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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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獨家首發,謝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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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婦容易情緒化,大晚上的,睡不著,陸琉便陪她說了一會兒話,到最後,江妙也不知自個兒是何時睡過去的。

只知道陸琉哄她的時候,很溫柔。

次日醒時,陸琉自然不在。外頭已日上三竿,明顯時辰不早了。她起身後,寶巾寶綠便過來伺候。

江妙穿著薄薄的紗衣,挺著大肚子去了凈房,待出來時,經過房內一面落地鏡面前,才頓了頓。

岷州鄰近堯海,有這些異邦的玩意兒倒不是什麼稀罕事兒。那回江妙瞧著這鏡子喜歡,陸琉便命人給她弄了一個大的,擱在房間里。

這落地鏡不像平日梳妝台上的鏡子,只能照臉,而是能將全身都照的清清楚楚的。目下江妙便見著鏡子里,淡淡衫兒薄薄羅,初醒的婦人柔情綽態,媚於語言,當真比剛嫁給陸琉的時候,多了幾分女人味兒。且她懷孕,倒是不似一般婦人臃腫,只襯得這肚皮格外的大,高聳著隆起,怪不得每回陸琉見她走得快時,便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

她自個兒覺得懷了身子也體態輕盈,落在旁人的眼裡,便是一個動作遲緩、大腹便便的婦人。且看她這肚皮尖尖兒的,許嬤嬤說,這肚皮圓是生女娃,肚皮尖,便是男娃。

想起昨兒入睡時,夢裡那個香馥馥白胖胖的小娃娃,江妙便覺著,甭管是男娃還是女娃,她都是喜歡的。私心使然,她希望孩子能長得像陸琉多些。

江妙在梳妝台前落座,透過面前的鏡子,瞧著身後的寶綠安安靜靜的,眉頭略微蹙起,彷彿有煩心事似的,問道:「寶綠,可是有心事?」

寶巾正替自家王妃梳妝,而寶綠則是給寶巾打下手,手裡拿著要戴的珠釵簪子,本是心神恍惚的,待聽到王妃的聲音,才愣愣的反應過來,睜大眼睛,傻乎乎的「啊」了一聲。

之後便低下頭,弱弱道:「沒……沒事。」小手攥著掌心的珠釵,彷彿要將珠釵上的寶石摳出來似的。

江妙道:「你倆是我最貼身的丫鬟,名義上雖是主僕,可我將你們當姐姐看待。若是有什麼事兒,儘管同我說。」

寶綠眼眶濕了濕,點點頭道:「奴婢知道了。不過……奴婢真的沒事兒。」的確是件小事,難不成她要為了這門一件小事,讓王妃替她去教訓一個四品的大將軍?她只是一個小丫鬟罷了。再說……那黎將軍的確沒做什麼。

既是如此,江妙便不再多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事,不肯同外人說。

今兒江妙約了唐櫻一道打葉子牌。在岷州這段時間,江妙最交好的便是唐櫻了,因著唐櫻,江妙又認識了唐櫻的姐姐唐柔,再叫上岷州刺史徐盛的妻子盧氏,四個婦人湊一桌,倒是打出感情來了。

今兒先來的是唐櫻。

唐櫻上月剛成的親,如今已是周家媳婦兒。雖說出嫁了不好出門,可周家夫人曉得唐櫻和宣王妃熟,關係好,倒是很樂意唐櫻來找宣王妃,且每回出門,都千叮嚀萬囑咐,斷斷不能贏宣王妃的銀子,這點錢,他們周家還是有的。

周夫人是從小看著唐櫻長大的,對這個兒媳也是滿意。出嫁后,唐櫻和周嘉和琴瑟和鳴,倒是一對極恩愛的小夫妻。

出嫁了,自然是一番婦人裝扮,且周家在岷州也算是大戶人家,在穿戴上,自然短不了唐櫻。再說了,有周嘉和這個疼媳婦兒的夫君在,唐櫻哪裡會受半點委屈?

