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算計

第6章 算計

杜薇眉心往中間靠了靠,退後幾步,臉色又恢復如常:「請三少爺安。」她前世見過這人一次,那時倒也沒細看,這時候才回想起來,沒想到綠橘竟把他請出來了。

徐三少爺欺身上前了幾步;「少爺見了你,自然就安了。」說着就伸手來拉她的手:「來,讓爺好好快活快活,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年齡雖是小了點,但你綠橘姐姐既然把你薦了來,想來也是個有些趣味的。」

杜薇又退了幾步,沉聲道:「少爺,奴婢只是來取東西的,旁的事兒都跟奴婢無關,綠橘跟您說了什麼,那也是她的事兒。」然後抬手橫亘在胸前,面上卻懇切地道:「徐府二房的丫鬟又不是尋常物件,二房也不是暗娼館,哪裏是她想拿來送人就送人的,奴婢奉勸您一句,就算您不顧自己的身份,也得顧著些二房的體面不是?」

這話勸的合情合理,一般富貴登徒子聽了心裏雖會悻悻,但顧著體面,自然也就罷了手了,但她沒想到這徐三少爺卻不是一般人,他聽了這話竟然『嘿嘿』笑道:「倒生了一張巧嘴,不知道你在床上是不是也這般能說會道。爺還就喜歡你這樣的,二房怎麼了?二房的丫鬟我也嘗過幾個,不也沒事兒嗎?難道還會為個丫鬟跟我過不去?爺就不信你會把這事兒四處宣揚,暗自忍了吧!」他上前一步,硬是把杜薇摟住了:「好妹妹,讓你三少爺好好疼疼你,保管你快活地哭爹喊娘。」

一般丫鬟遇到這種事兒,多半都會含淚忍了,他倒是看得明白,顯然沒少做下這些勾當。

杜薇原本以為他只是個酒囊飯袋,沒想到竟然是個會家子,被他冷不丁抱住,胳膊上的毛栗子都起了一層一層,心裏這才有些著慌,也無心理會他的污言穢語,用拇指一點他肘關節處,奮力就想掙扎出來。

她上輩子身子骨不大適合習武,所以便用縮減壽命為代價,強行練了一身功夫,但這世她重活一回,一身內力自然也付諸流水了,如今小胳膊小腿兒的,如果說徐三少是個花架子,那她比這個花架子還不如!

徐三少只是覺得拐肘處麻了一下,便更加用力了些,只覺得這女孩身量纖巧,抱在懷裏溫軟一團,讓他立刻飛了半邊的神魂。

杜薇見掙扎不過他,咬了咬牙,不計後果地下了一劑猛葯:「少爺可還記得鴻臚寺少卿家的庶出二小姐嗎?」

徐三少爺明顯怔忪了一下,杜薇趁機掙脫開來,轉身就要逃開,卻被一下子抵在一棵竹子上,脖頸被人狠狠扼住,徐三少爺赤紅著雙目,手下不斷地加着力道:「說!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杜薇抿起嘴角,當初徐三少爺起了色心,害死鴻臚寺少卿的庶出小姐的事兒她自然是知道的,在當時也是幾年前的案子了,只不過當時宮留善要用徐家,便沒讓她聲張,只是手裏捏住了這個把柄,留着日後有用,沒想到今兒用是用上了,卻起了反作用。

她用力把頭後仰,咬着下唇斷斷續續道:「你...害死了她...如今...還要再害死一個嗎?」然後拔出頭上的簪子,用力刺向他的手臂。

徐三少爺卻對那尖利的簪子不管不顧,任由它扎進自己的皮肉里,臉色忽然瘋狂起來,眼裏已經看不出幾許清醒神智了,他手上的力又重了幾分,死死咬着牙根道:「你們都是賤人!不識抬舉!寧可死也不肯從了我!」

杜薇看着他暴戾的臉,心裏漸生出一股說不出的無力來,這世死了就死了吧,無非也就是再活一世的事兒,她這般想着,也懶得再做掙扎,乾脆垂下手等死,但熟悉的感覺並沒有再次沒頂,脖子上的力道一下子鬆了下來,一道迴環綿長的聲音緩聲道:「三公子,一個丫鬟,便是犯了錯,大可以直接發賣了,你又何必如此呢?」

徐三少爺神色有些愕然,轉過身看着宮留善,詫異道:「六殿下?您怎麼來了?」

宮留善含笑道:「碰巧路過罷了。」他看了看癱在地上,捂著脖子不斷咳嗽的杜薇一眼,問道:「這丫鬟怎麼了?」

徐三少爺想起剛才的失態,訕訕一笑,陰狠地看了杜薇一眼,拱手道:「一點小事而已。」

宮留善道:「既然是小事兒,今兒個是徐老王爺壽宴,鬧出人命來,怕是不好看吧?」

徐三少爺又看了杜薇一眼,他不在乎杜薇死活,卻不能拂了宮留善的面子,於是強壓着心中的欲|火和邪火,勉強點了點頭,想着以後找機會再收拾了她,便轉身去了。

宮留善看着杜薇,眼底的悵惘和欣喜變換交替,最後只余了一片空空的寂然。不過他到底不是凡人,轉眼就把種種心思壓了下來,站在杜薇身前,姿態一如既往地清貴,俯視着她道:「你如何了?」

杜薇沉默片刻,藉著這片刻時間勉強壓住理了理心中突然湧上的憤恨不甘痛苦等各種情緒,張了張嘴才發現嗓子一時出不得聲兒,便動手比劃了一個多謝的手勢。

宮留善見她淡淡地,輕輕皺了皺眉頭,記憶中上世從第一次見面到最後一次送她上路,都記得她是個外柔內剛,看着溫吞和緩,實際性情如火,尤其是在他面前,半點事兒也藏不住,何曾見她對自己如此冷淡?

