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門先生

第三章 鬼門先生

我如果幫女鬼找眼珠子,那就完全是客場作戰,這鬼地方我是人生地不熟的,而且連個手機信號都沒有,就算想要求助也找不到幫手。

所以說線索就只能完全從這女鬼身上找,也不知道張氏到底用的是個什麼法術,反正那女鬼看起來似乎真的清醒了,對她鞠躬道謝:「多謝婆子相救。」

其實在接受了女鬼的設定之後,我反而覺得不那麼害怕了,而且她只要低着頭的話,其實畫面也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怖。所以聽到她叫張氏為婆子的時候,我差點笑噴了。

張氏嬌嗔地瞪了我一眼,解釋說,像我們這樣的陰陽夫妻,男的叫鬼門先生,女的叫鬼門婆子。活着的主掌平息怨念,死的負責跟冤魂溝通,打開鬼門。

呃,好吧,我總算對鬼門先生的事情又稍微知道一些了。

不過這裏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萬一我的那些同學在廂房門背後偷看,發現我跟女鬼有說有笑的,就算不把我當怪物看,肯定也要跟我拉開距離的。

所以我就帶着女鬼出了房間,跑到了院子外頭的林子底下。女鬼就說起了自己的來歷,她自稱名字叫楊艷,就是這村子裏的孩子——名字很普通,我估摸著這村子裏叫楊艷的起碼得有兩三個。

接下來她的述說讓我很失望,女鬼似乎有很多東西自己都不記得了,比如自己的家在哪裏,家裏父母是誰什麼的,已經完全忘記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她記得自己是地藏祭的那天死的,還記得死前被人挖去了眼睛,至於兇手——她沒看到。

楊艷能提供的線索很有限,我驟然想起之前被我撒了一泡尿的墳墓,就把她帶了過去,指著墓碑問是不是她的墳。可惜楊艷自己也說不好,一臉迷惑的樣子看着我。

當我開始懷疑是不是她把我帶到了墳前的時候,她卻又坦然承認了,說一切的確都是她做的,她只是想要找鬼門先生幫忙而已。

好吧,夠頭疼的東西很多。我一邊整理思路,一邊離開了林子。看到楊艷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我就開了個不算玩笑的玩笑:「我能在這的時間不多,如果實在找不到的話,你可別怪我啊。」

話音剛落,剛剛還顯得很安靜的女鬼突然勃然大怒,整個形象都陰森起來,沒眼睛的眼眶也開始往外飈黑氣:「你說什麼?你敢不幫我?信不信我把你的同學,你的朋友全都弄死?」

我有張氏護身,倒還不是特別怕,只是被她突然轉變的形象給驚到了。張氏急忙就又在女鬼的額頭上拍了一下,然後低聲警告我:「相公,別亂說話,忘記七表舅爺曾經說過什麼了嗎?他們是冤魂,為了平息怨念是會不擇手段的,我估計今天你那個同學說自己撞到鬼了,很可能就是楊艷以為你不肯幫她,所以給你的一個警告。」

儘管張氏語氣很柔和,可我心裏還是有個疙瘩,很不舒服。憑什麼?你特么是來找我幫忙的,憑神馬我還要對你低三下四的,這不是求人的態度啊。

我又斜睨了一眼楊艷,見她還是站在原地不動,只不過神情很兇狠,我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吧,下不為例。」

說完我悄悄地問張氏,能不能不當這個鬼門先生。張氏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生者與死者的婚姻,必然帶來陰陽兩界的連接,這些冤魂鬼怪會本能地找到我。

而且張氏還告訴我,現在我心不誠,動不動就想撂挑子不幹,所以我連她的真名都還沒有知道,而她本來的能力也有許多發揮不出來。

另外幫這些鬼並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比如對我以後的運氣會有很好的幫助,冥冥中自然有所庇護,比如做生意更容易成功,比如走夜路會撿錢什麼的。

提起撿錢我就來氣,要不是那時候貪了小便宜,我怎麼會遇到這種鬼事情?而且還不得不當個什麼勞什子的鬼門先生。

氣歸氣,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啊,張氏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她不怕女鬼,但是現在她的手段,拿這女鬼也沒啥辦法,要是這女鬼真的要害我的同學們,張氏最多也只能保護一兩個人。

死人這種事情,尤其是牽扯到大學生,是很容易變成超級大——麻煩的,所以我就算再不情願,也得答應下來。

楊艷見我答應,這才收起了怒氣,眼眶裏也不冒黑煙了,對我躬了躬身,一轉身就消失不見了。

我還以為她肯定會自己的墓地去了,沒想到一眨眼,她又出現了:「先生,就在前面的梧桐樹根下三步位置,有一把藏好的刀子,應該是殺死我的兇器。那麼一切就拜託先生了,我靜候佳音。」

她再次對我鞠躬行禮,這一次是真的消失不見了。我回頭看了看張氏,她確認地對我點頭,說對方的確已經不見了。

我沒有着急去把兇器挖出來,而是先回了院子,把同學們的情緒安撫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沒聽到鬼夜啼了,所以大家也慢慢地恢復了平靜,在恐懼和疲勞的雙重作用下,很快大家就沉沉睡了過去。

