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火樹銀花

肅峰小隊正式重建了！他們做到了！

激動人心的消息像插了翅膀，飛速傳遍整個軍部。原本那些對此並不看好的人，也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不過這些驚訝在看到冷著臉大步離開的提莫時，都轉化為驚喜——這是真的！

在軍事法庭和議會的雙重壓力下，那些還是軍校生的年輕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這簡直是近期最振奮人心的事情了。

十二樓的辦公室里，總覽全局的斯科菲爾德上將笑呵呵地看向錢通，「怎麼樣，願賭服輸了吧？」

「上將。」錢通不得不以苦笑來面對上將老小孩一般的調侃。說著，他又轉頭看向捧著青瓷茶杯一副胸中有山河的賀敬山，「先申明，我可不是輸給你的。」

「呵呵。」賀敬山微笑。

錢通一看見他這樣笑，就想打死他。

「不要忘了你的承諾。」說著，賀敬山站起來，拿起桌上的軍帽戴上，對斯科菲爾德上將行了一禮，就轉身出門。

錢通翻了一個白眼，也起身告辭。

各回各家，各找各崽。

唐川正和賀蘭並肩下樓，身後還跟著肅峰小隊那一大幫電燈泡，在背後壓抑著激動看八卦。沿途還老有人竄出來跟賀蘭打招呼，說一聲恭喜，然後一雙眼睛盯著他倆來回看。

唐川也不覺得尷尬，大大方方讓人看，也坦然地接受道賀。

只是走到一樓大廳時，隔壁電梯門打開，走出來一個賀敬山。

「上將。」所有人停下來行禮。

剛剛還從容自得的唐川，也倏然繃緊了背，那模樣，讓後面的一干損友忍不住憋笑。

賀敬山久居上位，看人的眼神都自帶威嚴，即使面對兒子，也沒有半分特殊。

「回來了？」

「是。」賀蘭點頭。

「從你進大門到現在快過去十五分鐘，怎麼還不去述職？」

「現在正要去，上將。」

在軍部里，只有上下級，沒有父子。只是這兩人說話，誰都不敢打斷，於是周圍人就都恭敬地聽著。

賀敬山不算訓斥地說了幾句，話鋒一轉，又說道:「今天晚上早點回家吃飯。」

這話前半句對著賀蘭，後半句時，賀敬山卻看向了唐川。唐川那叫一個緊張啊，這是什麼意思？

賀敬山放緩了語氣，繼續看著他，「知道了嗎？」

唐川這才硬著頭皮答應，「知道了，上將。」

「嗯。」賀敬山點點頭，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轉身就走了。

唐川鬆了一口氣，發覺自己手心裡竟然可恥地出了汗，轉頭就瞪了一眼賀蘭，「你爸什麼意思？」

「請你吃飯。」賀蘭如實回答，末了，想起剛剛唐川那難得緊張的樣子，不由笑了，「別緊張，就是普通的家宴。」

「我不緊張。」唐川板著臉。

「好。」賀蘭仍舊笑著，「我先去述職，你回家等我，待會兒我去接你。」

唐川看著他的背影，在心裡咬牙切齒——笑笑笑，就你會笑！

秦海搖著頭，走上前拍拍唐川的肩，「其實賀家人挺好相處的，你去了就知道。」

萊茵也向唐川投去一個一路走好的眼神，而後抬手喊了一聲，「今晚原定慶功宴，因為隊長不在由我組織，大家跟我走吧。」

慶功宴，喝酒！

隊員們紛紛歡呼，「隊長再見！」

「隊長我們走了！」

「隊長加油啊！」

「哦，單身狗終於不用被閃瞎雙眼了……」

……

日。

於是唐川只好一個人回了家，獨自站在衣櫥前磨蹭了好久，都不知道該穿什麼。

而且第一次登門拜訪，是不是該帶點什麼見面禮？

唐川很苦惱，一個人無親無故的習慣了，這會兒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正發愁，賀蘭的簡訊來了。