瞧著唐櫻這紅潤俏麗的臉頰,儼然是一副夫妻生活甜蜜恩愛的樣子。這唐櫻一到,二人便想落座吃茶,聊起天兒來。

唐櫻聊得最多的自然是周家的事兒。周家一大家子,她打小就熟,可嫁過去,成了周家兒媳,卻是兩回事兒了。

雖是甜蜜,卻也有煩惱的事兒,唐櫻同江妙的關係好,倒是沒藏著掖著,一些事兒都說了。

江妙喝著花茶,聽著唐櫻的控訴,雖然覺得煩惱,卻也有些羨慕……她嫁了陸琉,好像除了遠離爹娘哥哥們,旁的倒是沒什麼變化的,至於公公婆婆,任性的小姑子什麼的,她壓根兒也沒有。

太順遂了,反倒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唐櫻說著,頓了頓,見她一臉的羨慕,不禁打趣兒道:「你羨慕個什麼勁兒啊?宣王待你這般好,現下你又懷著宣王的孩子,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福氣。」

江妙也打趣兒道:「那咱倆換一換,你願意嗎?」

這哪跟哪兒啊……

唐櫻當真覺得,這位宣王妃,定是被宣王給寵壞了,這種事情也說得出來。唐櫻道:「這話若是被宣王聽見了,指不準怎麼教訓你呢。」

陸琉啊。江妙撇撇嘴,眉眼笑吟吟的,她肚子里揣著一免死金牌,這時候他哪敢動她啊?

唐櫻又道:「其實吧,我覺得宣王這人旁的都挺好的,就是……太好了些,就不像真人似的。這等福氣,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氣的,也唯有妙妙你這種,才能享受。我呢,就湊活著和阿和一起過。」其實,周嘉和也不錯啊。

江妙挑眉:「阿和?」

唐櫻害羞的笑了笑。換做以前,她哪裡會這般親昵的叫他,只覺得頭皮發麻,有些受不了。她還是喜歡叫他的全名,可如今呢,不習慣,叫著叫著,卻改不了口了。

到底是新婚,唐櫻這段日子,便如同生活在蜜罐似的,每日早晨送自家夫君去書院,兩人彷彿生離死別似的,依依不捨……唐櫻嬌嗔道:「妙妙不喜笑話我。」

有什麼好笑話的?她和陸琉也這樣啊。可這話江妙倒沒有說,只同唐櫻聊了一會兒,卻見唐柔和盧氏過來了。

四個婦人湊到一桌,熱熱鬧鬧的打葉子牌,大半天就過去了。

婦人不比男子,男子在外頭同朋友相聚,可以遲些回家,可成了親的婦人,若是太晚回家,可是要被人說閑話的。打葉子牌的時間過得特別快,一轉眼便已經到了下午了,江妙懷著身孕,不好親自送她們出去,便讓許嬤嬤代替自己送三位夫人回去。

許嬤嬤送完人回來,卻帶著一個穿粗布衣裳的小廝過來,說是宋府的人。

宋府……

江妙臉上的笑意登時就蕩然無存了。

宣王府同宋府早就沒有來往了。

那小廝正是宋老太爺身邊伺候的人,也明白宋府和宣王府的關係緊張,可今兒宋老太爺將這任務交代給他,他自然不能讓他老人家失望,當即便朝著這位金尊玉貴的宣王妃跪了下來,道:「宣王妃,老太爺病重,大夫說他恐怕……」

江妙蹙了蹙眉。她有些明白,陸琉對這位宋老太爺,還是存著一些感情的,想起那日宋老太爺壽辰,他笑容歡喜的將自己的外孫介紹給自己的朋友,這心情如尋常的老人一般,像眾人炫耀他出色能幹的外孫。可是……

江妙冷著臉道:「王爺不在,等待會兒王爺回來了,我會將此事轉達給他。」

小廝知曉宣王妃年紀輕輕的,最是心軟,旋即說道:「老太爺知道宣王不喜宋家,今兒他命小的來,也不是想見見宣王,而是……而是有些話想同宣王妃說,希望宣王妃能移步去宋府,看看老太爺。」

