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這是王阿姨讓我送來的。」楚子軒狀似無奈的回答。

莫可妍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他那麼聽話了？不過她也懶得計較這個。莫可妍蹙著眉看向那碩大的飯盒，最後無奈的搖搖頭。朝楚子軒伸出手。

「給我吧。」

「我來拿，你過來推我。」楚子軒理所當然的說。

莫可妍很詫異，瞪圓了眼睛看他，「你不回去？」

楚子軒聞言氣結，他冷冷的看著莫可妍，「你讓我一個人怎麼回去？而且我都沒吃飯呢，王阿姨把我的午飯也打包過來了。」他看著莫可妍皺起的眉頭，又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晚上再跟你一起回去。」

莫可妍蹙著眉，糾結的看著楚子軒。一個人哪裡回不了家了？平時他不是都是一個人在家裡到處轉悠的嗎？

「我現在送你回去吧。」最後，莫可妍妥協的說。

楚子軒斜睨了她一眼，不為所動的說：「我餓了，過來推我，我們去你辦公室吃飯。」莫可妍的話他直接的無視了。

楚子軒那理直氣壯支使她的樣子，讓莫可妍氣得剛想發飆。但一看到門衛室的大爺探頭探腦好奇的看著她和楚子軒，莫可妍只好把心裡的氣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想發火又不能發出來，莫可妍雪白的臉都憋得通紅了，她咬牙切齒的看著楚子軒，過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然後陰沉著臉推楚子軒向辦公室走去。

天氣寒冷，校園裡的花草大部份都已枯萎，只留下光禿禿的枝節。惟有林蔭道兩旁低矮的灌木叢還是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樣子。

由於現在是中午放學，學校里沒有多少人，老師和學生不是回家了就是去學校食堂吃飯。莫可妍推著楚子軒經過操場時，聽到他似是懷念又似是嫌棄的說：「這麼多年了，學校好像都沒有什麼變化。這操場比起從前可是破舊了很多，那籃球架，我在這裡讀書的時候上面的木板都沒了，沒想到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楚子軒的興緻很高昂，一路如數家珍的說著學校的景色，「等一下我們吃完飯就去東邊的那個小樹林那裡看一下吧。你還不知道吧，那個小樹林就是我們那一屆的學生種的，以前是個垃圾堆，上任校長嫌影響校園整潔就決定改成小樹林。不知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的小樹苗長成什麼樣兒了。」

「對了可妍，你以前是在哪個學校念的小學啊？是不是啟明小學？那個學校離你家挺近的。」楚子軒扭過頭，雙眼含著笑意的看著莫可妍。

莫可妍恍惚的看著楚子軒那神采飛揚的樣子，聽到他的問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等回過神來時，心裡只覺得怪異無比。

這楚子軒前幾天還對她冷嘲熱諷，又是不屑又是羞辱的。怎麼今天居然會來到學校給她送飯？還雙眸含笑一副如沐春風溫潤如玉的樣子！如果她的記憶沒出錯的話，她和他明明就已經撕破臉，只要莫可妍搬出楚家就可以老死不相往來了。怎麼今天楚子軒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甚至表現得跟她很熟的樣子？

難道是這個世界變化太快，她已經跟不上朝代了？

楚子軒放柔了聲音，輕聲的對莫可妍說：「可妍，不如你跟我說說你以前的學校吧。」冬天午後的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似乎這舒適而慵懶的陽光讓楚子軒的聲音都顯得更加的優雅動人。

其實楚子軒更想讓莫可妍跟他說說她以前的事情，無論大事小事他通通都想知道。可是他也知道，以他跟莫可妍現在的關係，不宜太過急切，否則就會得不償失了。

對莫可妍的性格,楚子軒還是很了解的。她倔強、固執、冷漠，對所有的人都抱有很大的戒心，看似溫和柔弱實則是冷淡疏離，就像是遊離在世界的邊緣冷眼看著這個世間的男男女女與所有的悲歡離合。所有的一切，她參與卻不投入。說白了，就是莫可妍對這個年代沒有歸屬感，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以致於她的骨子裡對這個年代的一切都透著一種涼薄，生活著，存在著，卻不肯投入感情。

楚子軒越了解莫可妍的性格就越頭疼，他面對莫可妍時總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她這種性格太要命了，看似渾身都是弱點很容易討好，但實際上莫可妍十分固執有主見，而且她對他和楚家無所求。所謂無欲則剛，楚子軒還真是拿莫可妍沒辦法。所幸的是，莫可妍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只要真誠的笑臉相對，她就算心裡彆扭面上也不會不搭理人。

之前他放不下面子總一味的跟她爭吵，以為這樣能引起她的注意，結果莫可妍對他卻越是疏離。尤其那天爭吵之後，他明顯的感覺到了莫可妍對他的厭惡。這幾天的冷戰讓楚子軒既懊惱又後悔，莫可妍眼底深處的冷漠與厭惡讓他徹底醒悟過來。學校里有情敵對莫可妍虎視眈眈，而且莫可妍心裡又似乎對著什麼人念念不忘，楚子軒真是一點優勢都沒有。這種四面楚歌的情況下，由不得他不清醒，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楚子軒迅速改變策略，打算先打破他們之間的冷戰，其他的再徐徐圖之。

