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雲韶府

第28章 雲韶府

杜薇已經覺出不對來了,聽了這話心裡更是暗自皺眉,但還是放下手裡的綉棚,起身道:「勞煩尚功稍等片刻,我這就去。」

她正要起身,就見崔尚功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她正要微露詫異之色,正要行禮,就見崔尚功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然後對著那宮婢打了個眼色,那宮婢會意點頭,杜薇愈發不解,皺眉問道:「尚功,您這是何意?」

崔尚功面色肅然,端坐到椅子上,沉著臉問道:「綠枝,你可是在宮裡得罪過什麼人?」

杜薇想了想,遲疑著搖頭道:「自然沒有,這是從何說起?」

崔尚功冷笑道:「沒有?我看不見得吧,若是你沒得罪人,那為何如今宮裡都傳遍了,說你們主子是你害死的?」

杜薇這些天足不出戶,卻隱約聽過這個傳聞,如今冷不丁被崔尚功提了起來,忍不住一驚:「這是從何說起?!」

崔尚功嘆了口氣,擺手道:「你先別說話,聽我把話說完,這事兒宮裡雖議論紛紛,但到底沒傳到皇上的耳朵里,但順妃娘娘那裡,你怕是過不去。」

杜薇皺眉道:「您是說...娘娘不想留我了?」若真查出來徐凊兒是被她害死的,那麼順妃所謂的『查明』真相就是一個笑話,到時候冤殺宮妃的罪名她是脫不了干係的,徐凊兒到底怎麼死的她清楚得很,只有除了杜薇,讓她永遠也說不出話來,順妃的名聲才能保全。

崔尚功雖不覺著徐凊兒是杜薇害的,但對此事的看法卻和杜薇一樣,不過面上還是不露分毫,淡淡道:「我可什麼都沒說。」

杜薇費解道:「可是說起來...這事兒到底是誰傳出去的呢?又是誰要這般陷害奴婢?」

她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宮留玉要滅口,可又覺著宮留玉要殺她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還增加了事發的可能。

崔尚功淡淡道:「宮裡的事兒哪裡能做的了准,娘娘平時頗得聖寵,想必是扎了某些人的眼,有人要害她,便拿你做了筏子。」

這個理由倒是可接受的多,杜薇覺著崔尚功的說法比自己的推斷更可信些,她在宮裡走動不多,既想要她的命,又有害順妃的理由的人,杜薇略想了想便得出結論——陳芷蘭。若真是她,那她這一手棋玩的漂亮,若是順利,那就讓順妃倒霉,若是不順利,那就借順妃的手除了她,左右都有好處的事兒。

不管陳芷蘭是真的知道了什麼,還只是僅僅想害了杜薇,但只有順妃要了杜薇的命,這事兒就算是沒過去了。

杜薇苦笑道:「這麼看來,我倒是死定了?」

崔尚功上下看了她一眼,神色忽然古怪起來:「若真是如此,那我今兒也不會來看你了,每年清明給你燒點紙錢,算是全了你幫我一把的情誼,可這事兒峰迴路轉,怪就怪在,有人花了大力氣保你,不僅僅保了你這一回,還怕你呆在宮裡順妃娘娘仍是能夠得著,還特特把你弄到了宮外去。」

杜薇一怔,忙追問道:「宮外?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崔尚功看著她:「你命好,有貴人鐵了心要保你,不但保了你這一回,還有本事把你弄出宮去,那順妃娘娘可不就哪裡沒轍了?」她嘆口氣道:「想來不一會兒就有人來把你接到宮外的雲韶府去,你先準備著吧。」

雲韶府是官營的教坊,教坊跟僅有一字之差的教坊司不同,裡面住著的並非官妓,而是從各地招攬來的民間曲樂人,有專人教導他們規矩,供高門官邸宴飲時助興之用,有運氣好的聲樂大家,還能被招進宮裡來,罩上個『御用』的光亮名頭,去了樂戶的賤籍。管著這些人的就叫奉鑾,九品的官職,奉鑾之下還有左右邵舞和司樂,共四人,從九品的銜。

杜薇皺著眉道:「我又不是樂戶,去雲韶府能做些什麼?」

崔尚功搖了搖頭道:「好歹你去了就是司樂,從九品的女官,雖比不上在宮裡當差,但好歹也是女官,總算是有個盼頭。」她說著就起了身:「我為著全當初你幫我一把的情誼,特特過來提點你幾句,也好歹讓你對前路有個底,不至於摸黑走路。」

杜薇正要福身稱謝,就見崔尚功擺了擺手道:「你也不必謝我,我幫不上你什麼,最多就是饒舌幾句罷了。」她嘆口氣道:「你是個有本事膽子又大的,想來不論去哪裡,日子都不會太難過。」