他想了想,終歸還是把身子放得低了些,問道:「你...真的無事?」

杜薇把立領往上拉了拉,遮住五道淤痕,勉強開口道:「多謝公子,奴婢無事。」

宮留善輕揚了揚眉毛,略帶詫異道:「你叫我公子?」他又自嘲一笑道:「也對,你又不識得我。」他看了杜薇一眼,伸手欲扶:「你可還能走?」

杜薇不著痕迹地避開他的手,扶著老竹起身道:「奴婢還能走,不勞公子費心了。」

宮留善的手尷尬地伸在半空,慢慢地收了回去,神色微冷,面上還是溫和一笑,低低問道:「你雖是個婢女,但鬧出這等事兒,不怕家裏主子責罰?」他言語溫和地道:「但凡出了這種事兒,不論錯兒在誰,都是女子吃虧的,更何況你是如此身份,傳出去也是你的不是。」

杜薇垂頭,半含譏諷地道:「您倒是深諳人心啊。」略微抬了抬眼皮,看着他眼裏一閃而逝的陰鷙,他這人,外面多不喜歡這人都不會表露分毫,等到事後,有用處的繼續留着,沒用處的就乾脆除了。

宮留善蹙起眉頭,若是尋常丫鬟,他自然不會在意死活,可這人和前世明明是一個,但言行舉止卻大為不同。就見她斂了容色,帶着下人看見主子該有的謙卑,恭敬問道:「那依公子看,奴婢該怎麼辦才是?」

宮留善不答話,眉頭卻皺的更緊,他雖然不習慣冷言冷語的杜薇,可這個戴着一副奴才麵皮的杜薇讓他更不習慣,但想到自己的謀算,又緩了聲氣兒,和顏道:「依我看,你不如把這事兒沒過去,對人對己都好,左右你也沒出什麼事兒。」

順便還能賣徐家三少爺一個人情,杜薇心裏補上一句。宮留善這人簡直時時都在算計,不論多大的事兒他也要發揮最大的利用價值,當然,若是沒了價值...看她的下場便知道了。

她本來也沒打算去狀告徐家三少爺,找人告了倒霉的也是做下人的,便點了點頭:「少爺說的是。」

宮留善見她順從,盤桓在眉宇間陰霾消散不少,伸手便要拉她,微笑道:「你是二房的丫鬟?我送你去見你主子。」

杜薇又側身避過了,啞著嗓子行禮道:「不勞公子了。」

宮留善又蹙起眉頭,他被個丫鬟一而再地拒絕,臉色不經意地沉了沉,心中恚怒,卻也收回了手,任由她轉身走了。

杜薇來着來時的路慢慢向回走,眼底的憤恨不甘終於在背過身去的那一刻露了出來。她扶著竹子慢慢回返,隱約想起了上一世兩人第一次相見的場景,當時徐家兩房人一起去佛寺上香,回來時兩個小姐們的馬車遇險,她們後面跟着的丫鬟也遭了秧,那時宮留善路過那裏,救下了徐凝兒,他身姿挺拔,風度翩翩,引得徐凝兒一下子就動了心,當時更有被他順手救下的許多丫鬟也暗自傾慕。

少女懷春,仔細想來,她對宮留善一直死心追隨,應當不只是為了後來才有的知遇之恩,多少也混雜了那時初初蒙昧的一絲愛慕,一直存在她心裏,直到她身死前的那一刻。

現在想想,沒準連那所謂的遇險都是他精心佈置的,那他這個人,對杜薇來說,究竟有什麼是真的呢?既然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這世還是不要過多糾纏,免得傷人傷己,她如今既懶得也沒本事報仇,也不想像上輩子一般迷了心似的只顧往上爬,寧可就這麼渾噩下去。

她自己想通這關節,心裏宮留善的影子也淡去許多,便把立領拉得高些,擋住脖子的淤青往回走,眼看着就要走到剛才佈置桌椅的地方,那地方是個戲台,是專供貴人們下了席面,看戲擺龍門陣的地方,一應茶盞果盤都齊備,只不過前面正廳的席面還沒開始,這裏只有幾個負責灑掃的下人上下忙亂。

杜薇走進去,看見枱子後面專供戲子們裝扮換衣準備的地方還是亂糟糟一團,她正要進去收拾,突然就裏間傳來綠橘的聲音;「你不是說她是個有本事的?我看也是個只巴望着老少爺們往上爬的下|賤人,表面上裝的一本正經,誰知道骨子裏也是個狐媚的,一個眼錯不見就上了三少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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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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