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生化危機10

直到那個男人跟他的手下的聲音漸漸遠離，凌予萌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肩膀處的傷口一直沒有止血，失血加上恐慌讓凌予萌覺得自己就快無法保持清醒了，但她不能暈，愛麗絲那邊的情形還不知道如何，那人帶着怒氣過去，想必愛麗絲也是處境驚險，若是現在她暈過去，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而那必定不會是什麼好下場。

「狗帶，你沒事嗎？」凌予萌啞著聲音，努力向距離她不遠的桌子上看去，桌子案板上的那個小小的身影聽到她的聲音，轉過頭來對上她的視線。

他在笑？

對上狗帶的表情，凌予萌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就算他是死神，以他如今那樣孱弱的身體，即便他不怕，也不應該是如此輕鬆的模樣吧。

再仔細一瞧，那笑容裏帶着高高在上的憫然跟嘲諷，清清楚楚寫着『不自量力』四個大字。

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的凌予萌頓時眼睛又是一熱，可是這次不是因為疼痛，也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死神大人那樣的表情，讓她覺得非常的委屈，一種酸楚的感覺迅速地經過鼻腔充盈了她的眼眶。

又憤怒，又委屈。

「高高在上的死神大人是覺得人類很可笑嗎？」眼裏含着淚，凌予萌看着無動於衷的死神，問他。

「或者是覺得我很可笑？」

喉嚨處的傷讓她的聲音跟平常不同，此時聽起來格外凄慘。

這一刻，凌予萌完全感覺不到面前的是和她朝夕相處了那麼久的狗帶，而是清楚地認識到那個人是死神，即使外表看起來再無害，他終究是與她不同的存在。

「利用別人的善心，在別人去幫助他們的時候背地裏下黑手，還洋洋得意地嘲諷着他人的善意與良知……」

凌予萌呵呵笑了一聲：「被**支配着的人性，好像是挺可笑的，你是不是覺得，有現在這樣的遭遇，身處現在這樣的境地，都是我們活該？」

死神的眼裏透露出些許煩躁的情緒，凌予萌迎着他的視線，繼續道：「明明那麼軟弱，還總是喜歡自不量力。明明知道在這末世人心有多黑暗，還是儘力回應別人的呼救，愛麗絲、卡洛斯、克萊爾，跟我們聚集在一起的夥伴，通通都是這樣的『蠢貨』！」

人類的**其實就是很可笑的東西，人類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迎合自己的**。貪慾、□□，形形□□的**。

好好學習為了會有個好前途、追逐自己的夢想為了活得痛快、聽音樂看喜劇讓自己開心、努力工作是為了升職加薪，通通都是**罷了。

但是——

「你能明白嗎？就是因為這些**，才構成了人，才讓人類能面對各種或美好或殘酷的事情，才有東西支撐他們活着。想要救更多的人，想要讓這個世界好起來，這是愛麗絲跟大家的**，這不是值得嘲笑的東西，這是人類的生命力！」

視人命如同螻蟻草芥的死神，永遠不懂人類的掙扎跟努力，所以才能那麼隨心所欲地因為一個名單的錯漏懲罰於她，輕而易舉地就說要她性命。

「而你這個只知道收割生命卻不明白生命的『神』，也永遠不會懂，為了活着，我願意努力到什麼地步。」

說到這裏，凌予萌的眼淚含不住了，成串從臉上滑落，可是她的眼神里的堅決卻幾乎能燃起火來。

妄想從死神的懲罰當中活下來的她，在他看來會不會也只是可笑無用的垂死掙扎罷了。

「你看清楚！沒人可以讓我甘心認命！」

哪怕你是死神，她也一定不會讓你輕易拿走性命！

凌予萌緊要住牙齒，再也不顧手上束縛住她的鐵絲能給她帶來多大的痛楚，將手指盡量蜷縮起來，狠狠向外一抽——

數道淋漓的血口立刻出現在她的手背上，幾乎深可見骨，大量的鮮血順着她的手腕手背蜿蜒流下，可以看到她因疼痛不斷顫抖的手上此刻已經凹凸不平，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了。

劇烈的疼痛伴隨着尖叫就要脫口而出，但凌予萌深知尖叫可能會將剛才那人引回來，於是立刻咬牙閉嘴，尖叫聲只持續了一秒不到。

這是她最後自救的機會了，要是等到那人回來，那她的下場可想而知會有多麼難堪凄慘，只有一次機會，她必須要把握好。

死神的眼神有了變化，他收回了剛才的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嘲諷，開始認真審視起了眼前的這個說完放肆宣言就連手都不打算要了的女人，跟以往的嬉皮笑臉動輒找死的言行不同，這次她的確是讓他有點改觀了。

凌予萌慘白著臉，硬挺著用那隻鮮血淋漓的手試圖解放自己仍困在鐵絲里的另一隻手，試了幾次后，除了讓自己的手心也多了幾道划痕完全是徒勞無功，她用力吸了一口氣，伸腿去夠之前被那人扔到地上的匕首。

