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微妙的渴望

一點點微妙的渴望

臨近大學畢業了,我忙著完成一些最後的任務,之前累死累活搞定了高端的論文和答辯,因為學習的是英語專業,所以在下半學期還要考專業八級。這是一項十分重要的考試,因此考前還是異常緊張的,每天早起晚睡,輾轉在各種真題之間。

初中班級的微信群裡面才不管我的焦頭爛額,每天聊著畢業聚會,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吵得熱火朝天。這次同學們決定玩得盡興一點,計劃了一場盛大的畢業旅行。我沒有發言,只是把手機放在一旁,乘著背單詞的間隙,瞄一眼討論的進程。

大約有超過一半的同學願意參加這次度假,幾番唇槍舌戰過後,終於敲定去風景優美的北海租下一棟別墅,大家在藍天白雲下共同居住一段時間。雖然還處在考前抑鬱的邊緣,但是聽到這個消息內心的澎拜已經按捺不住了。

一方面是期待和久違的老同學一起度過快樂的旅行時光,另一方面不言而喻,是要見到你了,誰都知道我雀躍心情的來由。我都等不及想快點考試了,這樣我就能夠馬上飛回來,再和你們彙集奔向蔚藍的大海。

從來沒有這樣激動過,儘管你遠在天邊,我也會膽怯得小鹿亂撞。考前的這個月我完全靜不下來做突擊檢測了,每天滿腦子都是以怎樣的形象來見你,見到你了以後怎麼表現,說什麼話,做什麼動作,甚至如何微笑都想提前練習到滿意的程度。

我把頭髮燙卷了,染成了少有人選的紫色,看起來成熟多了,也更加乾淨利落了。每天晚上調好提醒事項十點做面膜,在以前從沒在意過的臉上塗一層又一層護膚品。十一點準時睡覺,保證沒有黑眼圈也絕不可以長痘。

抽時間逛了幾次百貨商場,挑了好幾件很突破的衣服,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風格,特別適合海洋的風格。高跟鞋也是必不可少的裝備,踩著噔噔噔地走,覺得自己氣勢也增強了不少。

現在的狀態和平時的我一定是截然不同的,沉浸於學習的我居然這一次把最重要的考試放在了第二位,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只是我必須要為見到你做好充足的準備,所以真的管不了那麼多了。

由於時間很難統一,所以我不能跟上大部隊一道去北海,只能自己趕過去。聽說同學們已經提前到了一天了,我更加心急火燎,好不容易熬到考試那天,我拖著行李去了考場,趕著做完了試卷,就馬不停蹄地去搭飛機了。

我想我整個人都是瀕於崩潰的狀態。連續一個月不知緣由的興奮,打了雞血般一邊逼著自己平靜下來好好複習,一邊操心塑造自己的最佳形象。每天的心跳速度都超過平時,有時候直到深夜也難以入睡。雖然知道自己有些超負荷運轉,但實在是控制不住這走火入魔的激動。

下飛機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呼吸愈來愈急促,跨越了兩千多公里,飛過了小半個中國,挨過了幾百個日日夜夜,我終於要見到你了。從豆蔻到花季,從花季到成年,從成年到雙十,行進了多少個無法替代的歲月。

出了大廳,走到門口。我覺得雙腿都有些打顫了,眼眶裡有淚水在往外溢出來。同學們說會來接機的,你會加入他們第一時間來見我嗎?握著推車的手越來越緊,我的神經真的綳得快斷了,

何海滔:(興奮地揮手)Hello!在這裡,看見我們了嗎?

章可韻:全班都到齊了,就等你了,姍姍來遲今晚就罰酒。

何海滔:人家剛落地呢,你就開始討伐了,真狠啊。

章可韻:你還挺心疼她,那她的酒你來喝好了。

陳丹心:我都戒酒了,現在是五好青年,側重建設祖國的使命。

章可韻:(不懷好意地)想躲酒門都沒有,衛陽明可是親自來當你的司機了,你不敬一杯感謝一下?

一提到他我難得遺忘的緊張情緒又洶湧翻滾,一下子找不到可以反擊的言語。就像希臘神話中的阿喀琉斯之踵一樣,你也是我終生的軟肋。

阿喀琉斯是海洋女神忒提斯(thetis)和凡人英雄珀琉斯(Peleus)所生。出生后被母親握住腳踵倒浸在冥河水中,除未沾到冥河水的腳踵外,周身刀槍不入。阿喀琉斯在奧德修斯的邀請下參加特洛伊戰爭,在戰鬥中殺敵無數,後來被帕里斯王子用太陽箭射中腳踵而死。而我也會像阿喀琉斯一樣毀滅在這脆弱的腳踵上嗎?

