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溫連長坐軍區大院裏的長椅上,咬着蘋果,還蠻得瑟的。
剛才,路過將軍樓的時候……
首長夫人看見他,一眼就認出他是老戰友的孫子,可歡喜了,拿了好幾個蘋果給他!都是紅富士,脆生生的,又香又甜。
「卡擦!卡擦!」
小白牙往上一咬,這小子美的!
優哉游哉的小樣兒,完全把這兒當自家那邊的軍區大院了——
門清兒!
不得不說,溫連雖然看上去懶散,骨頭松,從頭到腳沒個當兵的樣兒,可一到練兵場,整個人都變樣了。
特別是射擊方面,這小子有天賦。
一摸槍,整個人神氣活現的,連續三年軍區射擊冠軍,人可靈著呢!
可惜,人就一刺頭兒。
動輒炸刺兒——
大過記了幾次,將功抵過,又消了幾次。
算一算,他還賺了呢。
他也傲著呢:你們想掰老子的刺,老子先炸了你們的碉堡!看誰橫得過誰!玉石俱焚,屢試不爽,這丫還洋洋得意。為啥?我就一小兵,你們那麼大的幹部,硬不過我,你說說,老子是不是牛掰了。
總而言之,溫連在部隊領導們的眼裏,就三個字——
不服管。
當然。
這些都是指在秦驍調來之前。
秦驍來了,刺頭兵一開始照樣橫,不服氣。
三天以後,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一身的炸刺兒乖乖的收了起來,在秦驍面前,他小樣兒溫良的,不用你來掰刺,自個兒就把炸刺給收了起來。為此,部隊領導們眼都直了,「秦驍啊,你用什麼法兒的?」
秦驍淡淡一笑,也不說話。
也有不三不四的謠言,傳多了,首長又把秦驍喊過去了:「我聽說,那小子作風有點不正派,該不會是……」
不怪大家做這個聯想。
秦驍太好看了!
整個軍區大院,別說女兵了,就連各個首長家裏,精細養著的小孫女,往秦驍身邊一站,都襯成綠葉了。
也有和溫家關係好的領導,擔心秦驍反水,還特意把溫連、秦驍一起喊過來談話,「溫連!你小子啊你小子,是不是對秦教導員做什麼了!你他媽什麼人都敢碰,你真當自個兒屬螃蟹的——」
沒頭沒臉一頓臭罵。
溫連搞得一頭霧水,還蠻委屈的:「陳副師長,我又作錯了什麼啊?」
「你說呢?」
「我說什麼啊?」溫連撓撓一腦袋硬撅撅的毛刷兒,更迷惑了。
「就是……你作風問題。」
眼神往褲襠一掃,首長生氣了。
這小子!太不像話,還裝蒜!你他媽是老子從小看到大的,一怕比你強的人,二怕被人逮小辮。
你要不是對教導員做了混賬事兒,至於這麼怕人家嗎?!
「什麼?!您說我——」
溫連一見他眼神,又看了眼秦驍,頭皮都炸了起來:「陳副師長,您是看着我長大的,脫了軍裝,回家我還得叫您一聲叔叔,軍隊不行走人情那套,我也不求您關照,您用的著這麼害我嗎?」
「傻小子,老子這是在幫你!」拉過人,那首長還小聲嘀咕。
他心裏還挺過不得勁兒,一個是才分來的幹部,另外一個是老師長的孫子,他看着溫連,滿眼的無奈。
手心手背。
「沒您說的那回事兒!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沒有,陳副師長,您真是我爺爺的好部下!」加重語氣,可氣了。
悄悄又看了一眼秦驍。
秦驍依然清淡如水的臉。
然而,似笑非笑掠過來一眼,那眼底驟有金戈鐵馬的銳氣,像千軍萬馬呼嘯奔騰,壓的小溫連長連氣都透不過來了。
「教導員同志,副師長愛開玩笑,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他還打着哈哈。
你什麼時候見他賠笑臉?
你不給他賠笑臉都算是好事了。
他老子在他跟前,他脖子一擰,該倔照樣倔,偏偏見着秦驍,老鼠見貓,哎媽呀,看見這張漂漂亮亮的臉,他渾身的骨頭都痛了!
「那你們……」
「我們沒什麼事兒,我就是特別崇拜教導員同志。」
小溫連長都快哭了。
這個陳叔叔,真是給他惹事。
別說他溫連不搞男男關係,就算哪天偷腥嘗鮮,要搞上了,也不能是秦教導員啊——他又不是壽星老爺上吊,嫌自己命太長了。
那天回去。
他又被揍了一頓。
一想到當時那傷,小溫連長渾身的骨頭又疼了,「唉喲。」叫喚了一聲,不是痛,是怕的——
教導員同志看着溫溫柔柔的,出手還真狠!
