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章 真相

100章 真相

福安居,郝嬤嬤正指使幾個小丫頭更換碧紗櫥,見花羞來,禮到笑到:「老太太正想大夫人,這不就回來了,你們娘倆真是心有靈犀。」

花羞感念她的淳厚善良,報以微笑:「嬤嬤最近可好?」

郝嬤嬤擺擺手:「人老了,總是這疼那疼的,幸好有老太太想著,多少大補的吃了,我才能老驥伏櫪。」

花羞就抓過她的手,在脈搏處按下,須臾道:「瞧您目赤,應是肝火旺,等我給您開個方子調理下。」

郝嬤嬤喜的眉開眼笑:「大夫人你是菩薩轉世不成,還關心老奴,進去吧,老太太等著呢。」

花羞剛想拔步走,忽然覺得郝嬤嬤話裡有話,老太太等著?沒人進去通稟,太夫人怎麼知道自己會來?如此說,應是施耘山告知太夫人今日凌晨發生的事了。

她感激的看看郝嬤嬤,沒多說什麼,一徑來到裡面。

太夫人正由玉綉給梳頭,如此年紀,頭髮卻又黑又密,趁著瑩白似雪的肌膚,唯有眼角幾道伸展開去的皺紋,才昭示著她已經垂老。

花羞翩翩拜下,心裡卻琢磨該如何開口問施耘山刺殺高麗王子之事,無論高麗王子被自己救之前,還有救之後,受傷都應該與施耘山有關,而施耘山讓自己來問太夫人,難道這幕後主使會是太夫人?若是她,為何刺殺自己未來的女婿?更何況這女婿還是堂堂的高麗王子,是未來的高麗王。此事往小了說關係到女兒施錦珂的感情,往大了說關係到邦國之間的感情,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太夫人痛下殺手?

玉綉在太夫人身後略略蹲了下算是給花羞請安,插上最後一根鳳抬頭的翡翠鑲金釵,手中拿著碩大的菱花寶鏡於太夫人腦後照著,嘴上指使銀緋搬了張瓷墩給花羞,接著銀紅上了茶。

太夫人道:「罷了罷了,你梳頭的手藝無出其右,我不用看的。」

說完,給玉綉使個眼色。

玉綉會意。吩咐前後左右侍立的幾個小丫頭:「都下去吧。」

她自己也朝太夫人和花羞屈膝施禮。後退了出去。

只剩下花羞同太夫人兩個,該以什麼來開場呢?開門見山怕一貫凌駕於他人之上的太夫人受不了,花羞靈機一動道:「四叔同水柔的事就快有眉目了。」

太夫人手搭在石青色金錢蟒的引枕上,指甲上的大紅蔻丹與石青色撞的炫目。日光一格一格的篩進來落在太夫人身上。白蒙蒙蒸騰著。那本就莊嚴的姿態頗有幾分神化了,看的花羞不自覺的有些打怵。

「你來,不是因為耘莽的事吧?」

太夫人此言一出。花羞感嘆自己不過是凡間一女子,而太夫人,卻是道行千年以上的老妖,鬥法是鬥不過她,莫若直言,於是道:「刺殺高麗王子真是娘您的主意?」

太夫人笑笑,只有笑的姿態,卻毫無笑的內容,牽動嘴角的一個表情罷了,淡淡道:「是我的主意。」

刺殺自己未來的女婿,難不成她老邁至於昏聵了?

除此之外,花羞不知怎麼來理解此事,遂道:「那可是錦珂的夫婿。」

太夫人抬手壓了壓鬢角,無病**的動作,淡然道:「未來的夫婿。」

「沒嫁也是有婚約的。」花羞不明白未來的夫婿為何就要刺殺。

太夫人嘆口氣,看花羞的目光突然柔和了很多,藹然道:「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此事被你發覺,若不能弄過水落石出,必然會耿耿於懷,所以,娘不跟你兜兜轉轉,不妨告訴你,我讓巫毅刺殺高麗王子是不想錦珂遠嫁。」

果然是巫毅,既然巫毅與高麗王子身上同有五色散的氣味,應該是巫毅功夫不敵高麗王子,才使用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使其昏蒙然後下手,只是不想女兒遠嫁就殺人,這做法未免太狠辣,更何況對方是藩屬國王子,於是道:「您可以退婚的。」

「退婚?」太夫人笑得冷冰冰,逼視花羞:「皇上賜婚,誰敢退婚。」

是了,是這個道理,高麗王子於街上邂逅施錦珂,一見鍾情向齊皇求娶,齊皇當即賜婚,哪一方想退婚都是抗旨不尊,大罪,死罪。

太夫人從臨窗大炕上下來,唉聲一嘆。

見屋內沒有其他婢女,花羞連忙過去攙扶,太夫人順勢握住她的手,轉身與她對視,目光甚是哀婉無奈,悠然道:「你聰明賢良,娘就跟你說個心裡話,我三個女兒,老侯爺當年親自取名為錦粟、錦羅、錦珂,寓意吃、穿、用,希望女兒們將來衣食無憂富貴榮華,然,錦粟貴為皇后又如何,近在咫尺卻如遠在天涯,見一面極其難,每每我們母女思念於宮中團聚,我都擔心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大做文章,說我們外戚干政。」