賀蘭:衣服就選軍裝，我媽喜歡。禮物不用買，我都替你備好了。

唐川:你不早說！

賀蘭:你發愁的樣子挺可愛。

唐川:滾！

話是這麼說，唐川還是免不了有些緊張。等賀蘭來接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直抖腿。

五點多賀蘭終於來了，唐川強行鎮定下來，一開車門，就看到好大一束紅玫瑰，表情頓時有些古怪。

「這是送給我媽的，她喜歡你，你送她玫瑰，她會很開心。」賀蘭一邊給他關車門，一邊說。

唐川抱著玫瑰面色古怪，「她認識我嗎？」

「她看過集訓直播，當初我追你的時候，她就催過我……」

「等等！」唐川眯起眼，「你那叫追？」

賀蘭就靜靜看著他——不然？

唐川挑眉——那叫耍流氓，親。

然後賀蘭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什麼叫耍流氓。

車子在007的操控下平穩行駛，賀蘭壓向唐川，吻住了那雙肖想已久的唇。唐川猝不及防間就被壓在座椅上，被迫仰著頭接受他強勢而飽含侵略性的親吻。

車內快速升溫，很快響起惹人遐思的聲音。大概是太久沒有被觸碰的緣故，唐川的身體變得有些興奮，而賀蘭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挑起他的欲·望，征服或者被征服，有的時候就像鏡子的兩面，它們其實一直都相伴而生。

唐川出手，把賀蘭反壓回去，他就兩腿分開跨坐在賀蘭身上，捏著賀蘭的下巴，親回去。

溫熱的氣息掃過賀蘭的臉，唐川吻過他眼角的淚痣，毫不意外地感覺到賀蘭抓著他腰的手緊了幾分。

眸光掃過車窗外，唐川湊在賀蘭耳邊，蔫壞地笑，「你這車開得可真快，這麼早就到了。」

賀蘭的手一頓，黑色的眸子盯著唐川，看他得意揚起的眉，真是好久不見。

算了，待會兒再收拾他。

賀蘭伸手幫唐川整了整衣領，再理順被揉亂的頭髮，那神情淡然道貌岸然的樣子，讓唐川心裡咯噔一下。

他剛想問，可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外面有人等候，他急忙撿起落在一旁的玫瑰，跟著賀蘭下車。

抬眼的那一剎那，賀蘭山，這個唐川只聞其名的地方，終於在他眼前露出了真容。

賀蘭山實際上並不單單指一座山，而是囊括了周圍幾公里的區域，這裡不僅住著賀家，還有軍部很多軍官都在這裡落戶，所以平時守備森嚴，普通人無法通行。

據唐川聽到的消息說，賀蘭山裡面還有一個軍事基地，不少華京的居民都看到晚上有飛行機起落。不過這真假有待考察，華京這地方，一向不缺都市傳說。

賀蘭的車直接停在賀家大宅前，賀蘭的媽媽宋喬已經現在門外等候。

關於宋喬，唐川也有所耳聞，跟賀家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據說年輕時是軍校一枝花，長大了應該也是端莊秀雅的。

第一印象也確實如此，宋喬穿著白色裙子站在門口微笑看著他們的模樣，真像畫上的仙子，尤其是眼角那顆跟賀蘭一模一樣的淚痣，更襯得她明艷動人。

唐川算是知道賀蘭為什麼長得這麼人神共憤了，原來大半是隨了他媽媽。

然而當唐川努力釋放出一個溫和乖巧的笑容，準備問好時，宋喬卻先他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臉上洋溢著特別激動興奮的笑，「真的是唐小川！這個玫瑰花是送給我的嗎？是送我的嗎？」