她一邊說,一邊就拿起罩在頭上的斗笠,轉身出門去了。杜薇抬步送了她一程,然後一臉若有所思地轉身回去了。

雖說崔尚功提點了有人一力保她,但杜薇晚上還是提了萬分的小心,乾脆不睡了,斜靠著牆角直到天明。

果然,第二日有個小黃門過來,告訴她新的差事是雲韶府的從九品司樂,言談間竟滿是羨艷,杜薇聽了只能搖搖頭,跟著他上了輛靛藍車圍子的小車,緩緩地駛出了宮門。

她前世去過的地方雖多,但卻不喜戲曲聲樂這些時興玩意兒,所以雲韶府這種地方卻是沒有去過的,這裡離皇城不遠,四處也都是達官顯貴的所在,這是座精緻的五進院子,門上掛著氣派的——『雲韶府』三字。

一進去便是雕樑畫棟,藻井艷麗,帷幔飄飄,徐徐清風帶出一股雅而不俗的脂粉香氣,一塊約莫十丈長寬的露台上加著屏風,有樂工琴師隱於其後,只聞得陣陣琴簫之聲如鶴唳鳳鳴,卻始終見不得奏樂之人。

這場景,就是杜薇這等不通詩詞曲賦的,也覺得賞心悅目,她向前走了幾步,就見一女子從屏風后繞了出來,清麗嫵媚,張口高歌如同銀瓶乍頗,引得人心曳神搖。

她拎著包袱,正要上前幾步,就聽見身後一道略微尖細的嗓音傳來:「可是杜司樂來了?」

這聲音本來音調尖銳,偏偏主人要拿腔拿調,學出那高貴的氣派來,無端透出一股市井的味道,硬生生插|入聲樂里,攪亂了原有的雅意。

杜薇轉過身,見是個四十歲上下,穿著女官袍服,眉毛細長,下巴削尖的婦人走來,她上下打量片刻,然後躬身道:「趙奉鑾。」

趙奉鑾有意立威,也不叫她起身,只是不住地上下打量著,然後問道:「你就是宮裡指派的司樂?」

杜薇心裡默數了十下,然後直起身道:「正是。」

趙奉鑾用黛筆描好的眉毛一揚,滿面不悅道:「到底是宮裡派來的人,好大的派頭?本官可叫你起來了?」

杜薇詫異道:「奉鑾的意思,是不讓我起來了?」

趙奉鑾眼皮子跳了跳:「本官的意思是,你該知道些規矩,論品階,我比你高出半個頭,是你的上司,也是雲韶府的如今做主的人,論資歷,我在這裡呆了近十年,別仗著進過宮,見了些世面,就敢不把別人放在眼裡。」

杜薇笑笑道:「我只記得雲韶府歸禮部和宮裡管著,難道如今這兩處管不住了,這才換了奉鑾大人當家做主?」

趙奉鑾一揚袖,惱道:「你...!」

杜薇見好就收,立刻行了個禮,福身道:「下官初來乍到,不知道規矩是什麼,不如嬤嬤提點我一二,省得日後再犯。」

趙奉鑾一口氣被堵到胸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瞠大了眼看著杜薇,但到底她如今是有品階的女官,不是受她驅使的樂戶,便就著這個台階下了,緩了聲氣兒道:「你跟我來。」

杜薇雖懶得在這小小雲韶府和人鉤心鬥角,但也不願整天對著上司小意奉承,她這般不咸不淡的態度正合了杜薇的意,便順從地跟著她向里走,這雲韶府越往裡竟越是清凈,偶爾有幾個綵衣女子進進出出,手裡執著琵琶鼓瑟,卻也是面色端莊。

趙奉鑾面色仍帶了些悻悻,不過還是勉強張口介紹道:「這雲韶府上下,除了你我,還有左邵舞一名,其餘的右邵舞和右司樂都空缺著,宮裡傳下話來,說有了好人選再補。」

杜薇問道:「那其餘人呢?共有樂戶幾名,分別擅的都是什麼?是歌舞,還是聲樂?」

趙奉鑾眉頭一皺,不耐道:「都是些入了賤籍的下等人,理他們做什麼?」

杜薇皺了皺眉頭,卻也懶得為這事兒和她相爭,只提醒自己暗自留心著些。

趙奉鑾給她安排的住處頗為荒僻,牆縫裡都生了野草,旁邊是條暗溝,因著潮氣,地磚上也長滿了濕漉漉的青苔。

杜薇扭頭看她,正欲開口,就見牆邊一側有個梳著螺髻,身著綠衣的秀麗女子提著裙子急匆匆地跑來。

趙奉鑾正好一肚子火沒處發,便沉聲罵道:「到底是賤民,就是沒得規矩,平日里提點你們的規矩呢?!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日後衝撞了貴人,看你們怎麼辦!」

綠衣女子慌忙止了身形,臉色卻抑制不住地驚喜:「奉鑾,六殿下傳了話來,說是明日要宴請徐家的幾位少爺,請咱們過去歌舞助興。」頓了頓,她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對了,來傳話的人還特意叮囑了,要新來的杜司樂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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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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