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默的亡靈chapter09

保健室的燈光很柔和，素白的光線倒是把室內照得有幾分清冷。瀧本真司和福井佐和都被叫去做例行詢問，有野麻美似乎是回家了，此刻的保健室只有抱著莉苗的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輕輕把莉苗放在了小床上，後者面色蒼白的樣子完全不是裝出來的，只是在這樣無意識的狀態還能應出「你知道就好」這樣的話，大概就只有莉苗才會這樣了。

看著此刻病弱的少女，跡部景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也說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是怎樣的情緒，但是能夠確認的是，在看到莉苗沒事的時候，他的確是鬆了一大口氣。

直至現在，跡部景吾才恍然意識到其實自己一直以來都是擔心著莉苗的，只是每日每日的傷腦筋已經成為了一種毫無知覺的習慣，總是下意識地去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瀧本真司很快就趕到了保健室，隨之而來的大久保一臉擔憂地站在病床邊，滿目心疼地看著自家大小姐，看著莉苗長大的大久保表示，他還從未見過莉苗受過這樣的委屈。

另一邊，佐藤美和子調查了家政教室和理科教室。

家政教室的煤氣管道和理科教室的通風管道相通，也就是說被打開的煤氣爐可以直接將煤氣通入理科教室。理科教室的一片狼藉，毫無疑問是莉苗弄出來的。

至於家政教室里的那隻手機，被處理得很乾凈，上面的指紋全部都被事先擦了。通話記錄中有一通未接電話，對方的號碼，是莉苗的手機號。而莉苗的手機已經丟失了，這樣一來就被對方借用了。

保健室內的溫度像是下降了一般，頓時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瀧本真司動作嫻熟地給莉苗處理了傷口，後者的手肘有些慘不忍睹，也是因為這塊傷口，莉苗發燒了。除此之外，吸入了少量煤氣也讓她的情況變得有些糟糕。

「莉苗小姐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罪。」站在床邊的大久保的口氣里滿是關切和自責。

跡部景吾倒是一句話也沒有說，抱著雙臂站在離病床有一段距離的牆邊，身體微微傾斜地靠著牆面。他皺著眉，面容嚴肅地看著病床上的人。

在瀧本真司準備給莉苗輸液的時候，大久保卻突然拉高了聲調，像是怕別人聽不見一樣，說得很大聲，「瀧本醫生，莉苗小姐她先鋒過敏。」

前者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因為並沒有打算給莉苗輸這個，只是在看了大久保的眼色之後，瀧本真司保持了沉默，並相當配合地點了點頭。

「今天算我加班，沒別的事，我先走了。」瀧本真司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在得到其他二人的點頭之後，很快就離開了保健室。

與此同時，警方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冰帝，一瞬間，校園內又如同往昔的放課後般安靜。

給躺在床上的莉苗蓋好被子，大久保走到了跡部景吾的跟前，朝他微微頷首，「景吾少爺，有些事想找您出去一趟，莉苗小姐一個人睡在這裡應該沒有問題。」

這話倒是一點也不像是大久保會說的話，照常規而言，大久保必定會通宵守在莉苗的身邊。

跡部景吾半眯著眼審視起眼前身材圓潤的大管家，嘴角突然勾起一絲弧度，「如你所願，走吧。」

兩個人說著就離開了保健室，大久保關了保健室的燈，離開時輕輕地帶上了門。

沉入一片灰暗的保健室彷彿要融入夜色一般，也和落暮后的漆黑一般寧靜，空氣也如同靜止了一樣。

躺在病床上的少女平穩地呼吸著，左手手背上插著針頭，掛在吊架上的藥水袋一點一點地流下冰涼的藥水，通過細長的管子，注入少女的身體。

這時保健室的被悄悄拉開，來人似乎是不想打破這樣沉睡的氛圍，只是靜靜地走到了病床邊，襯著一丁點室外路燈的光亮，看了幾眼病床上的莉苗。

並沒有打開保健室內的日光燈，如同暗夜中的黑影一般，來人直接到葯架前取下了什麼，接著從桌台的抽屜里取出了注射器。往注射器里汲好藥水，來人再一次來到病床前。

近乎果斷地，直接把針頭刺穿進藥水袋的橡膠塞，就在準備壓下注射器的那一刻，保健室的燈亮了。

「啊啊，你果然會再來。」病床上本該是昏迷狀態的人卻突然開口，莉苗的語氣還是透著幾分虛弱的，她十分勉強地支起身體，坐了起來，「有野麻美，是吧？」

暴露在燈光之下拿著注射器的少女像是慌了神，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莉苗。

句末莉苗用了疑惑的上揚聲調，不過看到眼前少女的表情之後，她倒是能夠確定了此人便是有野麻美無誤。除此之外，眼前的少女和緒川美涼記憶中的那張面孔完全重合。

「利用家政課的便利，在和緒川美涼同組一起做出的食物里下了安眠藥，緒川美涼窒息而死之後，把她拉進洗手間隔間，只要隔間進不去，也沒人會太注意，而你恰好可以作為第一發現人，在處理完一切痕迹之後，再把事件捅開。」

莉苗的語氣像是冷鋒一般，一字一句都帶著壓迫力，她挑眉看著有野麻美，觀察著後者的表情變化。

「一切都是為了中川津實吧？」

提到這個名字，有野麻美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恨意，她突然笑了起來，高亢的笑聲像是嘲諷，「這些都是中川由佳里告訴你的吧，你覺得以你現在的狀態能夠抓住我么？你覺得我還會讓你活下去么？」