只有白棟一個人還清醒著,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說:「蘇昊,你……藏着秘密對不對?那個靈牌,還有今天你一個人去驅鬼,你是不是陰陽先生?」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我正想否認,不過腦子卻突然一動,就告訴他說,我家裏是祖傳的陰陽師,不過這事兒不能告訴別人。

想不到白棟倒挺迷信的,一下子就相信了我,低聲說道:「剛才我躲在門後面看到了,你一個人站在門口跟誰說話,那個就是在哭的鬼吧?」

原來白棟他們是看不到鬼的?我心裏稍微放心了一些,豎起嘴唇示意他不要亂說。

白棟就很興奮地左顧右盼:「蘇日天,我們是好兄弟對不對?以後有刺激的事情千萬別忘記告訴我。」

刺激?撞鬼是刺激?我這才注意到,今天大家都很慌亂的時候,只有白棟一個人顯得相對比較平靜,雖然一開始他也挺驚恐的,但是到後面他的表現的確比起其他人要顯得可靠多了。

「小白,這事兒吧,信者有,不信者無,不過你也別主動去招惹,招惹了可是要倒大霉的。」我用我的切身體會警告白棟,可惜他聽不進去。

我又不是白棟的爹媽,他既然不肯相信,那我也只能順其自然,好不容易哄著白棟睡了覺,我就獨自一個人尋思起來,要怎麼幫楊艷找到她的眼睛呢?

從剛才跟楊艷的接觸看來,她是死的時候失去了眼睛,變成鬼之後也是個瞎鬼。所以想讓她幫忙那是不可能的,必須得我自己去找。

但是我之前也說過了,菩薩村這鬼地方,我是人生地不熟,完全是客場作戰,根本就無從查起。

好在楊艷給的線索雖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沒線索。首先就說她的死吧,之前張氏曾經檢查過她那顆吊著的眼珠,發現是木頭做的,所以推斷說是她死的時候被安在身體上的,最終帶進了魂體里。

死人沒眼睛,這種事情肯定不是小事,尤其是菩薩村這種小村子,一般來說這種位於山裏的村子都挺淳樸的,如果找人打聽打聽,應該能問出些東西來。

可是問題來了,如果我這麼貿貿然地上去問,萬一驚動了兇手怎麼辦?

根據楊艷的說法,已經幾乎可以確定她是被謀殺的,至於為什麼會被挖掉眼珠子,這也是一個十分可疑的地方。

既然楊艷的眼睛還好好地保存着,那就是說兇手也還逍遙法外呢,要怎樣才能在既不驚動兇手的情況下,又打聽到可靠的情報呢?

至於那把埋藏在梧桐樹下的刀子,目前看來只能作為證據,等找到兇手的時候再拿出來,很明顯楊艷已經發現它有一段時間了,卻沒有找到與刀子有關的人。

我獨自一人走出了院子,呼吸著山村裏的新鮮空氣,覺得這時候腦子特別的清晰,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不過在那之前,我還需要張氏去幫我做點事情。

把張氏招呼出來,問她能不能趁著夜裏,在菩薩村的各家各戶逛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張氏很痛快的答應了,用她的話來說,現在的她,也只能做做跑腿的事情了。

實際上張氏有些妄自菲薄了,在開始供奉張氏的時候起,我就經常會跟七表舅爺聯繫,他會不時地告訴我一些很有用的東西。

比如說張氏現在雖然沒什麼特別的能力,但是對死者、冤魂有着相當的感應能力。如果楊艷的眼睛還在菩薩村的話,也許她能夠感覺到一些什麼。

吩咐完張氏,我就回到安排給男生的西廂房,倒頭就睡。等到天色大亮的時候,我被同學們的議論聲給吵醒了。

原來昨天晚上,我們的帶隊老師跑出去荒唐去了——老師畢竟也是人嘛,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當時就我們這些學生在,被鬼夜啼嚇得夠嗆,也難怪大家會對老師有些怨言。

跟老師一起過來的村長的表情就很不對了,既慌亂又恐懼,這讓我留上了心,難道村長知道是怎麼回事?

同學們吵吵嚷嚷地要提前回去,不過老師卻不信我們遇到了鬼夜啼,說後天就是菩薩村有名的地藏祭,要大家一起去看看,對我們以後當導遊什麼的也有好處。

學生和老師各執一詞,不過大概是並沒有真的看到鬼的原因,又或者是因為現在是大白天,所以大家的膽子要比平時大一些,在老師的勸說下,大家也沒有再堅持要離開。

我呢,並沒有參與到這次的爭論中,而是借口幫忙,跟村長一起進了廚房——我們的早飯,是由當地村民代為提供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竟然是村長自己親自來做飯。

我坐在灶前,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掰著干樹枝往灶孔里扔,一邊打量著村長。我發現他不時在偷看我,而且每次跟我的眼神對上的時候,他就會十分慌亂地別開腦袋。

難道這村長真的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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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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