使我的心跳也跟著他的頻率加快了。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在我的背上,賢宇的體溫也是暖暖的,我聞道了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這個味道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接下來的幾天賢宇忙於辦理手續,只是托姜南給我帶來吃的,姜南也會看著我偷偷吃掉再離開,但他總是皺著眉不肯和我多說話。

妍娜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情,總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我跟她說話她也只是嗯嗯啊啊的隨意回應我,弄得我在宿舍都是小心翼翼的害怕打擾到她。

12月的天空不再藍了,天氣越來越冷,天空也總是陰沉沉的樣子。

練習課之後,我們都聚到了更衣室里。更衣室里是三排大立櫃,由中間一排大立櫃分成了左右兩個格局。因著剛下舞蹈課人都聚到更衣室里換衣服,我懶得和別人擠擠攮攮,就乾脆坐在門口等大家都差不多走完了再進去。

一進更衣室是一面落地鏡,夏小星在鏡子面前站著,拿著一條珍珠鑲鑽的項鏈比來比去。項鏈在燈光下閃爍著影影約約的光芒。真是好看的項鏈,我不由得多看了一樣。夏小星立馬收起項鏈轉頭看向我,我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我的柜子在靠近門的右邊,夏小星的柜子在左邊,她一扭一扭的走過去了,我們彼此看不到彼此。

夏小星用力關了幾下柜子門,她的柜子門似乎壞了。我只聽見她嘟嘟囔囔的使勁又關了一下櫃門便跑出更衣室去找管理員了。

「黎安。」妍娜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她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我的櫃門是向左開的,所以可以剛好擋住我的頭,我看不見妍娜,只憑聲音分辨出她在門口。

「你怎麼不去休息一下。」我問她,她隨口回答道想要多練習一下。「妍娜啊,你真的好努力呢!」我打趣道。

我換好了衣服關上櫃門,看到她神色緊張地站在鏡子前。想到她最近精神都不太好,我關切的問她說,「妍娜,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醫生,你最近臉色都不太好。」

「是嗎?」她躲閃著我的眼睛,「可能是太累了,多休息一下就好。」

「那你要多休息哦!」我對她說著,一邊想要摸摸她的長發。她輕輕的側了側身子躲過去了,「我們走吧。回去休息一下。」她對我說。我悻悻地縮了手,點點頭表示同意。

吃飯的時間到了,我和妍娜取了各自的食物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妍娜把她的雞蛋分了一半給我便默默的吃著東西沒有說話。

夏小星帶著一陣風衝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從座位上扯起來。

「你這個小偷!」夏小星用中文怒吼道,她漂亮的眼睛像是要鼓出來了一樣怒睜著。我被她的氣勢嚇到了,沒有反應過來她的話,結結巴巴的問她,「我...你在說什麼?」

「我的項鏈!只有你一個人看到了,也只有你在更衣室里!」她用力地搖晃著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像是要被她弄脫臼了一般,她改用了韓語「你肯定聽到了我的柜子關不上!肯定是你偷了我的項鏈!」

「你自己不收好自己的東西幹嘛還怪別人!」我很討厭被別人冤枉的感覺,一把甩開她對著她說到,「你說我偷了你的項鏈,證據呢?拿出證據來!」

「你...你還強詞奪理!」她一拍桌子。

飯廳里的人都向我們圍過來了,也有幾個練習生叫夏小星拿出證據,也有些練習生正對著我竊竊私語。

「我看到黎安一個人在更衣室了。」妍娜放下麵包慢條斯理的說到。

「妍娜啊...」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站起來繼續說道,「我去到更衣室的時候確實只有黎安一個人。」

「啪!」夏小星甩手狠狠的給了我一巴掌,周圍的人喧嘩起來。

「我沒有偷你的項鏈。」我的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我捂著臉委屈得眼淚一直往下流。「我不知道你的項鏈不見了,我和妍娜一起走出去后也不排除還有人進過更衣室!」

夏小星自知理虧,環抱了手臂站在一邊吸著鼻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圍在周圍的同期們開始對我指指點點,我看向妍娜,她咬著下嘴唇低著頭,右手緊緊握成一個拳頭,發白的指節在隱隱顫抖。

「妍娜,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想哭的原因不是挨了巴掌。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妍娜深吸一口氣平靜道。

「妍娜,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我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了。

「好朋友?」夏小星突然插嘴道,她走到妍娜旁邊,「你的好朋友妍娜告訴李泰你偷吃盒飯。後來她又出爾反爾又不讓你承認。」夏小星狠狠抓起妍娜一隻手,「如果不是我恰好看到過說出來,我們全部人都要因為你受罰!」夏小星用力甩開妍娜的手,一扭頭轉身走了。

我感覺自己整個腦袋都在嗡嗡作響,我沒有想到我這麼相信的妍娜會害我。

我看著妍娜,她保持低著頭的姿勢身體在微微發抖,我抬手擦擦眼淚跑出了公司。

天空洋洋洒洒地飄起了大雪,大雪越積越厚,我一邊哭一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大街上。天越來越冷,我想回家了,我想安安靜靜地回去念書。來這裡之前我不知道自己會被欺負,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很討人喜歡的孩子。我沒想到才來了短短3個月的時間就遭受到了所謂的背叛。被冤枉都不算什麼了,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明明一直很相信的在身邊的人會害我。我感覺自己孤獨極了。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我已經凍到瑟瑟發抖,眼淚結成小冰塊糊得我滿臉都是。

「小安!小安!」遠遠的傳來賢宇的聲音,我停下腳步轉過身,見到賢宇正氣喘吁吁地向我跑來。

「朴賢宇!」我小聲的說到,我的聲音已經顫抖著無法發聲,我只能是小聲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他似乎已經跑不動了,在距離我5米的地方彎腰扶住膝蓋低頭喘著粗氣。「我終於找到你了!」他抬頭扯出一個笑容對我說到。

「朴賢宇!」我帶著哭聲喊了出來,他衝到我面前,一把把我拉入懷裡,「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我聽到他不平穩的聲線,感受到他暖暖的氣息,就著他的懷抱我放聲大哭了起來。他扶著我的頭按在胸口,一隻手拍著我的背,一直在說著對不起。

「出了事情你不知道通知我么?如果不是姜南跑來告訴我,你今晚是打算凍死在外面么?」半響賢宇撫著漸漸平息的我說到。我感覺他疲憊極了,語氣里委屈又擔憂。

他放開我,用手抬起我的臉,輕輕的摘掉我臉上的冰殼兒,撫摸著我腫起來的半邊臉,「疼嗎?」他問。

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下來,「疼!」我啜泣著說,「我不明白妍娜為什麼這樣對我。」

「在大公司里沒有什麼不可能。」他拍拍我的頭,「無關年齡的,你才來不久,所以體驗不深。」

他突然湊近我,在我腫著的半邊臉上吻了一下。我獃獃的愣住了。臉上火辣辣的疼變成了火辣辣的燒。他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轉身背起我往前走。

「我們去Twinkle,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朴賢宇,你剛才是親我了嗎?」

「.....是吧。」賢宇笑笑說。

「.....朴賢宇我想回家。」我在他的毛衣上蹭了一下,鼻子又酸了。

「小安,別怕,以後我會保護你的。」他斬釘截鐵的說。

這是今年首爾的第一場大雪紛飛,白瑩瑩的雪花飄落著,落在我們的身上,周圍。賢宇的頭髮上積了一點點雪,我伸手幫他輕輕拍下。他轉過頭對我笑了,我看到他好看的側臉和小小的酒窩,小心翼翼的依靠在他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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璨如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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