思緒像飄飛亂舞的小精靈一樣不著邊際,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到了哪裡。何海滔和章可韻對我的打趣也恰到好處地停住了,我恍恍惚惚地跟著他們走到馬路邊,遠遠就看見你靠在車門上。

其實這裡視野很廣闊,你離我們也不算近,車人來來往往川流不息,但是我就是一眼就找到你。你就是帶著我的磁場,不管什麼場合,什麼時候都能頃刻吸引我的方向。

你微低著頭顯得很深沉的樣子,左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煙,輕輕吸一口又放下,舉手投足間儘是霸道總裁的氣度。你背靠著車門,修長的身形展露得遊刃有餘,連衣著品位都不可同日而語,顯示著你的風流倜儻氣質非凡。你果然是長大了,那種成熟男性的魅力縈繞在周身。

遠遠地你望見我們了,舉起手打了個招呼,我的行李都被何海滔接過去了,所以雙手空空的我幾乎是條件反射,也舉起手揮了揮。

你看見我自然的回應,有幾秒鐘的發愣,然後淺淺地笑了,我這知道這個笑是給我一個人的,因為那種熟悉的感覺,那傳達出來的信息,我全都清楚明白地接收了。

衛陽明:到了?

陳丹心:對啊。

衛陽明:變漂亮了。

陳丹心:一直都很漂亮。

衛陽明:以前只算可愛。

陳丹心:那你喜歡那種。

衛陽明:都很喜歡。

這一句話足足發揮了晴天霹靂的功效,又把我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平和心態攪得天翻地覆。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是想說我還是他喜歡的樣子嗎?他還會細緻地觀察我的外形和內心嗎?也許他只是像嘻哈打笑的朋友一樣跟我隨便聊聊呢?

章可韻:好了好了,這些年看你們兩個打情罵俏還少啊。

何海滔:剛剛真是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瞬間覺得自己多餘了。

你淡淡地笑了一下,轉身上車滅掉了煙。我受何海滔和章可韻的指示只得坐進副駕駛,又開始了那種屏住呼吸如坐針氈的狀態。

車子啟動了,窗外的風景完全看不進眼裡,儘管都是晴空萬里的碧藍和連綿不絕的青山,此時此刻真是可惜了這番景緻。

也不敢轉頭看你,就算是偷偷的也做不到。脖子的角度沒有調整好,維持著一種僵硬的姿勢,扭得微微有些痛。沒有人說話,車裡的氣氛略略有些尷尬。碰面的喜悅和輕鬆被這種詭異的安靜壓抑著,每個人都張不開嘴打破這沉默。

突然你減速停在了路邊,我們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想問又問不出口,只能瞪大眼睛看著你。你轉過身朝著我,仔細看了我幾眼,鬆開了自己的安全帶伏過來,我的心臟一股腦兒提到了嗓子眼兒來。你伸手到我耳後摸到了我這邊的安全帶,又很熟練地拉過去扣上,看上去帥氣又溫情。

何海滔: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原來是沒系安全帶,大哥你停車之前說一聲啊,嚇我一跳。

章可韻:人家這叫秀恩愛,礙到你什麼事情了,你是不是嫉妒啊。

何海滔:我是在想車子會不會出問題了,回去還有兩個小時呢,我嫉妒他們什麼啊。

章可韻:你那點小心思,別人看不出來,你以為我還看不出來嗎。

何海滔:我是太久沒管教你,你就無法無天了是吧,就沖著你這個態度,今晚酒桌上收拾你。

章可韻:好啊,奉陪到底,不過你小心別酒後吐真言。

衛陽明:我就給丹心綁個安全帶你們都能做篇文章,看來私底下不知道你們八卦了多少。

章可韻:你們兩個可是我們的大明星啊,哪天你們兩個缺席了,這同學會就真沒戲看了。

衛陽明:看戲要買票啊,以後我和陳丹心再來必須要求免交行程費了,大明星總得耍耍大牌。

章可韻:別啊,我說班上就你衛陽明總裁最霸道,我們還指著你哪天土豪一回包我們全部呢。

衛陽明:你這麼說我下次來之前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了,卡上沒錢不敢見江東父老啊

······

車裡的氣氛又活躍起來,我也鬆了一口氣,不管衛陽明還是我,能隨和地拿過去開玩笑,就是比較好的徵兆吧。曾經嘗試著放棄,卻越陷越深,也許靠近一點,看清一點,反而能夠更加讓我明朗。

幾番折騰終於到達了海濱別墅,天色都已經暗下去了。這一座歐式的四層小樓屹立在廣闊的天地間,周圍都是昏暗的,只有它燈火通明,成為了方圓百米唯一的光源,看上去溫馨又包容。

章可韻剛一按響門鈴,裡面就傳出陣陣的歡呼聲,大概是猜到我們來了。許佳依興沖沖地為我們打開了門,招呼我們進去,同學們已經準備好了晚飯。

由於大學在海外留學的同學比較多,所以也有很多西式餐點,各種各樣的菜品陳列在客廳,讓人感覺像是一個盛大的晚宴,香味撲面而來刺激著在場的饞貓。

幾乎來不及參觀這幢裝潢奢華的別墅,我就直接加入了餓虎撲食的大軍。原班有四十位同學,這次來了近三十個,已經是非常可觀的數字了。

都是有過中學去食堂搶飯經歷的實力派選手,儘管身居高檔的樓房,面對著製作精緻的飯菜,大家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不一會兒,滿滿的鍋盤就空空如也了。真是看不出來,平時大家一個個人模人樣的,搶起飯來真的是六親不認。即使分開了這麼多年,多讀了那麼多書,有的已經是准研究生了,有的已經拿到國外名校的入場券了,有的已經簽約五百強上班了,那種最初的模樣還是留著,只在這個時候為最親近的彼此留著。

