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大幕開啟

「小兔子，你來追我啊。」

數據世界里，又一堵牆橫亘在007的面前，無數的話語彙成數據流，像瀑布一樣沖向它。但007毫無畏懼，兇猛地咬碎麒麟留在各個節點的「眼睛」，一路緊追不捨。

麒麟就遊刃有餘得多，時而跑在007前面，讓007疲於奔命。溜得遠了，它又回過頭來對007張開大口，一把火燒得007屁滾尿流。

如此反覆，007哪能不明白自己又被戲弄了，正氣得跳腳，忽然發現自己又陷入了麒麟的數字迷宮。

賀蘭跟007的聯繫，瞬間被切斷。

他皺皺眉，唐川心領神會，轉頭看向旁邊的一塊通訊光屏，「怎麼樣了？」

通訊那頭的是帝國科學院人工智慧小組的奧斯本博士，當初唐川去參觀的時候，就是他負責接待的。此刻奧斯本緊皺著眉，神情嚴肅，「這個麒麟的源代碼比007高級太多了，007困不住它，我們就無法進行解析。」

這時，另一個聲音從賀蘭面前的通訊光屏里傳來，「堂堂帝國科學院，難道對此束手無策？」

那是安全部的副部長步英，對此奧斯本博士眼裡有怒氣，但又無法反駁，「以我們目前的研究水平，確實無法取得上風。除非能依託於中央控制系統，做到全網壓制。」

「不可能。」步英當即否決，「那是只有在戰時才能啟動的緊急狀態，絕對不能輕易開啟。」

「那我就沒辦法了。」奧斯本倒也坦蕩，「人工智慧研究本來就受到各方面的限制，我想這點你們比我更清楚。」

賀蘭深邃的眸子掃了他們一眼，「首先我們得明白，對方的目的是什麼。這場網路攻擊並不是針對我們而來，真正該感到擔憂的，是誰？」

步英立刻會意——是議會。

「那我們難道要袖手旁觀嗎？對方的舉動太沒有可控性了，萬一出了什麼岔子」

「當然不，軍部負責戍衛奧斯帝國的安全，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但是，在敵人目標明朗、而我方實力不足的前提下，我們不必為了議會衝鋒陷陣。步長官，軍情處的報告送上來了嗎？」

「剛到。」步英立刻把報告發過來。看著賀蘭低眸看報告的樣子，步英心裡提上來的一口氣不禁送了許多。有些人就是這樣，他雖然不常出現，也不多話，但只要他開口了，三言兩語，就能定局。

賀蘭從小在軍部長大，耳濡目染，這身氣質還真是誰都模仿不來的。

而此時此刻賀蘭手裡的報告上，呈現的是這兩次暗殺的詳細報告，由軍情處專人前去調查，再進行詳細分析，結果顯示——殺人的確實應該是謝寧那邊的，但這裡面，應該有議會內部的人幫了他。

這個內鬼，會是誰？

安靜坐在一旁的唐川也掃了一眼，心裡有了個底，隨即道：「我下去走走。」

他有個預感，謝寧可能會在長安街上。

賀蘭微微皺眉，伸手抓住了唐川，但張張嘴，阻止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小心。」

「當然。」唐川朝他眨眨眼，雙手插在褲兜里，長腿一跨，就這麼走了。

長安街上有第九軍團的人，有他們盯著，唐川走得還算輕鬆寫意。

只是這晚上的風真他媽冷啊。

唐川是個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依舊酷酷地插著口袋，穿過擁擠的人群，漫無目的地走著。他在思考一個問題——謝寧認識他嗎？

他的記憶缺失了，而那部分記憶，顯然與謝寧有所關聯，那謝寧認識他嗎？

上次在酒吧偶遇，無論從哪個角度看，謝寧都像是完全不認識他的樣子。是假裝嗎？怎麼看著覺得不太像。

但總不可能兩個人都失憶了吧？

還是說，他們在伽藍星時根本沒有碰過面？

唐川在一處巨大的廣告牌前停下，抬頭看了看，那是一個機甲廣告，背景是浩瀚星空。身後又傳來一陣歡呼聲，大兔子和麒麟從高空越過，絢麗光影落在唐川眼裡，像天上散落下來的星星。

「哇哦。」這麼近距離看，真是壯觀。

唐川看得目不轉睛，餘光卻一直留意著四周。其實他主動下車到街上來，也是有點以身試法的意思，看有沒有人過來主動接觸他。

比如謝寧，或者他不知道的誰，或者希望他死的人。

忽然，唐川瞥見街對面的廣告牌下站著一個年輕人，帶著帽子穿著連帽衫和羽絨衣。唐川看過去，他恰好看過來，只是夜色太深，唐川看不清他的臉。

然而透頂光影一閃而過，那轉瞬即逝的光亮打在那人臉上，四目相對，讓唐川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謝寧！