這話一落,許嬤嬤頭一個不答應,板著臉道:「沒看見我們王妃大著肚子嗎?哪能隨隨便便出門,若是有個閃失,你擔待的起嗎?」

自江妙懷孕之後,最緊張的便是許嬤嬤了。許嬤嬤明白這孩子對王妃的重要性,只願王妃能平平安安將這孩子生下來,可是半點不許她胡來。

小廝沒說話,只朝著江妙重重磕了幾個頭,道:「老太爺是想同王妃說說宣王的事兒,有些事情,怕是宣王妃也知道的不清楚吧……」

江妙袖中的手緊了緊。

這話,卻是說到她心坎兒里去了。是啊,她只依稀知道,陸琉幼時過得並不如意,唯一疼愛他的祖母早逝,他也從未主動在她面前提過這些事情。這些事情,陸琉不說,她便不問,只想著自己日後好好陪著他,就成了。可說到底,她還是想知道的。

許嬤嬤最了解江妙的性子,一看她這副表情,便知道她是要動搖了,當即便道:「王妃,不可……」

可江妙已經有了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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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平穩的到了宋府,江妙從大門入內,直接去了宋老太爺的泰和居。一進去,便是一股濃重的藥味兒。

宋老太爺的床榻邊,長房二房的人都在。

宋大爺和羅氏瞧著她,倒是客客氣氣行了禮,只是原本站在一旁二媳婦秦氏,一看到江妙,便發了瘋似的上前,道:「你竟然還敢來……」

秦氏知道,自己夫君的事情,全拜宣王陸琉所賜。怪不得當時去宣王府求救,宣王沒有干預,原來始作俑者就是他!

江妙倒是從容淡定,這番鎮定的架勢,倒是頗得陸琉的真傳。這會兒來宋府,她當然不是單獨來的,身邊除卻倆丫鬟之外,還有陸琉特意派在她身邊保護她的、身手不凡的侍衛。有這些侍衛們在,秦氏便是想碰她一根頭髮絲兒都不可能。

宋府這地兒,她一個懷著孩子的婦人,哪敢毫無準備的來?

羅氏立馬將秦氏攔住,壓低聲音道:「胡鬧什麼?趕緊隨我出去!」說著,便將紅著眼哭哭啼啼的秦氏拉了出去。

宋老太爺就躺在榻上,看著這外孫媳婦來了,一張布滿褶子、歷經滄桑的臉浮現了慈祥的笑容,朝著江妙道:「來了……」

「……嗯。」江妙點頭。望向這宋老太爺,只覺得他比幾個月前蒼老了許多,這原是花白的頭髮,彷彿找不出一根黑色的,全都白了。想那日壽辰,他也是臉色紅潤,精神矍鑠。

江妙面容得體,又見宋老太爺將身邊的人悉數屏退。

江妙在榻邊的綉墩上落座,道:「老太爺找我,可有什麼事情要說?」

宋老太爺笑了笑,也不計較她的稱呼,曉得這外孫媳婦疼外孫,自然是跟著外孫一起恨宋家。宋老太爺雙目渾濁,眼神有些漂浮,只臉上掛著笑意,倒是同平日無異。他啟唇道:「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那外孫……」

江妙道:「他會過得很好的。」

「是啊,他現在的確過得很好……」宋老太爺道,「有些事情,我想那孩子不會同你說的。他小時候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很活潑,也很懂事,小小年紀,便心思敏感,努力討大人們的歡心。他也很容易滿足,一句誇獎,便能開心半天……」

江妙愣了愣,倒是沒體會過這種感覺。她打小就是全家人的寶貝,從來不需要刻意去討好誰。那陸琉他……他當時也是堂堂的宣王府世子啊……

江妙紅著眼,想到一些事情,氣憤道:「就是因為陸琉的出生時,他娘親去世了,所以你們便將這責任推到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宋老太爺嘆氣道:「是我那女婿糊塗……」

江妙道:「那你們呢?既然曉得宣王不喜歡這個孩子,你們就不能多關心他一些?」沒有父王,至少還有外祖父和舅舅們,總不至於弄到今日這般的場景。可又想到那宋雲瑤,江妙就明白了,「……老太爺心裡,也只有小女兒罷?」

但凡對長女有些感情,哪能容忍的了長女的孩子被欺負冷落?