微微怔愣過後，唐川紳士地把玫瑰花往前一遞，「阿姨你好，我是唐川。」

宋喬接過玫瑰，白裙子紅玫瑰，那張原本就被歲月眷顧的臉，愣是像回到了二十幾歲。

真神奇啊，唐川都看呆了。

賀蘭無奈，「媽，我們該進去了。」

宋喬這才回神，「看我都忘了，來來來，唐小川快跟我進來，你賀叔叔在裡面等著呢。」

說著，宋喬抱著玫瑰花蹭蹭蹭跑在前面，看那模樣，完全不像一個四十幾歲還生過兩個娃的人。

「你媽的畫風……跟你們家整體有點不太一樣啊。」唐川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

賀蘭一針見血，「花痴。」

「噗……」

賀蘭冷漠臉。

走進去，或許是宅子太大的緣故，碰到的傭人不多。過了一條長廊才是客廳，而宋喬正站在賀敬山面前，開心地炫耀自己剛收到的玫瑰花。

賀敬山一臉無奈，但眼神是真溫柔，滿滿都是寵溺。

這時賀杉從二樓下來，頭上翹著呆毛，眼下浮著黑眼圈，一身白大褂皺巴巴——得，這兒有一位的畫風更不搭。

賀杉看到賀蘭和唐川，眼鏡一亮，「哥，早上好啊！你終於把人帶回來啦！」

唐川:「……」

現在是晚上了，弟弟。

賀蘭冷漠臉，「不要理他。」

「哦。」

那廂賀敬山終於讓老婆把玫瑰花放了下來，一眼瞥見小兒子那副模樣，眉毛都快燒起來。

又看了眼賀蘭和唐川，才把火氣壓了呀，肅著臉說:「吃飯吧。」

傭人們把菜一樣樣端上來，跟賀蘭說的一樣，是尋常的家宴，也沒什麼很特別的菜色。

唐川就坐在賀蘭旁邊，對面是宋喬和賀杉，賀敬山坐在主位上，時常轉頭跟賀蘭說著軍部的事情，氣氛略嚴肅。

宋喬就完全不管這個，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都看著唐川，問這個問那個，好奇得不得了。

「哎呀過年的時候我就說要去接你來吃飯，孩子他爸非不讓我去，說這樣沒禮貌，要等蘭蘭回來。」

「蘭蘭也真是的，大過年的把你一個人留在華京，你呀，待會兒就得讓他跪門檻。」

「我跟你說，我看直播的時候就覺得你跟我家蘭蘭……」

等等。

唐川有點方，「蘭蘭是誰？」

他轉頭看著賀蘭，眼睛睜得大大的。

賀蘭冷漠臉，「是我。」

唐川忍著笑，但是實在忍不住，於是便搭著賀蘭的肩，把頭別過去免得失態，心裡的那股子緊張都被笑沒了。

「蘭蘭這名字多好聽，你說對不對老公？」宋喬轉頭笑眯眯地看著賀敬山。

賀敬山嚴肅地點頭。

賀蘭依舊全程冷漠臉，用眼神讓對面偷笑的弟弟閉嘴。

這麼看著，唐川覺得未來丈母娘的畫風又有點不大對。

吃完晚飯在院子里散步的時候，賀杉主動解答了他的疑惑，「我媽看起來特傻白甜特天然對不對？我跟你說，你可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當年她追我爸，我爸也以為她是傻白甜所以拒絕了她，結果……」

「結果什麼？」艾瑪八卦又來了，唐川最喜歡了。

「結果我媽把所有的競爭對手都給KO了。」賀杉還特誇張地做了個斬首的動作，「反正在我們家，我媽是老大。她覺得我哥叫蘭蘭比較可愛，我哥就得叫蘭蘭。」

唐川恍然大悟，「那你叫什麼？」

賀杉望天，「這個嘛……啊，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找007！」

說完賀杉就跑了，跑得飛快。

唐川轉頭去找賀蘭，「賀杉幹嘛要跑？杉杉這名字比蘭蘭正常多了。」

賀蘭一臉淡然，「他叫閃閃。」

「哦……我知道了蘭蘭。」

「蘭蘭，唐小川，過來吃水果！」那邊宋喬在院子的涼亭里笑著跟他們招手，旁邊賀敬山在任勞任怨地給她削水果。

賀蘭牽起唐川的手，慢悠悠地帶他走過鵝卵石小路，「不管是蘭蘭還是閃閃，我家就這樣，其實很普通，也很好相處。從今以後，這裡也是你的家了。」

家啊。

唐川握著賀蘭的手，感受著賀蘭從來都偏涼的體溫，心裡還是覺得生出了一股暖意。

亭子里，宋喬支使著老公去叫小兒子，回頭看到兩個穿軍裝的俊朗青年牽著手走過來，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溫和笑意。

「今年過節都沒有放煙火，怪沒有年味兒的，不如我們現在來放吧。」吃著水果，宋喬又突發奇想，教四位男士都面面相覷。

但女王發話了，小的們怎敢不從，於是賀蘭和賀杉親自去庫房裡搬來了煙火，不消一會兒，就讓整個庭院都開滿了火樹銀花。

唐川已經好久沒有過過年了，抬頭看著，一時間有些恍惚。

忽然耳邊一癢，溫熱的氣息拂面而來，「新年快樂。」

唐川回頭，正好撞上賀蘭倒映著花火繁星的眸子，微微一笑，「新年快樂，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