「啟明小學校門口的那一棵大榕樹，聽說五個人都抱不過來，是不是真的？」楚子軒看莫可妍還是不搭理他，心裡暗嘆了一口氣，又打起精神再接再勵的提起話題。

這，是在跟她閑話家常？莫可妍驚悚了！於是更小心翼翼的全神戒備起來。她不知道楚子軒現在表現得這麼和善到底有什麼目的，所以只能斟酌著字眼謹慎的回答：「我不知道，沒試過。」

終於聽到莫可妍說話，楚子軒眼睛一亮，他含笑而溫柔的說：「那等我們有空的時候去試一下，嗯，就這個周末好了，那時你不用上班。」話一說出口，楚子軒在心裡暗暗的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莫可妍頓了一下，沒有回答。她把楚子軒推進數學組的辦公室，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站定。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課本與作業本，拿出幾張廢紙鋪在桌上。然後拿過楚子軒手裡的飯盒，一一的打開。

紅燒肉，臘肉炒蒜苗，還有一個紅燒茄子，很豐盛！莫可妍把飯盛好，把其中一碗推到楚子軒的面前，然後拿起另一碗默默的吃了起來。

楚子軒嘴角的弧度輕輕的上揚，眼裡閃過笑意與溫柔。對於剛剛莫可妍沒有回答自己的話，他也沒有說什麼，適可而止，楚子軒還是明白的。而且他也不想破壞兩人難得的平靜。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吃著午飯，誰也沒再開口。吃完了，莫可妍把飯盒拿出去洗乾淨。回來后，她欲言又止的看著楚子軒，最後還是開口說：「我現在送你回家吧。」

楚子軒隨意的拿了桌上的一個作業本，無聊的翻著，聽到莫可妍的話，他漫不經心的說：「晚上我再跟你一起回去。」

「可是我下午還有課。」莫可妍沉著臉說。

楚子軒抬起頭，注視著莫可妍，「你上你的課，我可以呆在辦公室，或者，我也去教室看看你是怎麼上課的。」似乎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楚子軒開始躍躍欲試。

莫可妍黑著臉看著楚子軒，看到他那滿臉堅持的樣子，只好無奈的答應了。她坐下來，從抽屜里拿出一本高中的數學課本，看了起來。

剛開始由於身邊坐著一個意圖不明的楚子軒，莫可妍精神力完全不能集中。但沒過一會，她就什麼都忘記了，心神完全沉浸於課本中，還拿出草稿紙開始全神貫注的演算起習題。

莫可妍的眉緊緊的蹙著，手無意識的轉著手中的鉛筆。又被難到了，莫可妍煩躁的嘆了一口氣。她早已畢業多年，這些知識就算不是忘得一乾二淨也只不過是剩下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做這些習題時她簡直頭都大了。以前有問題還能問一下慕瑾瑜和林梨花，現在只能靠自己，莫可妍頭疼了。她一向偏科，理科一直以來都是她的惡夢，前世高考，她能考進那所大學，完全是高三那年瘋狂的做題外加超常發揮最後走了狗屎運才能考到w省的一所二流大學。突擊似的填鴨式做題，所以她現在什麼都忘光光了完全能夠理解。

莫可妍從來就不是什麼聰明人，在學習上更是少一根筋，所以即使上過一遍大學，現在的習題也沒有後世的那麼刁鑽古怪，莫可妍對此依然是一籌莫展。她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剛想把數學課本合上，就聽到一個聲音說：「你在這裡加上輔助線，然後用這個公式。」

「嗯？」莫可妍奼異的看著楚子軒，那迷茫的眼神似是現在才想起這裡還有一個人。

楚子軒拿過莫可妍手裡的筆，在紙上刷刷刷的寫了幾下，然後推回給莫可妍。

莫可妍狐疑的看了一眼楚子軒，然後低頭看了起來。剛剛她想破腦袋也不得其法的一道題目，就這樣被楚子軒解了出來，解題步驟清淅明了，讓人一目了然，楚子軒甚至把用到的公式都在旁邊列了出來。

莫可妍眼神複雜的看著楚子軒，過了一會才有點彆扭的說：「謝謝。」

楚子軒眼裡飛快的閃過一抹寵溺，心裡明白刷好感的機會來了，他抿了抿唇，聲音低沉的說：「還有哪些不會的？我給你看看。」

莫可妍面上有點糾結，心裡十分不願意接受楚子軒的幫助，可是她真的快被數學這個小妖精玩死了，拿它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沉吟了一下，她果斷的翻開做了記號的地方，指著練習題說：「這題……這題和這題，我都不會做。」頓了一下，她頗為尷尬的又翻開一頁，「還有這些我都不會做。」聲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丟臉啊丟臉，她明明讀完大學了，現在居然不會做高中的數學。如果教她高中的數學老師知道了，會不會哭暈在廁所？