話到此,拉著花羞同在羅漢床上坐了,拿過面前長案上的荔枝剝了皮去喂花羞。

除了母親和乳母戚氏,沒人這樣對過自己,花羞微啟櫻唇含了,口中甜心裡也甜,心就軟了下來,本對太夫人有些抵觸的情緒,此時好了很多。

太夫人由著花羞用絹帕給她擦拭手,繼續道:「錦羅貴為王妃,遠在虢國郡,一別經年,想見只能在夢裡,甚至我連她的兩個孩子都沒見過,想著她一個人身處王府,即便有什麼心事,又說與何人聽?」

花羞目光緩緩掃過太夫人那哀戚的面龐,她還健在,她的女兒們彷彿都可憐得讓人受不了,而自己母親仙逝,自己身處侯府伶俜寥落,心事又說與何人聽呢。

如此一想,黯然神傷。

太夫人發現她有些動容,以為是自己的話觸動了她,繼續道:「皇后見不得王妃見不得,我身邊只剩下小女兒錦珂了,能嫁給高麗王子外人不知有多艷羨,王子是未來的王,錦珂就是未來的王后,母儀天下,榮耀門楣,可是,高麗距大齊千山萬水,而宮廷歷來都是刀光劍影明爭暗鬥,錦珂秉性純良,受傷害是輕的,重的,只怕會喪命,而我鞭長莫及,除了思念別無他計,所以,我要留下錦珂。」

為了留下女兒就傷別人性命,這做法實在不敢恭維,花羞謹慎的提醒道:「莫若當初不同意這門親事,皇上寵愛皇後娘娘,自然不會為難咱們施家。」

太夫人笑了起來,笑得太突然唬的花羞身子倏然一抖,那笑卻戛然而止,聽她道:「傻孩子,當初若不同意這門親事,錦珂就得入選進宮,姊妹同侍一夫,難免骨肉相殘,還不如遠嫁高麗。」

花羞仍舊有些擔心:「若是高麗王子真的亡在大齊,高麗王必然興師問罪,說不定舉兵來犯,一樁婚事引發戰事,實在是……」

沒等說完,太夫人搶了過去道:「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花羞自覺聰慧,卻也跟不上她的思路,打仗,竟然是她求之不得之事?腦子裡七葷八素,亂了套。

太夫人踱步到六扇屏前,用白嫩的手指撫摸上面的楊門女將刺繡,道:「我施家的名望就是從征戰得來,當年的老侯爺,現在的耘天,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倘或真的天下昇平,施家一門難說會是什麼下場,你別忘了,我們的一切,榮華富貴,都是男人們從廝殺中掙來的,所以,我不懼怕征伐。」

花羞再無言語,容色淡淡,而心卻翻江倒海般,太夫人或者錯或者對,現下自己已經無法判定,內心肅殺凄清,活在郢城家裡時是何等的爛漫純情,活在京師的定遠侯府,此後只怕要有個七竅玲瓏心才能應付。

油然而來的疲累,知道了結果等於沒有結果,問過太夫人如何對待在別院養傷的高麗王子,太夫人說,容她細細思之,畢竟,兩次不死,或許是上天在庇佑,而人,是不能與上天斗的。

又說會子其他,花羞遂告辭離開,她還有另外的事做,那就是溫宵雲綁架施耘莽之事。

在門口叫上等著自己的杜鵑和青鸞,一路往大門而去。

「夫人,不回伯英院嗎?」杜鵑問。

花羞猛然愣住,彷彿伯英院是別個所在而非自己的家,想想昨晚施耘天同辛緹在伯英院吃吃喝喝彈彈唱唱,頓時,漠漠輕寒上了她的面龐,搖搖頭:「回別院。」

於大門口上了老董駕的馬車,才剛喊了聲「駕」,從大門內衝出一人,卻是施錦珂。

花羞心裡咯噔一下,還以為施錦珂了解高麗王子受傷在自己別院的事,孰料施錦珂卻攔著馬車道:「大嫂,你究竟要與大哥僵持多久?難不成真的等那辛緹登堂入室做了侯爺夫人你才罷了?」

花羞的心仿若被剜了下的痛,明知施耘天才娶了新夫人,而辛緹卻登門拜訪,這是來給自己示威么,那位胡族公主定然是驕橫跋扈慣了,以為我柏花羞好欺負。

「她做不成侯爺夫人。」花羞笑得支離,施錦珂凝視半晌卻無法參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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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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