彷彿是想起了自己那兩個女兒,宋老太爺的眼神自窗戶看去,一直看到很遠……

他道:「都是女兒,何來的偏袒?只是雲瑤好勝心強,覺得長姐出色,便時刻努力,欲有朝一日能超過長姐。哪知……日子久了,此事便成了她心中的執念。以至於後來,後來做出那種事情……」

江妙知曉宋老太爺說得是什麼事情。宋雲瑤趁著長姐懷孕的時候,偷偷同姐夫勾搭,待長姐難產去世,便順理成章的取而代之,嫁給了自己的姐夫。這種人,怎麼可能對長姐的孩子好呢?加上那前宣王也是個糊塗的……就算有老王妃在,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護著他。

而那時候,陸琉還是個孩子……

再厲害,也鬥不過一個大人。也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宋老太爺說道:「我自然不同意,可那時候雲瑤已經懷有身孕,罵過了,總歸是心疼女兒……後來雲瑤嫁過去,那腹中的孩子沒了,之後便再也沒有懷上過孩子。她心裡有怨氣,每回看著那孩子,便堵得慌,直到陸琉四歲的一日,我那女婿為了哄妻子,才做出了糊塗事兒……」

江妙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道,道:「什麼事?」

宋老太爺眼眶有些濡濕,道:「他帶著三個兒子去狩獵,最後竟糊塗到,大雪天的,將那孩子扔到了深山裡……」

聽到這裡,江妙氣得肚子都隱隱作痛。只恨那前宣王去世的太早,若是此刻還活著,她定要好好為陸琉討回公道。對待自己的孩子,竟這般狠心……想起之前聽到的事兒,江妙翕了翕唇道:「最後,可是陸大爺救回了他?」

宋老太爺有些意外,道:「他告訴你了?」

江妙輕輕搖搖頭。這種事情,陸琉當然不會同她細講,只道:「我只知道,大伯對王爺有救命之恩,卻不知道竟是這般的救命之恩。」

宋老爺道:「也是,那孩子怎麼會說呢……」之後又繼續說道,「那回救回來之後,他便受了驚嚇,身子被凍壞了,燒了好幾日。哭哭啼啼的,等好轉些,便跑到宋家來……」

江妙想,換做是她,那樣的宣王府,也是待不下去的。只是——想著如今陸琉和宋府的關係,江妙道:「你們……你們沒有收留他,是不是?」

宋老太爺覺得這外孫媳婦兒太聰明,怪不得外孫會喜歡。

他道:「是啊。那會兒天還很冷。因著這件事,老王妃狠狠訓斥了雲瑤,那日雲瑤剛好回了娘家,在她娘面前哭訴,這會兒那孩子回來,我那妻子自然將火氣撒到他的身上,哪裡肯讓他進來?」

「……那您呢?您是一家之主,難不成任由自己的妻子這般對待外孫?」

宋老太爺眸色暗淡,似是悔恨,「是我……對不起那孩子。之後,大門緊閉的,他就這般凍著在外面站了半天,到了晚上,是老王妃讓我那女婿來找孩子,若是尋不到,便不許他回去,這才到了宋府,將那孩子抱了回去。」

「……那孩子很聰明,經過這一次,便不再哭嚷這要去宋府,而是乖乖的跟在老王妃的身邊。之後倒是來過幾次,我那妻子口出惡言,那孩子雖然年幼,倒是換了一個性子似的,不再委屈哭鬧,只是來宋府的此事,漸漸少了起來……」

宋老太爺看著江妙,說道:「直到很久以後,雲瑤瘋癲,被帶回宋府,治好之後,才知道這幾年雲瑤不孕,是老王妃做得手腳,為的便是保證宣王府只有陸琉一個嫡子。而雲瑤頭一回小產,也是如此。可是……我又從雲瑤的口中得知,長女難產,是她暗中安排的,害死了自己的姐姐。……這些事情,我想那孩子,應該已經知道了。」

江妙面色煞白,有些說不出話。依著宋老太爺的口氣,便是宋雲瑤害死了陸琉的娘,造成了陸琉父子間勢如水火,還害得年幼的陸琉差點命喪深山裡,從此性情大變……可宋家,卻一味的偏袒宋雲瑤。

這種大戶人家的腌臢事,在平靜溫馨的鎮國公府,是不可能發生的。可是鎮國公府沒有,不代表別的地方沒有……

江妙袖中的拳頭捏了捏緊,忍著肚子傳來的痛意,有些後悔當時遇見陸琉的時候,為什麼不對他好一點,而是避著他。非得他對她很好很好,她才肯稍稍朝他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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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妻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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