許佳依領著我參觀了一下。這是一座四層的豪華別墅,一樓是公共生活區域,主要是客廳廚房,二樓三樓各有三個房間,四樓有兩個房間,還有一個超級寬敞的陽台,每層都有單獨的衛生間。基本上每個房間睡了三個人,有的睡了四個人,把大床小床沙發榻榻米全部都利用起來才裝下半個班的同學。

由於我最後到,所以只能和許佳依、尤曉琳、章可韻擠一擠住在四樓,畢竟我們當初也是一個寢室的,而且都喜歡過同一個人,很適合睡前一起聊一聊那些有的沒的。而衛陽明和何海滔還有班草景鈺也住四樓在我們隔壁。看來晚上,我們這幾個人還可以再辦個小團體晚會。

夜裡,許佳依,尤曉琳,章可韻還有我擠在一個房間里回顧著過去的點點滴滴,無辜的我受到了殘酷地聲討。不得不承認的是,最先關注到衛陽明這個人的確實是我。兒時的我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一進校在男生女生還不怎麼說話的時期,就和衛陽明沒完沒了地嬉笑打鬧。

這下才帶著一幫女生和他一起玩開了,逐漸打破了隔閡。沒想到最後,衛陽明也不知道給我們下了什麼魔咒,竟然讓許佳依,尤曉琳和我三個都喜歡上了他。俗話說得好啊,一見楊過誤終生,我們算是倒霉遇到了這麼個冤家。

許佳依是班上最早出國的一個,初中念完就離開了中國,在英國一呆就是七年。現在也已經學成歸來了,在澳門的一家跨國企業做市場總監。她告訴我們,她以為去了全新的國度可以迅速整理心情,忘記這段青春的期盼,結果看了那麼多地方,走了那麼多國家,越來越覺得沒勁,還不如回到母校,回到可以在操場邊看衛陽明打球的日子。

尤曉琳說她感覺到衛陽明是喜歡我的,但是我每天追著校園明星林梓辰,根本沒功夫回頭看。她那時候覺得超級不公平,她那麼迷戀的衛陽明我竟然不珍惜。我每天足球場邊守著林梓辰給他送水送麵包,最後成功地和林梓辰成為了親密朋友。她也學著去等衛陽明,結果還是失敗了,同宗不同命!不過沒關係,她已經長大了,衛陽明是過去式了。

章可韻就神秘多了,因為成績也好,長得也特別漂亮,一直沒有被我們扒過感情史。主要是她太過優秀,我們覺得凡夫俗子都配不上,所以自動定義她是不會喜歡上班裡任何一個男生的。喜歡她的那可就多了,不過還是被我們自動忽略,因為那些歪瓜裂棗是肯定追不上她的,所以也不算。

我就沒什麼可以自爆的了,一開始對衛陽明的愛渾然不知,和隔壁班的林梓辰打得火熱,一度瘋傳我和林梓辰的緋聞。後來醒悟了和衛陽明在一起,但是因為沒有好好經營就分手了。和好之後又沒有經受住各種考驗,最終成了現在的樣子。真是一點秘密都沒有的戀愛,大概是打個噴嚏都人盡皆知的一對。

同學們都是老樣子,對彼此一點兒也不客氣,女生內衣亂丟,男生內褲亂丟,早上起床臉不洗牙不刷,頂著一頭亂髮就在客廳走來走去,用恐怖的素顏迎接我們,完全沒有矜持可言。

每一頓飯都在爭搶,幾分鐘之內就能風卷殘餘,為了誰去洗碗的問題對他人拳腳相加,最後還要拉幫結派變成群毆。真是把最慫的樣子都放在了這裡。一個個口無遮攔,根本不管你的身份處境。

相信讀者也猜到了,最備受語言折磨的就是我和衛陽明,作為章可韻口中最具有觀賞性的兩個人,被大家寄予厚望,任何情況下都提我們出來活躍氣氛,真是不近人情,當初怎麼就和他們這群可怕的人成了同學的?

陳丹心:(看韓劇)怎麼這麼快男女主角就親上了?

同學們:你要是口乾也可以去親衛陽明啊。

陳丹心:......

衛陽明:冰箱里的食品和飲料快用完了,明天誰和我出去一趟買回來?

同學們:當然是陳丹心了,除了她誰願意這麼大熱天陪你去扛東西。

衛陽明:那也才兩個人,她又是女生,東西搬不了。

同學們:所以你們才要抓緊製造勞力,等你們兒子能打醬油了就省事了。

衛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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