看到莫可妍白玉似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緋紅，楚子軒的眼裡滿是笑意，不過面上卻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

「嗯，我來看看。」楚子軒把書擺到兩人中間，低頭看向莫可妍指向的地方。

「這道題應該這樣……」楚子軒剛看完題目，想都不用想就馬上開始給莫可妍講解起來，還把每一步都列在了白紙上。

莫可妍聚精會神的聽著，楚子軒這麼一說，原先亂麻一樣抓不到頭緒的難題變得輕而易舉，莫可妍思索了一下，開始恍然大悟。等楚子軒說完，她還有一種意猶未竟的感覺，莫可妍急切的指著下一題，「還有這個。」

楚子軒看著莫可妍亮晶晶的期盼眼神，嘴角的弧度又上勾了幾分，他不著痕迹的把書本向自己的方向移。待看到莫可妍毫無所覺的向自己越靠越近，近的楚子軒能清楚的聞到她身上那若隱若現的清淡幽香。楚子軒暗暗深吸了一口那香氣，眼裡的笑意漸濃。

「這題其實跟剛才那題是一樣的做法，只不過轉了一個彎而已。」楚子軒只隨意的瞄了一下，就馬上寫出了步驟。

莫可妍看著楚子軒那漫不經心輕輕鬆鬆的樣子，眼睛都要紅了，簡直是羨慕嫉妒恨啊！楚子軒這廝今天是來打擊她的吧？莫可妍撇了撇嘴，能說她最看不順眼的就是學霸嗎？智商碾壓什麼的，最討厭了！

心裡萬分鄙視楚子軒那裝13的樣兒，青蔥嫩白的手指卻在楚子軒說完一題之後又飛快的指向下一題。嗯，鄙視歸鄙視，壯丁還是要抓的，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門，不用白不用。莫可妍心安理得的繼續指向下一題。

兩個人都很認真，一個認真的講解，另一個認真的傾聽。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直到莫可妍聽到一聲驚呼聲才回過神來。她抬起頭，映入眼帘的是張秋芳那複雜而曖昧的眼神，莫可妍一愣，直覺有什麼不對。她下意識的扭過頭看向旁邊，卻差點撞上楚子軒那刀削斧鑿般俊美的側臉。

莫可妍一驚，反射性的向後退，心裡則在納悶她什麼時候跟楚子軒靠得那麼近了？

楚子軒用力的捏了捏手中的書，唇角不悅的緊抿，他冷冷的看了張秋芳一眼，眼裡滿是陰霾。

張秋芳毫無所覺，她好奇的走過來，意味不明的問莫可妍：「可妍，這麼早啊？嗯，這位是誰啊？」

聽到張秋芳的話，莫可妍蹙了蹙眉，她為難的看了一眼楚子軒，完全不知要怎麼介紹這人。最後莫可妍含含糊糊的說：「他是我姐姐的……，嗯，朋友。」

張秋芳似笑非笑的看著莫可妍，拉長了音調說：「是嗎？小夥子長得挺帥的嘛！可妍，他是不是你對象啊？」

莫可妍黑了臉色，都不想搭理張秋芳了，這女人什麼性子啊？怎麼看到她跟哪個男的說話就問是不是她對象，真是……口無遮攔又八卦！

莫可妍忍著氣說：「張老師你真是說笑了，我哪有什麼對象啊。哦，快到上課的時間了，我先去教室了。」莫可妍直接打斷張秋芳接下來的話。受不了的拿起桌上的一本課本和預習課文的筆記本就要走去教室。

楚子軒一言不發的看著她，莫可妍為難的蹙了一下眉，「你在這裡等我還是要去逛一下校園？」

「在這裡吧。」楚子軒淡淡的說。

莫可妍點了點頭，然後就走了出去。

張秋芳看到莫可妍走了，馬上目光灼灼的看著楚子軒，迫不及待的問；「小夥子叫什麼名字啊？你真的不是可妍的對象？」

楚子軒冷冷的看了張秋芳一眼，然後才隨意的在莫可妍的抽屜里拿出一本高中數學的練習冊漫不經心的翻起來。

張秋芳被楚子軒看得心口一窒，有點驚懼的縮回自己的椅子上，額頭都冒出了一層冷汗。哎呀，這小年輕的眼神太嚇人了，她也沒說什麼啊，就只是問了一下他跟莫可妍是什麼關係而已，這難道是不能問的？

張秋芳不會知道楚子軒是遷怒她來得如此早以至於打斷了兩人的二人世界。而且還八卦的問東問西，逼得莫可妍還沒到時間就早早的離開辦公室。

楚子軒一頁一頁的翻著練習冊，看到錯誤的就順手改了，倒也不嫌無聊。只是漸漸的，他的臉色慢慢的變得陰沉，雙眼死死的盯著練習冊上另一個明顯不屬於莫可妍的筆跡。

莫可妍的字娟秀淡雅而又帶著一些飄逸，正如她一樣。

而另一個則是剛勁有力，幾乎要破紙而出，明顯是一個男人的筆跡。