有野麻美的聲音在顫抖著，她的雙眼發紅，舉著注射器的手就準備往莉苗的脖頸刺去。

「該適可而止的是你。」莉苗沒有躲閃，甚至臉表情都沒有一絲怯動。有野麻美的注意全都在莉苗的身上，極其容易地，她就被悄然靠近她身後的大久保擒住了雙手。

「goodjob大久保。」莉苗給大久保豎了豎大拇指。

「所以，先鋒過敏完全是故意說給我聽騙我的？」有野麻美掙扎了幾下，而大久保就像是塊銅鎖，毫不給前者一絲一毫的解離線會。

「故意說給你聽的倒是沒錯，不過，莉苗小姐確實先鋒過敏。」大久保給出了解釋。

其實跡部景吾也沒有離開，在聽大久保說出要讓莉苗一個人休息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對勁。

在瀧本真司給莉苗處理手肘上的傷口時，莉苗就已經被痛醒，那個時候大久保經過她身邊，莉苗輕輕地扯了後者的衣角，在莉苗身邊這麼多年的大久保近乎是秒懂了小主人的意思，結合實際情況，來了這麼一出。

「其實中川老師什麼也沒有告訴我，只是你多慮了而已。」莉苗隨意地聳了聳肩，繼續說道，「我想中川老師大概事先是不知情的吧，至少在你殺掉緒川美涼之前，她什麼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莉苗頓了頓，她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嘴唇，抬起頭願望了一下站在門口依然保持著雙手抱臂的跡部景吾。

「先暫停一會哈。」莉苗抬手朝有野麻美擺了個打住的手勢，揚起下巴朝著跡部景吾喊道，「跡部景吾我渴了。」

跡部景吾：「……」

「大久保抓著人呢不是？」天生綿軟的聲線有幾分撒嬌的意味，說白了就是大久保沒空給她倒水。

跡部景吾黑著臉走了進來，思忖著這是個病號也就不計較那麼多了，莉苗這樣的性格，他似乎也早就習慣了。有著紳士風度的他給莉苗倒上水后再次站到了一邊，表明了自己不會插手事件的態度。

「想必也是緒川美涼死了之後，你才去和中川老師提了中川津實的事，你告訴她其實中川津實一直都沒有離開，所以，之後才會有機會之後把高本奈奈用一樣的手法殺掉。」莉苗捧著還冒著蒸汽的熱水，不緊不慢地對著杯口吹了吹，呷了一小口，「你就是第一個能看見中川津實的人吧？」

語落，有野麻美再一次將比先前更加訝異的目光投在了莉苗的身上，而後者滿臉的雲淡風輕卻讓她倍感不爽，「你知道什麼！你知道津實有多可憐么？連變成靈魂了都不能說話！」

「所以你割了緒川美涼和高澤奈奈的舌頭，所以中川津實的靈才又能說話了，因為你知道，靈體的本質是一種意識。」說著，莉苗用沒有受傷的手從衣袋裡拿出了裝著兩片舌頭的拼字，朝著有野麻美晃了晃，「不好意思，能看見中川津實靈體的人，不止你一個。」

有野麻美驚愕地頓了半秒，又突然像是發了瘋似的，情緒相當不穩定地吼了起來，「是緒川和高山應有的報應！津實都是因為她們才不能說話，津實喜歡唱歌卻被那兩個人毀了夢想，後來津實走了，怎麼想都是她們的錯吧。」

有一種情緒，叫遷怒。

「不管動機如何，殺人都是最糟糕的做法。」莉苗皺了皺眉，口吻中竟還帶著幾分大道理的意味，她又抿了一口水，繼續開口，「中川老師替你隱瞞殺掉緒川美涼的事，你變本加厲希望她幫你一併完成，所以高崎奈奈的安眠藥只可能是中川老師下的。」

「是高山｜奈奈……」有野麻美忍不住糾正。

「家政教室的煤氣管道是你改的吧。」這時跡部景吾突然發話，聽了莉苗說了一大串，他對事件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如果中川沒有幫忙，想必煤氣爐便是你殺掉高山的準備，像是對付莉苗一樣，把高山關進理科教室。只是中川的加盟，讓你順理成章地把兩起事件漂亮地聯繫在了一起。之前中川不讓莉苗進家政教室，是想幫你隱瞞被你改造了的煤氣管道。」

「不錯誒跡部景吾，要不要考慮來我的事務所？」莉苗投以讚許的目光，相當真誠地鼓起了掌。

「咳咳，莉苗小姐，你劇本拿錯了。」大久保清咳了幾聲提醒道。

莉苗瞪了大久保一眼，很快又擺正了表情，「你看見了我和中川老師的交談，你怕中川老師把你的事情捅出來，所以乾脆把我殺了，剛好原先留給高澤奈奈的煤氣可以用上。不過，我想最初你只是想讓我被憋在人體模型里靜靜死去吧，但是我弄壞了人體模型解脫了出來。我猜是中川津實告訴了你這個，你才打開了煤氣。當然，也是因為我，你才臨時改變了計劃，讓福井佐和去已經被警方封鎖了的洗手間替你找手機，讓高野奈奈的屍體提早被發現，這樣證實了高戶奈奈的屍體被發現時死亡時間比緒川美涼短。」

有野麻美開始保持沉默，不再說一句話，也不否認說莉苗沒有證據。但事實上證據也是有的，比如理科教室的人體模型上肯定會有有野麻美的指紋。

這時保健室的窗戶突然被吹開，這陣風帶著一股詭異的陰冷，吹得莉苗渾身發抖，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擋在臉前。而當莉苗準備再次把視線放在有野麻美身上時，中川津實的靈體站在了有野麻美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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