好在房間不大，匕首離她也不遠，沒有浪費多少時間，匕首到手，凌予萌把匕首□□右手鐵絲跟手腕的空隙處，將空隙稍微擴大，又是狠心地將手一抽……

又是一陣切膚透骨的疼痛，不過這次傷口要比另一隻手淺得多。

右手抽出去的瞬間，本就是鬆鬆握住的匕首叮噹一聲落地，凌予萌有些脫力，頹然地垂著頭坐着，慢慢喘了兩口氣，劇烈跳動的心臟才微微慢下速度，她看着自己慘不忍睹的雙手，回想着記憶當中的咒文。

一縷黑色的霧氣悠悠然飄了過來，繞着圈兒纏繞住凌予萌受傷較為嚴重的那隻左手，凌予萌順着霧氣來的方向驚訝抬頭，就見桌子上的嬰兒死神大人也呈被霧氣包圍的狀態。

「你在幹什麼？」感覺到疼痛像是抽絲一樣慢慢消退，凌予萌有些驚訝。

無人應答她，不過一會功夫，她就已經覺得好受了很多，也有力氣站起來了。

凌予萌好受些了，死神大人卻相反，本來他的力量半年多才恢復了那麼一點，剛才腦袋空白了一下，居然全貢獻給了凌予萌自殘傷到的手。

黑色的霧氣慢慢散開，一張失了血色的小臉露了出來。

「你……傻了嗎？」凌予萌訥訥發問，她完全被死神的舉動弄糊塗了。

看到死神還有力氣瞪她，凌予萌將還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剛才她因為莫名委屈的情緒等於是對他發了一通脾氣，和好的太快感覺還挺尷尬的……

肩膀處跟右手的傷口還是鮮血淋漓的樣子，凌予萌草草地念了一遍太陽金經當中的咒文，效果不如在木乃伊世界時的那麼好了，不過聊勝於無，好歹血是止住了。

凌予萌心裏擔憂愛麗絲那邊的情況，看着狗帶也沒什麼大礙的樣子，從牆邊的架子上選了一把大斧頭，卡洛斯的匕首也重新插回腰后，殺氣騰騰地出去了。

站在門邊小心地看了一圈，才發覺此時自己正身處地下室最裏間的房間里，不長的走廊里陰暗潮濕，此時沒有一個人經過，距離凌予萌現在房間不足五米處有一個拐角，那是唯一的一條路。

通道里的氣味非常難聞，下水道的臭氣混合著很濃厚的腐臭味道，令人作嘔，凌予萌皺着眉頭，避開地上零星散落着的人類殘骸跟排泄物，心裏對這群禽獸愈發痛惡。

轉過轉角後有兩個樓梯，一個通往上面，一個陰測測的通往更深的地方，可以聽到說話聲輕微的回想，沒有猶豫，凌予萌全神戒備着向樓下走去。

「把她給我吊起來！」那名被稱作老大的男人看着倒在地上滿面鮮血已經沒了呼吸的強尼，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他一邊沉聲吩咐著，一邊在一旁的桌子上挑揀著趁手的工具。

視線掃過纖長鋒利的鋼針、小巧彎彎的勾舌刀，最後落在掛滿了小勾子的扯皮鐵鏈上……

這女人完蛋了！

哪怕是之前老大承諾過這個女人可以由他們先享用一番，此時卻也沒有人有任何異議，只是依言七手八腳地用粗粗的鐵鏈將昏迷著的愛麗絲向上吊起。

「啊！——」外間突然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

老大神色一凜，示意兩個手下出去看看。

那聲尖叫正是凌予萌發出來的，此時她正靠在樓梯旁邊的牆壁處，聽着凌亂的腳步聲快速向上跑來。

剛才她躲在一旁偷看的時候仔細數過，除了那名老大，還有五個男人，個個人高馬大，面目兇狠非常，手上不知有多少條人命，硬闖進去她絕對討不了好，於是只能用一點小計策，跑回她之前所在的那一層發出尖叫來吸引一部分注意力。

第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他沒有猶豫直接跑向了通往地面的樓梯，在他看來，若是那女人真的有機會逃生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往那唯一的出口逃去，這是人的本能。

第二個人緊跟着第一個人出來，凌予萌又細聽了一下，沒有更多的腳步聲再傳來，她緊了緊手上握著的斧頭，額頭上劃過了幾顆汗水，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

她緊盯着第二人的背影，目光中透出幾絲狠絕，手指冰涼卻沒有顫抖，斧頭帶着她的堅決重重地向那人劈了過去。

「唔……」

跑在前面的男人聽到身後同伴的悶哼，回頭去看，就見他目光獃滯，顫抖着手向自己的脖子摸去，那裏此時正斜斜插著一把巨斧，鮮血正向霧氣一般嗞濺而出，他的手還沒有碰到自己的脖子，就有大量暗色的血液從他張著的嘴裏噴出。

然後他就那樣張着眼睛，咚地一聲直直倒向地上，再沒了呼吸。

身後，站着面無表情的凌予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