唐川立刻朝他走過去，然而這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所有人驚呼著，就見一朵巨大的禮花在夜空綻放，大得覆蓋了整個長安街。

那是一隻眼睛！跟剛剛浮空燈組成的圖案唯一的差別在於——這隻眼睛里有五芒星！

是在紫藤花軍校出現過的那隻眼睛！

唐川再不遲疑，伸手利落地撥開人群朝謝寧而去。然而人群實在太擁擠，這巨大眼睛的出現讓沉浸在光影盛宴中的人們一下子回想起了先前的詭異場景，人群騷動起來。

而就是突如其來的騷動，人頭攢動，讓唐川很快就失去了謝寧的行蹤。

該死。唐川低聲咒罵了一句，抬頭，巨大禮花很快消散，然而人群的騷動並沒有停止。

「表演結束了，麒麟，我們該走了。」街邊的陰影里，謝寧看著人群中的唐川，目光略有些複雜。

「好的，主人。」麒麟回答。

半空中，火紅的麒麟化為煙雲，忽然消失不見。大兔子停下了追逐，瞪著一雙紅色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它不在了，似乎氣得牙痒痒。

它抖了抖耳朵，似乎也要走，然而此時唐川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冷峻磁性的聲音，「繼續。」

「主人，它都走了！我還要表演啥啊？」我幼小的心靈需要安慰！

「賣個萌，打個滾。」主人如是說。

被主人無情奴役的007有苦說不出，大兔子的眼睛里淚汪汪的，嚶嚶嚶嚶地從街頭滾到街尾，實力暖場。

唐川回頭，「你怎麼也來了？」

賀蘭沒說什麼，只是握住他的手跟他並肩站著，一邊吩咐007，「別忘了把煙花放起來。」

007苦命啊，又要賣萌打滾，又要給你們這些脫團狗放煙花，造孽啊。

但它心裡狂毆麒麟一萬遍，動作還是一如既往地快。

瞬間接入長安街的禮花控制系統，感謝帝國為了環保大力推廣虛擬煙花，007想放啥就放啥，不一會兒又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樂趣。

禮花的內容是大兔子吊打麒麟之降龍十八式。

「哈哈哈哈哈哈！」007魔性的笑聲回蕩在賀蘭的耳朵里，讓他忍不住再次把007禁言。

「議會那邊在召開緊急會議了。」賀蘭牽著唐川的手，慢慢地往回走。

「復仇大幕已經拉開，現在不急，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唐川並不意外，「我記得四月份有議會大選？」

「沒錯。」

「到時候，肯定又是一場好戲啊。」唐川抬頭看著頭頂007放出的「謝謝觀賞」的字樣，嘴角不由上揚。

這一齣戲是落幕了，可故事還遠沒有結束。

為了混淆視聽，007在禮花中也混入了很多眼睛的圖案，最後再出來鞠躬謝幕，強行把今晚的一切騷動都歸結於一場表演。至於後續的解釋，自然有專人接手。

濃重的夜幕下，謝寧帶著麒麟這個開掛利器，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就在賀蘭和唐川並肩走出長安街時，華京的另一處地方，也就是議會召開緊急會議的地方，又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議長迪恩的飛行車遭到了攻擊，如果不是隨行的保鏢素質過硬，可能堂堂議長都要一命嗚呼。而讓人好奇的是，議會召開緊急會議，知道的也就與會的那些人，和消息靈通時刻關注著他們的賀蘭等人，那會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蹤？

而當時，坐在車裡的也不是迪恩本人，他臨時有事，所以由喬伊代為出面。

喬伊的遇襲給議會又一次敲響了警鐘，敵人如此來勢洶洶，而且一次網路攻擊就鬧得滿城風雨，一夜之間網路上眾說紛紜，熱度難消。

那隻畫著五芒星的眼睛代表著什麼？那是復仇啊！

敵人如此明目張胆的挑釁，議會如果還能忍，那豈不變成了王八！

而在華京風雲動蕩之時，遠在無數光年外的迦藍星，賀蘭最好的損友，來自軍情處的夏爾中尉，正在拜訪一所很普通的私立中學。

倔強的青藤爬滿了老舊的圍牆，夏爾跟著年邁的老校長走過學校的長廊，校長溫和慈祥地笑著，回憶起剛剛夏爾問起的少年，「你說的是小北吧，我記得這孩子，很有禮貌又肯努力，是很不錯的」

夏爾微笑地攙扶著她，「校長，隔了這麼多年了，您還記得啊？」

「是啊，這孩子也挺可憐的，看著不愁吃不愁穿，但就是一個人住在學校外面的出租房裡，平日也沒見有個人來照顧他。哦對了，我記得他有個哥哥呢，但平常也見不到，不曉得是不是跟父母住到別的地方去了，哎」

「那您見過他哥哥嗎？」

老校長努力地回想著，臉上的皺紋愈發深邃，半晌，回道：「人老咯，記不得了，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