多和他交幾次手……
他老溫的骨頭都得散。
要不人家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葉春閑同志和教導員同志一樣,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瞧嫂子剛才說的那話,一門心的站在教導員這邊,教導員鐵石心腸不感動,他溫連心都要水水的了。
秦驍不喜歡葉春閑,溫連真還挺喜歡她的。
一邊啃著蘋果,窩旁邊,眼神軟軟的,害羞的睇著葉春閑。
心裏可蕩漾了。
哎。
你說吧,這小姑娘,軟軟一團,看着多可愛啊!她要是我老婆多好。
以後我也要找這樣的老婆——小小的,水水的,嫩嫩的,每天摟着,親一口,摸兩把,揉一揉,跟吃水蘿蔔似的。
秦驍讓他去安慰葉春閑,他不願意去,其實就這原因——
葉春閑是他的菜啊!
他就好這麼一口……可是人家是教導員的老婆,名花有主,雖然教導員同志心裏有別人,可葉春閑還是他嫂子。
小溫連長怕自己把持不住。
「讓你去就去。」
秦驍還在催。
「別介!教導員同志,這不對,我去不像話。」
「有什麼不像話?」
「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就我這樣一個路人甲,要擱影片里,一點兒都不佔戲份!為了畫面完美,導演一個狠心都能在我臉上打一堆馬賽克!你讓我這樣的路人甲,去搶你主角戲份?」
「你口才好,會開導人。」
「這倒是的。」
小溫連長點點頭,一副害羞的小模樣,又悄悄看了一眼葉春閑,心裏總是和小鹿亂撞似的。
「溫連!」
一聲呵斥,秦驍冷冷的看着他,忽的覺得溫連剛才看着葉春閑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了。
「到。」
「你剛才看你嫂子那是什麼眼神?」
「什麼眼神?」小溫連長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擦擦,還茫然的很,想了想,他斬釘截鐵,義正言辭的道:「咱這是鋼鐵般的意志、革命軍人的眼神。」
秦驍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一會兒,你和你嫂子說話的時候,注意點。」
「是。」
兩眼賊光,熊孩子大聲應着。
「去吧。」
「保證完成任務!」
地動山搖的吼一聲。這可是教導員下的任務,咱這是盛情難卻,不得不去和嫂子說話啊!
熊孩子心裏美滋滋的——
水蘿蔔。
水蘿蔔。
我最喜歡水蘿蔔了。
甜甜的。
嫩嫩的。
比蘋果還要好吃啊。
……
熊孩子口水又往外流了。
一路小跑的過去了,簡直是兩眼冒光,興緻勃勃的。
「……」
秦驍看着他激動的小樣兒,堅冰似的心底倏的一動,大手一撈,下意識就想把溫連擰回來。然而,讓他跌破眼鏡的一幕發生了——小軍官肩一沉,竄出老遠,秀氣的小臉一回頭,還朝自己露出個燦爛的笑。
「首長不必擔心,嫂子我一準勸好。」
人滑得跟泥鰍似的。
衝鋒的姿態,簡直比撿錢還激動。
抿緊唇,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興奮過頭的溫連,不知怎麼回事,秦驍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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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花葉叢中,風搖影動。
輕輕吐出一口氣,葉春閑仰著頭,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
那兒——
一下下的刺著。
倒不是因為嫉妒、又或者不甘。
就是難受。
葉春閑沒別的好處,就一點:自知之明。她的東西,別人的東西——屬於她的,又或者屬於別人的——該她的,不該她得到的——她分的清清楚楚、有條有理,也從不會因為這些鬧心。
她難受,不是因為三嫂說的「秦驍指著自己流掉孩子」……而是因為寶寶差點因為她的倏忽,而流掉。
幸虧是秦驍。
***
「葉春閑,你手上拿着什麼東西?」還記得那天晚上,剛看見那個香囊時,秦驍的臉色極其恐怖。
「安神的香囊……」她答。
「丟掉!」男人厲聲命令。
「可……」這是小姑子送給我的。她想解釋,話音未落,一個冰冷的嗓音憤怒響起。
「我叫你丟掉!」
鷹隼般的目光鎖着她,怒聲。
劈開她手裏綉著並蒂蓮的金黃-色香包兒,男人深邃如寶石的漂亮眼眸可怕地像是潑墨捲來的黑色颶風。
她驚懼看眼前惡魔般俊美又強大的男人,不知所措。
……
寂靜的夜裏,訓練營傳來緊急集合的哨聲。
要在平時,秦驍聽見集合的哨聲都會出去看一看——可那天晚上,軍號聲漸近,他就像沒聽見一樣。
「秦少校,緊急集合了……」心跳聲太重,她忍不住捂著心口,後退一步,害怕提醒。
「……」
男人不說話,站在那,一身筆挺光鮮的戎裝,從裏到外全部都濕透,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
那晚剛好颳風。窗戶被風吹的「砰砰」作響。
葉春閑膽戰心驚,以為他要打她。
秦驍眼睛都紅了,緊盯着那袋香囊,冰冷地自嘲:「小葉,你是不是不想給我生孩子?」
「少校同志,你不舒服我可以幫你去喊醫生。不要在寶寶面前說這種話。你知道的……我愛他。」
秦驍哪怕愛另外的女人,她都不在乎,唯獨不能忍受秦驍這麼說她!
她要是不愛肚子裏的孩子,怎麼可能做自己最厭惡的事情——找秦驍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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